姜云絮看着楚玄知虽然还坐在轮椅上,但气色明显不一样了。
一双丹凤眸中神色多了几分亮光。
“你……”姜云絮上前几步,作为医生的职业习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腿。
楚玄知下意识的蹙眉想要拂开,但还是忍住了。
检查良久后,姜云絮才开口:“恢复得不错,再施针几次就能痊愈,只是这些年你常年不运动导致部分肌肉坏死,毒清理干净之后,还需要锻炼。”
这话楚玄知大概听明白了,他醒来之后大夫就看过了腿,的确好转了许多。
他抑制不住激动,果然找对了人。
又将姜云絮的底细查了个仔细,包括她今日干了些什么,越来越对这个女子好奇了。
“玄王为何这样看我?”姜云絮疑惑摸摸脸,难道是自己脸上有东西。
楚玄知蜷起拳头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清润的嗓音似三月春风般温和:“本王从不欠人情,今日是来报恩的,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
姜云絮挑挑眉,她的确有心要投靠玄王,但还不知此人是好是坏,一时不敢暴露身份,眼珠子转了转低声说:“我只是个烧火丫鬟,不过我是有主子的,我家主子是心地善良的三王妃,她怪可怜的老是被人欺负,玄王若是要报恩,可否答应我,日后护着三王妃周全?”
她眨眨眼,故作一脸单纯。
楚玄知淡淡瞥了眼她拙劣的演技,再联想她的处境,的确艰难,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告诉你家主子,这事儿本王答应了,日后必定会护着三王妃!”
三王妃三个字咬的格外清晰,听的姜云絮莫名头皮发麻,讪讪的接过了玉佩:“玄王好人有好报,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被她这话逗笑,楚玄知又说;“到底是男女有别,终归不方便,若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可派人去芝心坊通报一声。”
姜云絮点点头:“成!”
她决定明天就去试试这位九皇叔的威力!
“主子,您就这么护着小翠,属下觉得小翠胆子可不小。”殷风虽然很感激小翠,但总觉得小翠胆子大,不是个消停的。
楚玄知揉了揉有了知觉的腿,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她也是个可怜人,随她去吧。”
……
姜云絮手握着玉佩回来,虽没看清什么模样,但触手细腻温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站在长廊下,刚才堵在心口的那口恶气仿佛有了底气似的。
“红俏。”
“奴婢在!”
姜云絮嘴角扬起了邪笑:“我要林嬷嬷一只手,送去宰相府大夫人的房中,能办到吗?”
红俏点点头,轻而易举的越过墙头,眨眼消失不见。
……
次日天蒙蒙亮,一个丫鬟的惨叫吓得刚刚起身的何氏频频蹙眉。
“死丫头鬼叫什么!”何氏不悦怒吼,顺着丫鬟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桌子上竟放着一只断手,血迹都快流干了。
冷不丁看着的确吓一跳。
“这……这是哪里来的?”
何氏看着那只手总觉得似曾相识,待看清中指戴着的一枚暖玉戒指,立即就认出来了:“林嬷嬷的手?”
她又惊又气:“到底是谁将林嬷嬷的手放在这上的?”
竟神不知鬼不觉,仔细想想不免有些后怕。
很快另外一个丫鬟匆匆进门:“大姑娘来信说是林嬷嬷被砍掉一只手,定是三姑娘干的。”
“姜云絮那个小贱人,岂有此理!”
不等何氏动怒,有眼尖的丫鬟在底下发现了字条,拿过递到何氏眼前;“善待我娘,否则,汝女以命抵命!”
何氏怒火中烧,她掌管后宅几十年,竟然还会看走眼,好不容易将姜云月嫁出去了,以为姜云絮是个软柿子拿捏,没想到竟是个刺儿头。
“夫人。”丫鬟小心翼翼上前:“大姑娘的确中了毒,若没三姑娘施针,怕是……”
何氏深吸口气,三王府的事儿她知晓的一清二楚,本想给姜云絮一个教训,没想到却反过来被教训了。
为了女儿的安危,她忍!
“去给那个老贱人点吃的,别饿死了。”
“是。”
……
姜云絮一大早就出去了,在宜安伯府附近徘徊,等着有人出来了立即跟上去,上前就塞了一锭银子。
采买的厨娘愣了愣:“你是?”
“我有几件事想打听打听,有关于先世子妃的事儿……”
厨娘立即将银子退回去了,一脸嫌弃的绕开了她,姜云絮哪会这么轻易放弃,她又追上前,又递了两锭银子,说尽了软话:“大娘,您行行好说几句吧,这里没外人。”
在银子的催使下,厨娘终于有些松动了:“唉,我只是个奴才,先世子妃是个好人,只可惜命不长久,留下小公子也是个痴痴傻傻的,在府上被关起来,瘦的跟鸡崽似的……”
真的有个孩子!
当姜云絮听说那个孩子被人虐待,心都在滴血,宜安伯府根本就不待见那个孩子,人人可欺。
要不是宜安伯老太爷有意无意的照拂,这孩子早就不在了,这阵子老太爷去了外省,这孩子就病了,连个大夫也不给看,丢在柴房里就这么挺着。
“今儿是第三天了,估摸着也快了。”厨娘有些于心不忍。
姜云絮闻言却是浑身忍不住发抖。
这帮畜生!
宜安伯夫人也就是姜云月的婆婆,乃是何氏的表妹,当初姜云月参加一次宴会,不慎落了水被这位宜安伯夫人的儿子救出来,姜云月坏了名声,不得已只能嫁了。
又听厨娘说起姜云月在宜安伯府过的日子猪狗不如,起早贪黑的伺候婆母,还要忍受丈夫的打骂,就连个丫鬟都敢欺负
姜云月。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大清早的愣是要姜云月守在门外挺着几个月的身孕站两个时辰。
哪个好人经得起这般折磨?
姜云絮此刻怒火中烧,差点就压不住了,幸好是红俏及时提醒,她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回到马车上,一想到柴房里小小身影,就想起了现实里的小侄儿,同样也是姐姐因病去世后,小侄儿被恶毒后妈给毒打致残。
这也是姜云絮要学医的原因,她独自一人带着小侄儿生活,发誓给他最好的治疗。
泪水模糊了视线,姜云絮一刻也等不了了,她立即去了一趟芝心坊。
拿出了玉佩,掌管的见状立即恭敬的说:“姑娘需要什么帮助?”
“我想要宜安伯府一个σw.zλ.人。”
掌柜的二话不说,从柜子底下递给了姜云絮一只锦盒,她接过打开,里面竟装着这些年宜安伯大夫人在外放印子钱,还有谋杀良妾的罪证,林林总总至少有十几张供词。
“啪!”姜云絮用力扣上了锦盒,扬起下颌:“替我多谢你家主子。”
这个人情,她记着了。
姜云絮迫不及待地带着红俏红翡去宜安伯府,管家并不认识几人,只见姜云絮来得急匆匆,拦都拦不住。
“姑娘,你到底是谁啊,怎么能擅自闯入呢?”
姜云絮停下脚步,忽然看见了花园里一角有个小小的身影,脖子上被套着个绳子,跪在地上伸手在草丛里寻找什么,身边站着好几个人,有大有小。
“这小傻子,饿了三天什么都吃,这可都是馊食,猪都不吃!”
“哈哈!”
“别说馊食了,就算是大粪他也会吃的,不信,找人拿来一些。”
“好啊好啊,我们也想看看小傻子是不是真的很傻。”
几个人在一旁哄然大笑,小小的身影跪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脏兮兮分不清是污垢还是伤口,嘴里塞满了东西,一双无辜单纯的大眼睛透着惶恐和委屈,两只手都被蹭破了皮。
这一刻,姜云絮的理智化为乌有,她冲上前拽住了手握缰绳另一端的女子发鬓,另只手狠狠地打了两个耳光:“小贱蹄子,骂谁呢,谁给你的胆子欺负我侄儿!”
“啊!救命啊!”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巴掌给吓得花容失色,跟方才的那个张狂跋扈的模样完全不同。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住手!”
“快住手!”
姜云絮打得不过瘾,又是掐又是踢的,最后一脚将人踹到了一旁的荷花池子里。
扑通,女子跌入池子里在呼救。
然而姜云絮紧接着又将刚才提议喂粪的小男孩拽过来,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叫:“来人呐,救命!”
姜云絮看他穿着不菲,脖子上还戴着一块极品的红玉,猜想着肯定是某个嫡公子,当下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捏住了男孩子的下颌塞了进去,同时随手抓起一把地上的污秽塞入男孩嘴里。
“你不是喜欢吃吗,我让你吃个够,有爹娘生没教养的东西!”
她此刻像个泼妇似的,没有任何形象破口大骂,将几人吓得在原地大哭。
一时院子里乱成一团。
哭声四起。
姜云絮冷静下来之后,脱下了外衫,低着头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小小一团身影抱在怀里,轻轻哄着;“不怕不怕,以后姨姨照顾你。”
怀里的团子吓蒙了,在她怀中瑟瑟发抖,这让姜云絮心疼极了。
“够了!”
闹了一通,宜安伯府的几个主子终于来了,为首的便是宜安伯夫人,她怒气冲冲,乍一看姜云絮的脸就猜到身份。
“三王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这又打又闹的,给你脸了
是不是!”
宜安伯夫人怒喝。
姜云絮要不是怀里抱着孩子,一定会冲上前狠狠地抽她几个耳光。
“呦,宜安伯府还有主子呢,我还以为都死绝了呢。”她语气很冲。
宜安伯夫人闻言气不过朝着奴才们使了个眼色。
这时红俏也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刀来,满身杀气,随手就将刚才哭得最狠的小公子拽过来,大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母亲救我!”小公子嗷嗷大喊。
宜安伯夫人一看是自己最心疼的小儿子,立即紧张了:“混账东西,你别胡来,弄伤了小公子我饶不了你!”
看着宜安伯夫人的紧张样,姜云絮不禁冷笑,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了小公子的膝盖上:“闭嘴,再哭我杀了你!”
一句话吓得小公子立即闭嘴,抽抽噎噎的,一脸惊恐,这一幕气得宜安伯夫人想要杀人。
“姜云絮,你疯了!”
姜云絮冷笑:“红翡,掌嘴,区区一个伯夫人也敢对本王妃大呼小叫!”
话音落,红翡立即上前,身形鬼魅般的冲到了宜安伯夫人面前,左右开弓连打了好几个巴掌,打的对方猝不及防。
“来人,来人,去报官!”宜安伯夫人捂着脸气疯了,她此刻杀了姜云絮的心都有了。
姜云絮却神色淡淡;“好啊,去报官,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宜安伯府有多心狠,欺负一个两岁的奶娃娃,日后我倒要看看谁敢嫁进来,谁敢娶你们家女儿!”
“你!”宜安伯夫人这才发现了姜云絮怀中的孩子,可不就是那个小孽种?
她的怒火顿时消了一半,瞥了眼刚刚从水上捞上来的莲姨娘,有些恨铁不成钢,小孽障马上就要死了,偏要折腾出来,还被人撞见了。
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莲姨娘挨了打,一肚子委屈不敢说,这下连哭都不敢哭,
缩着肩站在身后。
“这事儿是个误会,你打也打了,气儿也该消了,先把人给放了。”
宜安伯夫人深吸口气,心里恨得不轻,却又害怕红俏手中的刀。
姜云絮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孩子,笑的玩味:“伯夫人,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就在姜云絮要开口时,忽然一声暴呵传来:“姜云絮,你又在胡闹什么!”
楚宥齐是被人急匆匆请来的,一看满地狼藉,气的脸色发白。
“三王爷,三王妃无缘无故进门就打人,还挟持了我小儿子,这件事你必须要给我个交代,否则宜安伯府定会进京告御状!”
宜安伯夫人在看见楚宥齐的那一刻,底气忽然足了,满脸不悦。
楚宥齐只好赔不是。
“告御状?”姜云絮仰着头大笑,对着红翡使了个眼色,红翡立即将几张字据摔在了宜安伯夫人的脸上。
宜安伯夫人捡起瞄了眼,顿时脸色大变。
“今天这么多人在场,我要你立个字据,从今天开始放弃这个孩子的抚养权,孩子交给我,日后不许再提,另外,给这个小妾灌下绝子汤!”
姜云絮一点也不避讳,对着宜安伯夫人一字一句:“皇上仁孝,我只不过是见不得亲侄儿被人虐待,到了皇上面前,我最多被责骂一顿,但宜安伯府……就不一定了。”
她之所以敢闹这么大,就是因为皇上小时候被人虐待过,他必定痛恨此事。
宜安伯夫人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字据,又看了眼楚宥齐,楚宥齐不知所以,二话不说就呵斥:“你少在这拿着父皇的名声狐假虎威,姜云絮,你竟如此恶毒不懂规矩,打了人还敢威胁,还不快跪下求饶恕,宜安伯府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或许能网开一面!”
姜云絮恨不得抓起地上的污秽堵住楚宥齐那张臭嘴,满嘴喷粪!
“来人!给本王拿下那两个丫鬟!”楚宥齐一声吩咐,几个侍卫冲上前。
就在这时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
“什么事儿这么热闹?”
众人回头,是楚玄知和宜安伯两个人朝着这边看来。
宜安伯也纳闷,半路上遇见了楚玄知,只是闲聊几句,却被楚玄知问起府上是不是有一副牡丹图,想要观摩。
他怎敢拒绝,只好邀人入府。
只是这幅景象,宜安伯脸上有些挂不住,在一旁不停的致歉。
看见了楚玄知,姜云絮觉得这事儿就有谱了,她侧过脸看向宜安伯夫人,忽然双膝一软跪在了楚玄知面前,哭的那叫一个委屈啊,眼泪大颗大颗的流淌。
“姜云絮斗胆求九皇叔做主,这孩子从小被人虐待,今日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恐怕就活不成了,我只是一时愤怒,为了护着这个孩子动了手。”
楚玄知认真的看着她,她衣裳凌乱怀里抱着个孩子,发鬓乱糟糟的,脸上也挂了彩,跟个乞丐差不多。
姜云絮将孩子的小胳膊露出来,又指了指地上的污秽:“这是我嫡姐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竟在宜安伯府被人如此践踏……”
她哭的泣不成声,三分假七分气愤,恨不得一把火将这里全部烧个干净。
楚玄知微微蹙眉。
“玄王,这件事一定是有误会。”宜安伯讪讪道,额前的汗珠儿宛如豆大似的滚落,他扭过头狠狠瞪了眼宜安伯夫人。
宜安伯夫人此刻也委屈着呢,莫名其妙挨了打。
“九皇叔别听她信口雌黄,姜云絮就是个疯妇,脑子不太好,在这打打杀杀,伯夫人怎么可能会虐待亲孙子呢,一定是个误会。”
楚宥齐想也不想直接判定了姜云絮有错。
“三王爷是大病一场脑子进水了吗,眼瞎耳聋看不见眼前这一切?”
姜云絮气不过,这贱男人还不如中毒死了呢。
“姜云絮!”楚宥齐的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姜云絮也不怕,仰着头说:“大不了就去御前探讨,犯不着为了巴结宜安伯府在这昧着良心说话。”
“你!”楚宥齐简直要被气死了,这女人什么话都敢说,他忽然察觉了有一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正好和楚玄知的眼神对上,脸上立即露出惊慌;“九皇叔,我并未有此意,她胡说八道的。”
楚玄知只是淡淡一瞥,很快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了宜安伯:“今日贵府繁忙,本王改日再来观摩牡丹图。”
话落,他修长的指尖抬起,示意殷风推着他离开。
看人要走,姜云絮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心里正怒骂此人说话不算数。
忽然轮椅停下,楚玄知从腰间解开一枚玉佩递给了殷风;“给孩子的见面礼。”
众人皆是一惊。
眼看着殷风将玉佩递给了姜云絮,而后离开。
此举,虽然没有直接给姜云絮做主,却也变相的告知了众人,这孩子,他罩着!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红俏在姜云絮的示意下松开了大刀,转过身扶着她缓缓站起,怀里的小团子在瑟瑟发抖,姜云絮铁青着脸:“一个时辰后我要个结果!”
丢下一句话她转头对着管家怒吼:“带路准备热水还有干净的衣裳。”
管家吓得麻溜去前面开路。
小小的一团搂住她的脖子不松,偶尔还在她怀中蹭了蹭,姜云絮亲自给他洗了个热水澡,两岁多的孩子还没发育好,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强忍着眼泪,仔细的替他擦拭着膏药,穿上了不合适但却干净的衣裳,红俏端来一碗牛乳茶递给她。
小团子狼吞虎咽的喝下一大碗,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忽然咧嘴一笑。
这一笑,彻底融化了她的心。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团子摇摇头,有些口齿不清的喊着姨姨,姜云絮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一个时辰后,姜云絮被管家引去了大厅,大厅内莲姨娘浑身湿漉漉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有刚才几个惹事儿的也都在。
唯独不见宜安伯夫人小嫡子。
上首是楚宥齐,阴沉着脸,像是谁欠他银子似的,只有宜安伯面色温和的上前:“三王妃消消气,这件事的确是宜安伯府的错,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保证?”姜云絮挑眉冷笑:“拿什么保证?”
“这……”宜安伯犹豫了,反问:“依三王妃之意,该怎么做才能消消气,团哥儿是伯府的孩子,肯定是不能被您带走的,您若惦记孩子,伯府二话不说给您送过去。”
伯府是不肯放人的,传扬出去还不得被人给笑话死了。
“既然伯爷这么有诚意,我也并非不讲理之人。”姜云絮怀里抱着孩子有些不便,干脆找了个位置坐下,眸光在地上跪着的几人身上徘徊:“要消消气也简单,将这几人全部交给我。”
“你做梦!”宜安伯夫人怒了。
地上跪着的人都是府上的主子,都是她的孙儿,孙女,怎么可能交出去?
姜云絮冷笑,指出三根手指头:“第一,将团哥儿交给我,给莲姨娘灌下绝子汤,第二,这些人交给我处置,第三……”
她语气悠扬,慢吞吞的没有开口。
宜安伯耐着性子问:“第三如何?”
恰此时外面来了个小厮急色匆匆:“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夫人,小公子忽然口吐白沫,腹痛不止,连大夫都没看好什么病症。”
一听说小儿子病了,宜安伯夫人抬脚就走。
姜云絮却不着急了,慢悠悠的开始喝茶,一口两口,别提多悠闲了。
“是你在背后捣鬼!”楚宥齐开口。
姜云絮连一个正经的眼神都不给他,自顾自的喝茶,又等了会儿,宜安伯夫人哭啼啼的回来了。
“三王妃刚才说的第三个是什么?”宜安伯看出端倪,眼前这个丑陋无比的三王妃不是个善茬。
姜云絮笑的阴冷:“我要你儿子的命给我姐姐陪葬!”
“你说什么?”宜安伯夫人疯了似的要冲过来,却被红俏按住。
“还有半个时辰,夫人好好考虑。”姜云絮不急不慌的又喝了杯茶,看着对方快要气死的模样,她心情大好,咧着嘴笑:“伯府的茶真不错。”
宜安伯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却拿对方没法子,无奈只好妥协:“你怀中小孽种可以带走,我答应你。”
“小孽种?”姜云絮将茶盏重重的砸在地上,砰地一声,气势迸发。
宜安伯夫人只好改口:“团哥儿,你可以带走。”
“莲姨娘呢?”
被点了名的莲姨娘吓得小脸发白,还没开口就成了牺牲品,宜安伯夫人果断答应了,并让人去熬绝子汤。
或许是担心小儿子的性命,所以这一碗绝子汤熬的特别快,当众给莲姨娘灌下去了。
无人敢阻挠。
宜安伯夫人又亲自写了字据,按下了手印,当众承诺放弃团哥儿,此生此世绝不会认祖归宗。
姜云絮长腿一迈站起身,拿着字据,确认无误后,对着宜安伯夫人冷笑:“要救你儿子也简单,灌下三碗马尿,毒自然就解了。”
“你耍我!”宜安伯夫人气的咬牙切齿。
姜云絮冷哼:“马尿可是好东西,治病,尤其治你儿子嘴贱的病!”
说完她抱着团哥儿大摇大摆的离开。
还未上马车她一只胳膊被狠狠拽住,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楚宥齐怒问:“你知不知道刚才给王府添了多少麻烦?”
从宜安伯府出来,姜云絮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她的确很生气,是被气冲昏了头脑。
冷静下来之后,她手心后背全都是冷汗。
“倘若王爷刚才给我撑腰做主,这事儿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已经很给宜安伯府脸面了!”
楚宥齐生气归生气,还是纳闷一个人变化怎么会这么大,尤其是今天,带着两个丫鬟就敢擅闯伯府,将伯府逼到妥协。
这份胆量,他的确有些欣赏。
见鬼了,这贱人,他讨厌还来不及怎么会欣赏?
“你可知宜安伯夫人是什么身份?”
身份?
不过就是宰相府大夫人柳氏的表姐罢了。
这时马蹄声哒哒传来,一个侍卫停下来到了姜云絮身边:“三王妃,皇后娘娘急诏!”
皇后?
姜云絮眼皮跳了跳,她对皇后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会召见自己。
楚宥齐立即说:“本王陪你一块入宫。”
“抱歉三王爷,皇后娘娘只让三王妃一个人入宫。”侍卫说。
姜云絮无奈只好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红俏:“带回府,务必要等我回府。”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看住小公子。”
临走前她还是不放心,回头对着楚宥齐说:“孩子是无辜的,你敢对孩子动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楚宥齐没好气道:“本王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对孩子下手。”
姜云絮心事重重的坐上马车进宫,宫内气氛有些压抑,九曲长廊,不知绕了多少,小腿都快酸了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凤栖宫。
鼻尖有股淡淡的檀香味,能够安心凝神。
耳边传来脚步声,小宫女语气温和:“三王妃,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又绕过了屏风,姜云絮终于看见了一抹凤袍,下跪行礼。
“拜见皇后娘娘。”
穆皇后抬手:“三王妃不必多礼,起来吧。”
在宜安伯府的那一幕早就传到穆皇后耳中了,穆皇后对眼前的姜云絮多了份欣赏,待看清她脸上的伤疤时,又多了几分惋惜。
“本宫听说你医术不错,是跟谁学的?”
医术?
将她特意召入宫,问起医术,姜云絮大胆猜测,或许是穆皇后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生病了。
“是!臣妇的确擅长医术,尤其是蛊类,臣妇是跟着臣妇的母亲学的,臣妇的母亲才是个高手,只可惜,疯了。”
疯娘的事,穆皇后略有耳闻。
“三王妃既擅长医术,怎么治不了脸上的疤?”穆皇后一双凌厉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
多年来积攒的凤威,旁人见了肯定吓得半死,可姜云絮却在极快的分析。
“你可别对着本宫说什么医者不自医的道理,三王妃,抬起头来。”
穆皇后吩咐。
姜云絮抬头对上视线,她鼻尖明锐的嗅到了穆皇后身上的淡淡药香味。
忽然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淡淡开口:“皇后娘娘,臣妇需一盆干净的水。”
穆皇后莫名,但还是对着宫女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宫女捧着一盆干净的水过来。
姜云絮从怀中掏出小瓷瓶倒在了水中,她弯腰手捧着水洗脸。
片刻后,再次抬头露出干净白皙的小脸,这张脸容颜绝色,毫无瑕疵。
穆皇后蹙眉,惊讶片刻不解的问:“为何要隐瞒容貌?”
“为了保命。”姜云絮跪地,语气悲凉:“宰相府二房死的死,疯的疯,若不是因为先帝赐婚,我早已没了命。”
穆皇后沉默,宰相府二房的事也有所耳闻,外界都说是个意外,这世上哪来的意外。
姜宰相心狠手辣,踩着二房的肩膀才有了今日,偏又不巧,姜宰相的嫡女姜嫣儿也喜欢楚宥齐,但那又如何,姜云絮是先帝所赐,这门婚事必须成。
可姜宰相又哪会容忍女儿做妾?
最好的方式就是新婚之夜弄死姜云絮。
姜云絮眼看着穆皇后动容了,直接撩起衣袖和心口位置,被打的鲜血淋漓可怖的伤口还没结痂,心口位置刀疤纵横交错,看上去触目惊心。
穆皇后见状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新婚之夜被打的半死不活,剜走心尖血,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有些事既然躲都躲不掉,倒不如迎面反抗,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这番话深深震撼了穆皇后,她久久不能回神,随后她看姜云絮的神色柔和了许多,冲着她招招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你也是个可怜的人,不过性子太莽撞了。”
姜云絮垂眸,故作一脸惭愧。
“你既医术高超,可否帮本宫看看一个人?”穆皇后掀开帘子,露出了塌上的人,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他肤色是不正常的白。
一看就是身体不好。
“臣妇尽力一试。”她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脉象,又检查了一下小男孩的各个地方,得到了个结论,冠状动脉狭窄引发的心肌缺血,是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动动脉搭桥术。
这个手术有些复杂。
“怎么?”
穆皇后看着她面露难色,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这孩子从生下来就命途多舛,他……他不该降生在这个世上受罪的。”
“娘娘,天下奇人诸多,小皇孙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的。”宫女安慰。
小皇孙?
那不就是太子的儿子,皇后的亲孙子,她知道一些关于太子的,几年前因病死去留下这么一个儿子。
乖乖,这可是块金疙瘩。
姜云絮说:“臣妇可以尽力一试,不过臣妇想提个要求。”
穆皇后蹙眉看她:“无数太医都看不好,你能有什么本事,你若能医好小皇孙,别说一个要求,就算是十个本宫都答应你!”
“不过,你若是没有救好小皇孙,本宫绝不饶你!”
姜云絮咬咬牙,这手术搭配空间仪器,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她说:“我需要一个环境,一天之后我入宫给小皇孙医治。”
见她这么说,穆皇后一颗濒临绝望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激动道:“好,本宫明日便招你入宫!”
现在摆在她面前最大的困难就是无菌手术室,防止在手术过程中感染,她想创造一个简易的无菌手术室,在图纸上画了个图形,对于气温的要求很高。
面对姜云絮一堆奇奇怪怪的要求,宫女们只能照做。
安排好一切天都黑了,姜云絮要出宫回去准备,穆皇后不放心直接让贴身女官陪着。
不是穆皇后信任姜云絮,而是她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太医们都说,小皇孙时日无多了。
穆皇后想着,万一姜云絮真的有本事治好了呢。
……
马车停在了三王府
姜云絮跳下马车,折腾一天,她早已经精疲力尽了,刚进门就被管家从身后打了一棍。
猝不及防,姜云絮跌倒在地。
“妹妹,你可真是糊涂,居然捏造事实陷害姨母,幸好京兆尹大人识破了你的诡计,你险些就给王府带来灾难。”
说话的是姜嫣儿,一脸的阴阳怪气。
“王爷,妹妹从小就疯疯癫癫的,跟那个疯娘一样,昨儿还让那两个野丫鬟偷偷砍掉了林嬷嬷的手腕,送去母亲那,若不是我后来解释,父亲险些怀疑王爷是不是对宰相府有意见。”
姜嫣儿查来查去就把瞄准对了红俏红翡,下午就将人给抓获了,一顿严刑拷打,虽然两个人什么都没说。
可这事儿毋庸置疑就是姜云絮干的。
楚宥齐一脚踩在了姜云絮的后背上,恶狠狠地说;“娶你进门,本王简直倒了八辈子霉了……”
“是吗?三王爷。”
穆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就这么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幕,她脸色铁青的走上前。
楚宥齐这才注意到来人,后退一步,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还有人来?
女官弯腰扶起姜云絮:“三王妃,您受苦了,这事儿奴婢一定会一五一十禀报皇后娘娘的。”
闻言,姜嫣儿和楚宥齐脸色皆是一白。
“不必了,这又是第一次了。”姜云絮虚弱的咳嗽两声,摆摆手,浑然不在意:“时候不早了,多谢姑姑送我出宫。”
女官道:“三王妃,奴婢明儿早上来接您入宫。”
“好,有劳了。”
临走前女官意味深长的回眸看了眼两人,随后才离开了王府。
人一走,姜云絮目光死死的盯着楚宥齐:“我记得有警告过你,别动我的人!一炷香之内,我要见到人。”
“姜云絮,你是不是又在皇后娘娘那里胡说八道了?”姜嫣儿走过来质问,却被姜云絮当众狠狠给了一巴掌,直接打破了姜嫣儿的脸。
“啊!”
“嫣儿。”楚宥齐上前扶着姜嫣儿,同时对着管家使了个眼色。
很快红俏红翡两人抱着团哥儿出现了,两个人一瘸一拐满身伤痕。
“主子,奴婢将小公子保护的很好,没受伤。”红俏说。
姜云絮深吸口气,点了点头,紧绷着脸什么都没说,直接带着人回院。
回到院子,姜云絮揉了揉后背,那一棍子可是结结实实的挨着了。
红俏掀开她的衣裳,小心翼翼地上药,一边汇报今天的事:“是宜安伯夫人派人去了宰相府告状,大夫人很生气,派人来王府传话,嫣侧妃便开始对玲珑阁搜查,搜刮了不少东西离开。”
姜云絮点点头,大概了解了。
上了药之后她穿好了衣裳,抬眸看着榻上熟睡的小小身影,她必须要强大起来,要有个靠山。
否则,三王府根本就容不下她。
只要她是三王妃一天,姜嫣儿就永远是个妾侍,宰相府那两位主子,哪肯让宝贝女儿受这份苦。
“你们先出去吧,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了。”
姜云絮暂时没心思对付那几个人,她还要准备明天给小皇孙动手术。
“是。”
玲珑阁陷入了安宁,可玉楼阁却不平静,姜嫣儿捂着脸委屈地靠在楚宥齐怀中。
“王妃也太心狠手辣了,明知道侧妃身体不好,居然还使这么大力。”倩碧小声嘀咕。
楚宥齐脸色阴郁:“这贱人,本王迟早要休了她。”
“王爷,妹妹毕竟是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贸然休了,对皇族没法交代,毕竟妹妹也没犯下七出之罪。”姜嫣儿十分贤惠地说:“我只是担心妹妹稀里糊涂地在外乱说话,给咱们王府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听了这话,楚宥齐拍了拍姜嫣儿的肩:“嫣儿言之有理,不知嫣儿有没有什么建议?”
姜嫣儿眼眸微动,低声说:“杀了妹妹,我于心不忍,可这么放纵也不行,若是能将妹妹送去家庙祈福,找个人看守,那就相安无事了。”
离开了京城,就有无数种意外死亡,到时再过一个一年半载的,她就可以被扶正了。
“还是嫣儿心地善良,罢了,那就饶了这贱人一命。”
楚宥齐心疼地摸了摸姜嫣儿的侧脸,一个眼神炽热,一个娇羞妩媚,两人气氛正浓,丫鬟们都识趣地退下了。
次日天不亮姜云絮就起来洗漱,她叮嘱红翡:“今天哪也别去,就守在这。”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不走。”
简单叮嘱几句后,她刚踏出院子,迎面就看见了管家,想起后背那一棍子,姜云絮眼眸发狠。
“王妃这是要吃了奴才不成。”管家不仅没有躲闪,反而停下脚步,一副张狂模样,眼里根本就没有姜云絮这个主子。
姜云絮什么都没说,抬脚继续往前走。
“王妃这是心虚了不成,伤了林嬷嬷的手,怎么就这么心狠……”
管家还在喋喋不休,一副气不过的样子。
姜云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管家,这一眼冰冷至极:“长得就是一副短命鬼的样子,尽情的享受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吧,回来再跟你算账!”
话落,外面刚好来了宫里人,对着姜云絮十分恭敬;“三王妃。”
管家见状脸色微变。
“王妃!”
身后楚宥齐及时赶来,他很好奇这么早宫里就来人接,是怎么回事儿。
他决定一起入宫。
姜云絮头都没抬,直接跨步离开,丝毫没有将人放在眼里。
楚宥齐气得脸色发青,但无奈还是跟上去,坐在马车内,由于还有女官在,所以这一路倒也安静。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凤栖宫,穆皇后瞥了眼楚宥齐:“三王爷今儿怎么有空来了,这是不放心王妃?”
“母后,儿臣是来给母后请安的。”楚宥齐恭恭敬敬地行礼。
穆皇后摆摆手,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楚宥齐,无奈,楚宥齐只好离开,临走前狠狠地瞪了眼姜云絮,示意她不要随便乱说话。
而这一幕也恰好落入穆皇后眼中。
待人离开,穆皇后道:“姜云絮,你今日若是能救了小皇孙,本宫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姜云絮不敢高兴,她实际上也没多少把握,只能竭尽全力。
“臣妇叩谢娘娘。”
跪拜之后,姜云絮让人将小皇孙抱到了简易的无菌消毒室,又对着外面的人说:“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里,否则,小皇孙性命不保。”
“是!”
姜云絮关上了门,深吸口气,从空间里取出了机械器材,
还有手术专用刀具,首先给整个屋子和器材消毒一遍,又将早就准备好的麻醉剂扎入。
安装好了心电仪,确定了小皇孙的状态,开始实施手术,比起给楚玄的那一次手术,小皇孙的更有挑战性。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姜云絮紧悬着一颗心将支架放入小皇孙的心脏缺失处。
又过了两个时辰,闭合胸腔,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咬着牙坚持着最后一根针线的缝制。
“呼!”
手术顺利完成。
姜云絮撑着最后的力气将伤口处消毒,从空间里拿了一袋葡萄糖,咕噜咕噜地喝完,整个人才算是缓过来了。
收好了所有器材之后,她打开了门,被眼前的太阳刺得险些睁不开眼。
“皇后,你这不是胡闹吗,太医都医不好,三王妃怎么可能医好?”
“皇上,臣妾想赌一把。”
“胡闹!”
耳边传来了争吵声。
姜云絮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她看清了来人,穿着龙袍,一脸威严的男人,她跪下喊着皇上万岁。
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有个穿着华贵的女人冲了过来,抬手就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贱人,你自己想死别拽着三王府,宥儿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会娶了你?”芸妃对着陵州帝哭哭啼啼地说:“这贱人是休不得,恳请皇上将姜云絮罚去守一辈子皇陵!”
姜云絮刚完成了一台有难度的手术,整个人虚弱无力,被这巴掌打的头晕目眩,耳朵嗡嗡的,好一会儿才看清了女子。
是芸妃!
楚宥齐的母亲,她名义上的亲婆婆。
好狠的心呐,居然要囚禁她一辈子。
姜云絮捂着脸重新跪好,对着上首的穆皇后磕头:“皇后娘娘说,若救了小皇孙就答应臣妇一个条件,可还算数?”
“当然算数!”穆皇后情绪激动。
“那就请皇后娘娘派信得过的太医进去看看小皇孙吧。”
闻言,穆皇后立即让太医进去查看。
所有人都在等待,芸妃根本不信姜云絮会有这个本事,她甚至都想好了,一会儿皇上和皇后怪罪下来,就把一切推给姜云絮。
把人休了更好,省得祸害三王府。
这一炷香的时间最煎熬,不久后太医出来了,跪在地上:“回皇上和娘娘,小皇孙……小皇孙的命的确是保住了,而且心疾也治好了,三王妃乃神医!”
此言惊得众人呆住了。
眼前这个丑女是神医?
姜云絮冲着穆皇后磕头:“娘娘,臣妇有事相求。”
此时的穆皇后激动不已,她上前亲自扶着姜云絮起σw.zλ.身,心里明白,姜云絮要什么,于是她转过头对着陵州帝说:“皇上,臣妾的确答应了三王妃必有所求,恳请皇上无论如何也要成全。”
姜云絮愣了愣,她抬头看向了陵州帝。
很显然陵州帝也很高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三王妃,你有什么所求尽管提。”
话落,所有人都羡慕地看向了姜云絮,能得天子一诺,胜过万金。
短暂的喜悦之后,姜云絮心里明白,这个要求不能太过分了。
此时此刻,她就是穆皇后阵营的人,要想以后京城有人撑腰,必须要和穆皇后同一个战线。
“王妃?”芸妃冲着姜云絮着急的使了个眼色,这难得的大好机会,可别错过了。
芸妃的眼睛都快瞄到后脑勺了,示意地往楚宥齐身上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姜云絮重新跪在了地上,有无数个想法在脑海里飞快的运转。
气氛凝重。
忽然,她仰着头一字一顿地问;“皇上,是不是求什么都可以?”
陵州帝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紧紧地盯着姜云絮,不做回复。
话已经说出口,姜云絮就当他默认了,又问:“若此事涉及前朝政事也可以吗?”
这时芸妃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既激动又紧张,她看向了陵州帝。
就提醒姜云絮开口替楚宥齐谋什么了。
一旁的楚宥齐同样也很紧张,他是几个皇子中能力算是突出的,只是昏迷了五年,实力却不如其他几个皇子。
但若是做了太子,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这次是个好机会。
陵州帝眸光锐利没有回答,只是居高临下的盯着姜云絮,似乎要将她看穿。
姜云絮强忍着惧意,环顾一圈,四周全都是人,她朗声说:“天子一言九鼎,在众人的见证下,臣妇斗胆替小皇孙要一个前程,恳请皇上赐小皇孙太子之位!”
话落,所有人都震惊了。
包括穆皇后,她万万没有想到姜云絮胆子这么大,她吓得跪在地上:“皇上明鉴,臣妾绝对没有怂恿三王妃提出此事。”
芸妃闻言则恨不得将姜云絮掐死,这贱人,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不仅没有帮到小皇孙,反而还给楚宥齐增添阻碍。
该死!
陵州帝趣味十足地看着姜云絮,直到姜云絮又大着胆子提议:“皇上,臣妇拼了命的救了小皇孙,自然想要替小皇孙博取一个未来,另外,臣妇还有所求……”
“姜云絮,你胡闹!”穆皇后呵斥,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看不懂时局呢。
陵州帝却问:“说来听听。”
姜云絮朝着陵州帝磕头,头触地,扬声说:“恳请皇上下令,小皇孙十五岁之内若是丢了性命,所有的皇子必须去封地,无一例外,另,五年之内无战事外,不得另立储君。”
此言一出,陵州帝怒喝一声:“放肆!”
天子发怒,所有人都跪下。
只有姜云絮听出了陵州帝的语气是缓和的,所有皇子几乎都在找靠山,可陵州帝正年轻呢,肯定不喜欢这个局面,迫于无奈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皇上,臣妇只是想保障小皇孙的未来,他年纪尚小,又没有生父母照顾,难免会有人惦记,所以臣妇才斗胆这般要求,何况,皇上已经答应臣妇,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姜云絮将作死进行到底,仰着脖子反问。
其他人都被吓傻了,芸妃恨不得上前捂着姜云絮的嘴,叫她胡说八道!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唯有姜云絮敢直视天子。
“皇上,万万不可!”
闻讯而来的姜丞相匆匆赶来,他对着姜云絮怒骂:“立储乃是陵州国大事,哪是你三言两语就决定的,姜云絮,你要注意分寸!”
姜丞相的年纪不算大,因保养得不错,在人群中也算是个美男子。
只是那双凌厉泛着杀气的眼睛,她看着就讨厌!
姜云絮此刻大致可以确定,她刚才的提议是正中陵州帝下怀的,
近期已经有了不少大臣在劝说陵州帝立储君,所以,那个位置也空闲不了多久,倒不如给了小皇孙。
“那姜宰相的意思是要皇上出尔反尔?”姜云絮直接反呛。
“你!”姜丞相蹙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了,他没好气道:“你总该有个分寸,而且这是朝廷大事,牵扯甚多,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说了算的?”
要不是碍于陵州帝在场,姜丞相就差要杀人了。
姜丞相对着其中一个在场的大臣使了个眼色,那大臣立即说;“自古以来立嫡立长立贤,哪有立一个四五岁孩子的,皇上膝下皇子诸多,怎么也轮不着小皇孙。”
姜云絮笑了:“难道小皇孙就不是皇族血脉了吗,还是这位大人在怀疑小皇孙的身世?”
话落,穆皇后阴冷的视线立即看向了那位说话的大臣。
“胡搅蛮缠,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那大臣解释。
“既都是皇族血脉,小皇孙怎么就行了,前朝也不是没有皇孙做储君的先例。”
“你!”
大臣被姜云絮怼得没理,一时无言只好看向了陵州帝:“皇上,立储之事不可大意啊。”
陵州帝斜了眼姜云絮,似乎在等。
姜云絮立即读懂了其中的意思,开始了胡搅蛮缠;“皇上,那臣妇没有其他所求了,仅此而已,臣妇只担心天子失信,日后哪来的威严让人服气。”
这话说完四周一片倒吸口气的声音,芸妃和楚宥齐都被吓傻了,一句话不敢说。
“来人,传朕旨意,拟小皇孙为储,择日昭告天下……”
陵州帝又说:“如你所言,小皇孙十五岁之内不幸夭折,朕立罚所有皇子离京,另,将你姜云絮碎尸万段,抄三族!”
说完,姜云絮二话不说重重地磕头,极快的说:“臣妇一定会负责小皇孙平平安安的长大,如若不然,皇上尽管抄家灭族。”
说完,芸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这句话意味着,姜云絮的性命就跟小皇孙牵扯到一块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是三王妃,若是小皇孙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要连累楚宥齐?
“另,今日三王妃冒犯朕,该罚!”陵州帝又抢先一步开口,说:“罚跪三天,不准任何人求情,以儆效尤。”
三天?
姜云絮揉了揉膝盖,可对上了身后几个恨不得要吃了她的人,她叩谢皇恩。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姜丞相临走前深深的看了眼姜云絮,眼中的狠厉还有杀气。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穆皇后才铁青着脸问:“为何提这个要求,你差点连累了本宫!”
“娘娘恕罪,臣妇也是斗胆博一把。”姜云絮磕头,歪着脑袋将脸上的巴掌印凑上前:“臣妇已经没活路了,但臣妇还有很多想要守护的亲人。”
穆皇后抿着唇不语,她到现在手心还是汗呢,稍有不慎就被连累了。
想想就后怕。
“臣妇只想借助小皇孙的力量活下去,找出杀害父亲,弄疯母亲的幕后凶手。”
穆皇后闻言气不过道:“你倒是直言不讳。”
姜云絮讪讪一笑,她鼻子尖的很,一下子就闻到了屏风后的淡淡龙涎香,她知道自己这一把赌对了。
她的敌人是姜宰相,和陵州帝一样。
又是个女儿家,对陵州帝而言没有任何的威胁,陵州帝没有必要防备自己。
要对付姜宰相,陵州帝肯定愿意站在她这边,偶尔的提供小小帮助,也无伤大雅。
“你医术了得,可有法子救玄王?”穆皇后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
姜云絮不慌不忙,这个问题她跟楚玄知早就达成一致了,治不了,有仇。
“娘娘,不瞒娘娘,臣妇之前给玄王看过腿,可惜……”姜云絮叹了口气:“玄王伤势太重了,此生都不可能再痊愈。”
穆皇后蹙眉,表示不信。
“玄王的腿已经彻底坏死,就好比是一块煮熟的肉,怎么可能再恢复原样呢,小皇子却不同,他是先天的心脏病,只是心脏长了不该长出来的东西,银针剔除,排出体内,就没事了,玄王若要保命只能砍断双腿,臣妇还没这个本事让玄王重新长出双腿。”
这么一说,穆皇后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