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娇想起刚才的梦,还有些呆愣。
她梦见她自己现在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一个故事。
而她自己则是故事里的炮灰人物。
是书中男主的早逝的前妻,也是一个令书中男主一生都在思念缅怀的人物。
而男主是——蒋书。
徐娇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蒋书的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这个名字,徐娇就想起出发前在村口遇上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知青。
书中的她不是在离村那个时间见到的蒋书,而是在看完姐姐回去之后在村革命委员会见到的蒋书。
蒋书在见完徐娇第一面后就对徐娇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蒋书刚来青山村的时候,还让青山村的姑娘小轰动了一下。
他是从泸市来下乡的知青,父母又都是工人,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根本不会放蒋书下乡,他爸妈担心儿子在乡下受苦,经常给他寄各种东西,钱票吃食衣服,很多东西更是让人见都见过。
良好的出身,还算俊秀的外貌,青山村没有结婚的姑娘多多少少都对她有点意思。
一个受欢迎,家庭也不差,长得又还行的人追求自己,徐娇怎么能控制不动心。
单纯的徐娇很快就沦陷在蒋书的追求下。
一段时间后蒋书哄着徐娇想跟她领证,徐父徐母不喜欢蒋书,极力反对两人的事。
可早被蒋书甜言蜜语冲昏了头的徐娇哪里听得进去,甚至以死相逼也要跟蒋书在一起。
蒋书便怂恿徐娇跟他偷偷去领了证。
事已至此徐父徐母即使再反对也只能咬牙接受。
两人领了结婚证之后,蒋书又哄着她说不想太张扬,不想办酒席,徐娇又信以为真,劝说爸妈不办酒席。
徐娇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嫁给了她。
他们俩结婚的事自始至终都没有正式的宣扬出去,因此村里的人都疯传是徐娇死皮赖脸倒贴上去的,没名没分的跟着蒋书。
两人结婚后,徐父徐母咬牙切齿拿出积蓄给两人起了一间新房。
两人刚开始还算过了一段恩爱的日子。
直到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
徐娇不知道的是,蒋书自始至终都在利用她,也根本不爱她,蒋书自始至终喜欢的一直都是一同下乡同为知青与他还是青梅竹马江月,他追求徐娇不过是因为她爹徐国安的缘故。
原来是村里原本的队长柳叔生升成了大队主任,而村长的位置空了出来,最后居然落在了徐娇他爹徐国安身上。
蒋书追求徐娇的原因不过是想靠着徐家,想让徐国安给他弄张介绍信顺利回城罢了。
谁都没有想到,两人一九七六年结婚,一九七七年就传来了高考恢复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后,全公社的知青心都飘了,三天两头就上演一出大戏,尤其是那些老三届已经成家的知青,蒋书自然也不例外。
大家为了高考吵翻天的时候,徐娇却跟别人不一样,对蒋书想参加高考的事全力支持。
明明徐娇知道高考恢复的时候也是很高兴,读完过高中的她也想参加,但是最后却为了蒋书放弃了心里的想法。
蒋书第一年没考上,准备再考一年,徐娇也鼎力支持。
后来的日子就是,从来没有干过重活的徐娇开始下地挣工分,下工回来后还要给在家看书的蒋书做饭。
江月也要参加高考就趁着徐娇上工不在家工夫,借着请教的借口天天来家里找蒋书。
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柔情蜜意在身边,蒋书自然忍不住,在跟江月牵扯过程中,被中途回家的徐娇当场撞见。
可蒋书那张嘴真的很会骗人,再一次把徐娇蒙骗了过去。
在意识到徐娇真的很好骗之后,蒋书后面越来越猖狂,甚至直接光明正大的把江月带回了家。
徐娇这才逐渐知道当初蒋书为什么会追求自己,即使终于明白这个真相,但她无法承受这个事实。
从小顺风顺水的徐娇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也没脸再回去看找徐父徐母,最后跳河自尽。
最让人恶心的是,蒋书在徐娇死后,又恍然醒悟自己爱的其实是徐娇。
说自己悔不当初。
后来考上大学顺利回城之后,他又与江月结婚,带着江月去徐娇坟前祭拜,与别人子孙满堂的同同时说着想念徐娇,对不起徐娇,说这辈子他只爱徐娇一个人,以感动自己的形式缅怀徐娇一辈子。
*
徐娇想着梦中的情节简直不敢置信…
假的吧…
不说别的,就第一条,徐娇敢偷偷跟别人领证,她妈就敢把她腿打折。
噢不,是两人的腿一起打折…
那个叫蒋书的敢这样对自己可能还要更惨一点……
徐娇十分明白自己亲妈的性子,如果真是这样,陈兰芳压根不会好声好语的劝说……直接动手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而且他爸是村里是村卫生室的医生,这队长之位再怎么也落不到她爸头上啊…
而且依她的性子,她才不会因为这个就跳河自杀…如果真像梦中那样恢复高考,她肯定第一时间就去报名。
徐父是村卫生室的医生,中西医都会,主要精通中医,像平日里有个头痛脑热什么的他一副药下去就是好个七七八八了。
严重的扎扎针针灸一下也能好,不过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徐国安会中医这方面的事从来不摆在明面上,只有青山村的村民私底下知道这事,不过这年头一个好的医生难得,谁能保证自己没有个三病两痛,所以大家都自觉的悄悄维护徐国安,心照不宣的从来不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来讲。
徐娇从小耳濡目染,认草药,学针灸,学推拿,三个孩子中也只有她能静下心来跟着徐父学这些。
在哥哥姐姐看来枯燥无比,难闻至极的草药,小徐娇却喜欢得不得了,这么多年,也跟着徐父学了不少东西,也经常听徐父说以前高考还没废除可以通过高考去读医科大学,在那里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徐娇读高中的时候就对恢复高考抱有幻想,奈何至今都没恢复。
如果真的像梦里一样高考恢复,那她一定会去考徐父口中所说的医学院,谁愿意跟你蒋书两在这里你死我活。
徐娇摆了摆头,努力想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给晃出去。
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
梦里的东西徐娇并没有当真,天还没亮,她又眯了一会。
天色慢慢的亮了起来,火车经过一夜的行驶,窗外的风景也与在c省时截然不一样。
按照火车大概行驶的时间来看,她大概明天早上才能到达s省,第三天下午才能到华阳岛。
每停靠一个站台,都会上来一大群不一样口音的人,好几种口音交织在狭小的车厢里。
车上一大半的人都是在华阳站下,徐娇倒也不用担心坐过站的问题,再说对面还坐着一个叽叽喳喳跟自己同一个站下的人。
在车上这将近两天,秦柔也知道了徐娇去华阳岛干嘛了。
“有人来接你吗?”
徐娇点了点头,这个事在出发前就已经打电话和姐夫江回说好了的,“我姐夫会来接我。”
秦柔虽然话多,但也有分寸,并没有过多询问徐娇姐夫的情况。
就这样,徐娇伴随着火车“哐当”“哐当”和秦柔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是躺着睡觉,就是坐着看风景和秦柔聊天,转眼就到了第三天下午。
火车到站,到底是S省,火车站瞧着也是比C省更加气派繁华的。
火车上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车,整个车间闹闹哄哄的都是躁动的声音。
一下车,凌冽的冷风扑面而来,来之前 徐洁就交代了这里的天气比老家冷,让徐娇穿厚点,徐娇下车之前特意又在外面套了一件薄袄,但还是被凌厉的风吹得一个激灵。
怕人等的着急,徐娇搓了搓冻得冰凉的双手,与秦柔道别后提着箱子随着人群急急忙忙的往出站口走。
车站门口站了两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穿着整齐板正的军绿色军装,头发都理着同样的板寸,其中一人手中举着一块写了名字的牌子。
两人都在出站的人群里寻找战友描述长得白白净净,长相乖巧的人。
徐娇顺着人流出站就看见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她的视线落在了举着牌子的男人身上。
不是她姐夫。
但名字确实是她名字,徐娇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箱子走上前去,“您好,我是徐娇。”
两人看着眼前的人愣了一下。
眼前的人穿着老气的粗布蓝衬衫外套了了一件深蓝的花薄袄,肥大的灰绿色裤子,皮肤黝黑,头发扎成两条辫子垂在耳边,一双大眼倒是清澈明亮,与战友口中的描述就只有身高对的上了。
个子高点的人先反应过来,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你姐夫江回的战友刘跃,叫我刘大哥就行了。”说着,又指了指身边的人,“这个也是你姐夫的战友李东,刚好出来采买物资,就一起来了,一会儿我们就顺便坐部队的车回去。”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姐夫应该没来得及跟你说,他临时有个紧急任务,出任务去了,你姐姐徐洁也不太方便,就让我们来接你一下。”
听到姐姐的名字,徐娇小小的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麻烦你们来接我了。”
确认好对方的身份,刘跃朝徐娇伸出了手,“行李给我吧,我帮你拿”
徐娇不好麻烦别人,侧身躲了一下,“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刘跃:“没事儿,给我吧,我跟你姐夫关系好,不用跟我客气。”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徐娇将手中的行李递了过去,“谢谢啊。”
徐娇跟在两人身后往外面走去。
走了大概有个几分钟,三人停在一辆军用大卡车面前。
以前只在公社放的电影里面见过的车子真真的出现在她面前,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车子,徐娇还是有点手足无措。
刘跃替她拉开了车门,徐娇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李东绕到另一边上了驾驶位,发动车子。
可能是怕徐娇不自在,刘跃一路上都在跟徐娇说话,李东要开车,时不时的在旁边搭一句话。
二月的天气,她们那里已经开始春耕,而这里地上还有没有化完的薄雪。
半开的窗户里不停的往里吹着冷风,空气里带了一股咸腥气,就跟她姐姐寄回来的那个东西味道一样。
徐娇坐了功课,从火车站到37001部队的驻扎地还要坐整整三个小时的车,华阳岛三面临海,即使关了窗户,空气里的鱼腥味挥之不去,徐娇不习惯,坐在车上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
迷迷糊糊的终于听到刘跃说到了的声音。
一下车就看到斑驳大门前那道熟悉的身影。
徐洁知道自家妹妹今天下午到,一大早就起来了忙活了。
先去买了好些菜,煎炸炖煮了一天准备一大桌的硬菜温着。
等菜全部温在锅里之后,又抱着才出生的女儿在门口翘首以盼。
眼见天都快黑了,妹妹她们都还没个人影,丈夫又不在,她心里急得不行,捞起丈夫的军大衣裹上,女儿放家里又不放心,只得将女儿绑在胸前,裹得严严实实的,戴上帽子围巾准备出门。
锁好门就往门口走,不过刚走没几步,就遇到刚出任务回来的丈夫江回。
江回心里也想着这事,刚出任务回来就急急忙忙往家跑,没想到在门口遇到准备出门的妻子。
徐洁看到丈夫回来,又把门打开,急匆匆的转身进屋把怀里的女儿放下来,一把塞到刚进屋的丈夫怀里,“你看着小米,我去门口看看娇娇到了没。”
江回皱了皱眉,想伸手拦住妻子,“外面冷,我去。”话音刚落,徐洁充耳不闻风风火火的就跑出了门,看着一改平日里稳重样子的妻子,笑着摇了摇头。
刚到大门处,远远的就看见一辆卡车驶了进来在门口停下,徐洁目不转睛的盯着车子,车门打开,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高大的卡车上面跳了下来。
徐洁面色一喜,急忙跑上前去,高兴的一边跑一边喊:“娇娇!!!”
徐娇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徐洁,眼睛一亮,跳下车,抱着行李撒腿就往姐姐跑去。
边跑边喊,“大姐!!”
徐洁一把把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向自己的徐娇抱住。
徐洁看到徐娇的一瞬间眼眶就红了起来,结婚八年,为了丈夫远离疼爱的亲人,八年来只回了一次家,想家的情绪更是在生娃之后到达了顶峰,看着昔日疼爱的妹妹出现在眼前,徐洁眼泪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结婚八年,徐洁上一次回去还是三年前,三年没见,要说徐洁最想的是谁,莫过于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徐娇了。
徐娇一样,从见到徐洁起,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姐当初结婚的时候,她偷偷躲在房间里哭,她姐回去探亲走的时候,她也偷偷躲在房间里哭,如今终于再见,徐娇如何能不激动。
徐洁擦了擦眼泪,想仔细看看妹妹,把怀里的徐娇拉了出来,看着眼前泪眼朦胧黑的跟块媒一样的小姑娘,徐娇惊叫出声,“娇丫头,咋晒得这么黑了!!!”
徐娇是早产儿,徐父徐母不让她下地,这几年日子也不像以前难过,吃的也不错,她走的时候徐娇都是白白嫩嫩的。
怎么三年没见,走之前还是白白嫩嫩的妹妹,晒成了一个小黑炭了?!!
徐娇还在不停往下掉着眼泪,听到徐洁的话,抽抽噎噎的抹了一把脸,完全记不起来自己脸上还抹着锅底灰。
眼泪浸湿脸上的锅底灰,徐娇手一抹,就变成了黑一团白一团的小花猫。
徐洁:……
徐洁忙不迭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果不其然,徐娇刚刚蹭的地方已经一团黑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妈陈兰芳的主意,徐洁擦了擦眼泪,也不管衣服上的一团黑了,提起妹妹的行李,拉着她就往家属院走。
摸着徐娇冰凉的小手,徐洁才注意到她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一层袄子,“怎么不穿厚点,冻坏了吧,走走走,快回去烤烤火。”
“爹娘怎么样?身体都还好吗?”
徐娇连忙出声道:“放心,硬朗的很,前天爹才把二哥打了一顿。”
听到这话徐洁脸上终于重新挂上了笑容,高兴起来,“他又犯什么事了,爹可是好几年没动过手了吧”
“家里大黄又生了一窝狗崽,还没断奶,二哥就抱着玩。”
徐洁听得直笑,“要结婚的人了,一点也不消停,要我看啊,爹就应该再打狠点。”
姐妹俩一路说说笑笑,挽着手进了家属区的大门。
一个个双层小院子并排在一起,门前栽种着几棵高大的树木,徐娇看了一眼,没认出是什么。
刚过完新年不久,还能看见家家户户高挂在屋檐下腌制的各种海鱼。
刚好是吃晚饭的时候,路上只有偶尔几人,空气里除了咸腥味再添了阵阵饭菜的香味。
“哟,徐嫂子这是你妹子啊。”
路上有人和徐洁打招呼,徐洁胡乱的应了一声,拉着妹妹往家走,沉浸在妹妹到来的喜悦中的徐洁,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人异样的眼神。
回到家,江回已经摆好了碗筷,就等两人到家就把锅里温着的饭菜拿出来。
屋里烧着炕,暖烘烘的。
看到两人进门,江洛连忙上前把妻子手中的行李接了过来。
江回放下行李,仔仔细细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进房把放在炕上的宝贝女儿抱了出来,献宝似的递给徐娇看,“回来啦,哟,脸怎么搞成这样,来来快来看看小米。”
小米是徐洁和江回女儿的,大名叫江米,小名就叫小米。
徐娇刚进屋面前就被递过来一个白面团子,搓了搓冰凉的双手,小声的叫了一句“姐夫”,才探头去看裹在大红色包被里的小外甥女。
徐娇惊叹一声:“好小呀,她”
小小的婴儿整个身子都被包裹住,只剩下一张小脸露在外面,睁着葡萄一样的水灵眼睛看着她。
小鼻子小嘴巴的,看着可爱的不得了,这还是徐娇第一次见才出生的婴儿,江回还想让她抱一下,徐娇惦记着自己手脏不敢抱,就伸个脑袋看,两人时不时的探讨一句。
徐洁端着热水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凑到一起看女儿的两人,好笑的看着笑得一脸傻样的丈夫,含笑打断两人,“行了,别看了,娇娇快来洗脸,一会儿再慢慢看,一会儿有的是时间给你看。”
徐娇应了一声,走到洗脸架面前,才从炉子上倒出来的水还有点烫手,但对徐娇冻得发僵的手来说格外的暖和,一盆水洗的黢黑才将脸上的锅底灰洗去。
擦干净脸上的水,抬头就见徐洁站在一旁盯着自己看。
徐洁这时候才看清自家妹妹的脸,“娇丫头长漂亮了,跟朵花似的,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
娇娇从小就长得好,刚生下来就白白嫩嫩的,一点也不像别的小孩那样皱皱巴巴的,长大了也是三兄妹中长得最好的一个。
一时之间徐洁还颇有感慨。
她刚结婚离开家来随军的时候,娇丫头还在上学,被养的好,脸上都是稚气,没想到这短短三年就出落的这么好看了。
薄袄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脱下,肩窄腰细,脸蛋紧致,眼神清澈,五官就像用细细的毛笔勾勒出来的一样,扎在耳边的辫子因为一天的奔波显得略显凌乱,却更添上了几分美感。
徐洁仔仔细细的拉着妹妹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自豪。
瞧瞧,这么漂亮的姑娘,是她徐洁的亲妹子。
徐娇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弯了弯眉眼,羞涩的笑了下,“姐姐也好看。”
徐洁被妹妹单纯的话逗笑,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碎发,一转头发现丈夫还抱着女儿可劲儿看。
嘴里嗔笑道:“别看了,你女儿跑不了,快去把菜端出来”,随后拉着妹妹在桌子边坐下。
徐洁今天可是把自己的拿手好菜做了个遍,摆了整整一桌。
红烧五花肉,酸菜猪肉炖粉条,中间还煨着一锅羊肉锅子,怕妹妹吃不惯,徐洁除了一大盆清蒸海蛎子之外都是做的家乡菜。
从接到妹妹起,徐洁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中间小火煨着的羊肉锅子咕嘟咕嘟的开了起来,满屋都是羊肉的香味。
江回主动承担起了开海蛎子的责任,拿出小刀把海蛎子挨个挨个的撬开。
徐洁起身,给徐娇碗里夹了一个,“这个也是海里的东西,叫海蛎子,快尝尝,鲜得不得了!”
看着这东西长的奇形怪状,徐娇还有点不敢吃,不过在姐姐极力推荐,她还是小小的咬了一口,嚼巴了两下,眼神一亮,确实挺好吃的!是以前没有吃过的味道。
看她喜欢,徐洁又给她拿了几个再盛上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奶白色的汤底上面飘着几棵翠绿色的葱花香菜。
一碗汤喝下去,身上立马变得暖烘烘的。
大姐徐洁厨艺很好,应该可以说全家人除了徐娇做饭都挺不错的。
倒也不是徐父徐母太偏心,而是她做的东西真的很难吃。
徐洁还没结婚的时候,就轮流和陈兰芳教她做饭,可徐娇就是死活学不会,两人站在面前,手把手的教都不会,明明是一样的步骤,但不知道为啥,徐娇做出来的就真的很难吃。
纠正无果后,陈兰芳不管了,难吃就难吃吧,就委屈一下自己以后的女婿了。
两姐妹絮絮叨叨,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段勉强算得上接风的晚饭,吃了许久才完。
漆黑的房间里,江回一把抱住从上床开始就一直翻来覆去的妻子,“睡不着吗”
徐洁骤然被抱住顿了一下,“你咋还没睡,我吵到你了吗”
江回捏了捏妻子长了冻疮的手指,“没有,这几年委屈你了,等我探亲假下来,咱们就回去看爹娘。”
徐洁听到丈夫突如其来的话难得的沉默了一下,“怎么突然这样说。”
“你跟我结婚八年,跟我随军日子艰苦不仅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八年来就只见过爸妈一面委屈你了,”妻子今日脸上的笑容,江回都看在眼里,声音不似往日的清朗,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没想到丈夫是这个想法,徐洁有些哭笑不得,摸了摸丈夫刺喇喇的寸头,“委屈啥,只要你对我好,咱俩好好的,都不委屈,至于回家,我理解你,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咱们有空再回去也是一样的,再说了,这里有啥艰苦的有吃有喝的,烧火不用砍柴做饭不用挑水,比以前日子好过多了。”
听丈夫讲以前这里刚驻扎部队的时候,条件更加艰苦,荒凉的不行,徐洁过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了。
当初为了鼓励军嫂随军,家属楼盖上了砖瓦房,从刚开始十几户到现在家家都住上了砖瓦房,也用上了煤炉子,院子里也都有自来水了,倒不觉得苦,就是想念几年没见的娘家人。
江回没有说话,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到底还是被妻子的话宽慰到了几分,紧紧的把妻子抱在怀里。
其实说起愧疚,徐洁何曾对丈夫不愧疚,这么多年两人都没有一个孩子,是她最大的心病,丈夫是孤儿,倒也没有公婆在上面催促,可这不代表别人不说闲话。
随军这几年,徐洁不知道听了多少闲言碎语,都是他抱着自己轻声安慰,说他不在意孩子,两个人就这样也挺好的,怕惹她伤心,故意说自己不喜欢小孩子,这些徐洁也都看在眼里。
所幸她的所求终于如愿,徐洁借着窗户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温柔的摸了摸女儿捏着的小拳头。
有了丈夫这一出,徐洁终于平复了一点徐娇到来激动的心情,又突然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对了,老江,小米的满月宴过两天办吧,不用办得太隆重,大家一起吃个饭就行了,你把刘跃他们都给叫上,一起喊来家里吃顿饭,今天我去接小妹的时候,一时只顾小妹去了,没来的急跟他打声招呼就走了,人家帮咱们跑了一趟,还是得感谢一下人家。”
“顺便把许安和姜平都给叫上,噢对了。”
说到这里徐洁犹豫了一下,过了两分钟,终于把话结接上,“秦峰执行任务回来了吗,回来了一起给叫上”
江回低笑出声,知道妻子在犹豫什么,“怎么这么多年了,你对秦峰还是害怕吗。”
徐洁听懂了丈夫言外之意的意思,轻轻捏了一把丈夫没有一丝赘肉的腰,不好意思说道,“这不是害怕,只是这秦峰瞧着凶了点嘛,而且我是怕他执行任务回来忙得很没空来。”
“秦峰就长得凶了点人不坏。”
徐洁在黑暗里对着丈夫翻了个白眼,翻完才反应过来这乌漆麻黑的丈夫根本看不到,“我还知道他人不坏呢。”
秦峰同样是江回的战友,两人认识也有四五年了,徐洁跟着见过几次但不知怎的她每次面对秦峰就是有点犯怵。
无关其他,实在是秦峰长着一副气势十足的身形。
绝对不是因为长得丑徐洁才害怕的,要让她说秦峰长得丑,其实打心底来说,秦峰绝对算不上丑的那一类人,甚至可以称得上俊美。
其实最主要的就是秦峰那让人极具压迫感的身形,高高大大的身形,再加上那满身的腱子肉,真的很像部队上放集体电影里看到的那种一言不合就动刀枪的老大哥。
最关键的秦峰还喜欢木着个脸配合他那个大块头,还有再加上是真的摸过枪参加过真枪实战的任务,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杀伐果断的决绝。
所以瞧着总是让人有点害怕的。
但他这个人又很优秀,这是徐洁不可否认的,丈夫在他这个年纪才刚刚升了营长,秦峰不说都已经是团长了,可见秦峰自身的能力有多强了。
对于能力强的人,心里总是抱着一丝钦佩的。
第二天一大早是部队的起床铃把徐娇给唤醒的。
她还有些懵,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在家里。
在软和的被窝里打了几个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拉起舒服的棉被盖住脸,看着窗外透出来的亮光,天色还早,又赖了一会儿床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穿好大姐给她准备好暖在被窝里的衣服。
打开门,徐洁已经起来了,正在堂屋里抱着女儿小声的哄着。
见到徐娇这么早就起来了,徐洁还有点诧异,“怎么现在就起来了?天色还早再回去睡会儿吧”
徐娇摇了摇头,“睡不着了。”
打开门看了一眼,昨晚到的时候院子里还有些残雪,今早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但天气依旧的冷,冷风从打开的一丝门缝里灌进来,徐娇缩了缩脖子,“听到铃声就醒了。”
“这是部队的起床铃,在这里就是不好,不能睡懒觉,到点就有铃声叫你起来。”
徐洁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不习惯,后来渐渐习惯了也挺好的。
早睡早起有规律。
徐洁手上一边轻轻给女儿拍着嗝,示意徐娇厨房的位置,“起来啦,洗脸盆旁边的牙刷是新的,锅里有早饭还温着的,洗漱完去吃吧。”
徐娇洗漱完,盛了一碗稀饭,拖了张小凳子坐在姐姐身边,一边看小侄女,一边吃饭。
一口熬的软烂的白粥下肚,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昨晚桌上都是肉菜,吃多了还有点腻,刚好早晨一碗白粥下肚别提多舒服了。
看着妹妹吃的香甜,心里舒坦,“今天雪也化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咱们出去转转,你姐夫中午不回来在部队的食堂吃,我们就将就昨晚剩的菜吃,一会儿再去食堂打两份饭就可以了。”
昨天一大桌子,饶是几人再能吃,也剩了近乎三分之一。
“一会儿出去冷,你这身太薄了,在屋里暖和,现在天气不像前阵子那么冷了,但还是单薄了一点,一会儿我再给你找件厚点的袄子。”
徐娇一边吃着早饭,听着姐姐的絮絮叨叨,时不时应上两句,两姐妹围着暖和的炉子有说有笑。
与此同时,37001部队训练场。
天气渐渐回暖,不像腊月里一样滴水成冰,但也依旧寒冷,说话间呼出阵阵白雾。
训练场里的士兵都是光着膀子汗如雨下。
“秦团长,刘师长让你一会儿去找他一下。”
高大强健的男人抬起头了,捞起搭在脖子上的帕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声音低醇,“知道了。”
海军三十六军军师处。
秦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人说进来的声音之后才推门而进。
秦峰进去之后对着椅子上坐着的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才开口,“刘师长,您找我?”
桌子后面头发花白的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站的笔直的秦峰,说了声“坐”,接着拿出一个掉了点漆的搪瓷茶缸给他倒了杯水。
“都跟你说了,没穿军装的时候私底下叫我刘叔就行了,秦司令昨天的时候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多关照一下你的人生大事。”
秦峰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眼皮一跳,想起身走。
年过半百还耳聪目明的刘师长一眼识穿秦峰的打算,怒吼出声,“站住,不准走,你现在走,我一会儿就给你爷爷打电话。”
秦峰…小孩子才告状!!
刘师长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秦峰,“三十岁的人了,还没娶上媳妇也不嫌丢人,你还想打光棍打到几岁,自己也不上点心。”
…………
沉默是今晚的秦峰。
接下来就是,秦峰笔直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刘师长说什么都只知道点头,绝不开口反驳。
刘师长看着这个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眼,这几年为他人生大事也是操过不少心。
家中老妻和秦峰奶奶是要好的姐妹,他对秦峰爷爷亦兄亦友,在战场上那也是过命的交情,更何况秦师长还是他最倾佩的人。
他这孙子也不是个凡物,他刘军这辈子能到这个位置已经是祖上冒青烟到头了,秦峰绝对不止,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团长,恐怕以后的成就比他爷爷还高。
就是这结婚的事是真让人操心的紧啊。
刘师长说着说着就又开始起念叨起秦峰来。
秦峰也不反驳,乖乖听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可偏偏是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让人越看越生气。
刘师长也不例外,越说越气,最后直接站了起来,指着秦峰说,年过半百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骂起秦峰来是丝毫不含糊。
说了十来分钟,见秦峰还是那副样子,终于停了下来。
秦峰见缝插针的端起桌子上的茶缸递了过去,“说口干了,喝口水吧。”
刘师长......
“滚滚滚,你个小兔崽子,就知道气老子,一会儿我就给你爷爷打电话。”
秦峰...咋这样呢,我都没走你赶我走,你还要告家长....
吃完早饭,徐娇拿出自己的昨晚来不及打开的包裹翻找了起来,她没有带几件衣服,大多数还是陈兰芳和徐国安他们塞的东西。
包裹里的包子昨晚已经被徐洁拿了出来,藤编箱子倒是没有动。
从箱子里把东西翻了出来,陈兰芳自己钩的大红色虎头帽,毛线钩织的小马甲,还有一双软乎乎的小鞋子,其余的都是老家的特产,山上采的晒干的菌菇,炮制好的野山参,齐齐整整堆了一桌子东西。
看着还在轻轻拍打这女儿,看着妹妹从包里豪气的往外掏山参,“你上次寄的都没地方用,这怎么又拿了这么多来。”
徐娇歪了歪头, 继续翻着包裹满不在乎的说道,“多吗?”
“家里还有一簸箕呢。”
徐洁....几年不在家,差点就忘了自家妹妹运气到底有多好。
“这毛线可真软,这么多毛线,这毛线票妈肯定攒了许久吧。”,徐洁单手把女儿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拿起虎头帽往自家女儿的小脑袋上比划了一下。
徐矫见状放下手中的东西,献宝似的拿起桌子上的看起来软乎乎的小鞋子,递到了徐洁面前,“我织的!”
徐洁看着一脸求表扬的妹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捏了捏她还带着点微微婴儿肥的脸颊,柔声说道,“娇娇长本事了,这都会勾小鞋子了。”
“别收拾了,来帮我抱着她,我来收拾。”
徐娇欢喜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将小团子接了过来。
小团子格外的可爱,换了一个人抱也不哭,就睁着葡萄大的眼睛盯着自己,徐娇发现小外甥女随姐姐的样子多一点。
徐家三姐弟样貌长得都不错,大姐徐洁长得像许国安多一点,温婉鹅蛋脸,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二哥徐伟责长得像陈兰芳多一点,是个大高个子,长得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却也是家里最不省心的一个,成天就知道捉鸡撵兔摸猫逗狗。
徐娇则挑着两口子好看的地方长,再加上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保护的好,整个人就是个娇娇悄悄的小姑娘。
两姐妹一边收拾着徐娇带来的东西,一边聊着天,什么时候外面飘起了鹅毛大雪都不知道。
还是徐娇出去时才无意间发现,“姐,下雪了。”
大雪来得突然,这雪来得突然让在这里住了好几年的徐洁都预料不及。
原本说一会儿领着徐娇出去转一下,没想到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给绊住了脚步。
徐娇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在家里最冷的时候下雪也不过就在地上薄薄一层,这才没过一会儿就堆起了快脚背厚的雪,隔着模糊的玻璃,徐娇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
雪太大,天气冷,两姐妹干脆没有再去打饭,想吃点暖和的东西,徐洁找出去年晒得米线,泡了一把干米线,就着昨晚剩的羊肉汤底一人煮了一碗米线。
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再添上一大勺红艳艳的辣椒油,滋味别提有多好了。
喝了一口暖呼呼的汤,徐娇拿着一个徐洁腌的咸鸭蛋在桌子上邦邦的敲着。
“这咸鸭蛋是用海鸭下的蛋腌制的,你尝尝,跟咱们家里的可不一样,家里的鸭子都是草拌米糠喂,这里的鸭子都是在海边吃小鱼小虾小螺长大的,腌出来的蛋也鲜得不得了。”
姐姐徐洁的手艺不用说,腌制的每一个鸭蛋黄都是红心流油,筷子一敲开红油瞬间就冒了出来,咸香咸香的。
米线配咸鸭蛋的奇怪搭配,徐娇吃得香得不得了,没想到没吃几口,外面就传来了热闹嘈杂的声音。
徐洁最先反应过来,放下筷子,裹上大衣掀开门帘大步得的走了出去。
*
这边的秦峰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刚好撞上来办公室的江回。
看他这副样子,江回了然,开始幸灾乐祸,“又被骂了?”
秦峰睨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好友,语气不善,“有事?”
“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嫂子让你后天去家里吃饭。”
秦峰伸手拍掉从走廊飘落在身上的雪花,语气略带沉重,“去不了了,下午要去出趟任务,你跟嫂子说声,等我回来再去拜访。”
江回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部队任务都是机密,不过能让他这个兄弟这么严阵以待的,还是少见,他没有多问,只是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严肃归严肃,但他依旧不忘给自己好兄弟插刀,“注意安全,别泄气,会娶到媳妇儿的,我让我媳妇也给你寻摸寻摸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才被刘师长告完状的秦峰:......
不想听,你别说....
听好友这么一说,秦峰咋感觉为啥听着那么凄惨呢,面无表情的推开在面前挡路的好友,不欲多说带上皮草帽子,顶着大雪出了门,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雪地里。
“偷钱啦!有小偷啊!!快来人啊!”
徐洁出门之后,徐娇也紧跟了上去。
出了门,才发现大半个家属区的人都出来了。
家属区都是一条大路,门对门修的房子,平日里天气好大家都会把门敞开,下大雪的话,家家又都关门闭户在屋里烤火。
今天却顾不上大雪,三三两两的依在自家门檐下看着热闹,一些人手里还端着饭碗在吃饭。
宽敞的马路中间两道身影在雪地里翻滚着,中间还伴随着一声声哎哟的声音,周围还有几个想要劝架的人。
徐娇眯了眯眼这才看清雪地里的人。
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看着只有二十来岁的女人和一个穿着老气花棉袄的婶子。
徐娇注意力第一眼就被女人身上的衣服吸引了过去。
一件板直的呢子大衣。
她也有一件这样的大衣,只不过她那件是黑色的,是徐娇第一次相亲,陈兰芳狠心咬牙才给做的,当时可是花了她四十块钱。
但女人身上这件看起来比徐娇的还要贵,衣摆上绣着一大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这样一件漂亮的大衣,此刻却因为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老婶子嘴里在不停的咒骂,女人则一声不吭不动声色的扯着花棉袄大婶的头发,专挑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下手。
两人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你蹬我一脚,我暗戳戳的踹你一下。
表面上看着是女人被打的厉害,实际上却只有那婆子在惨叫连连。
几位婶子聊闲话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这柳婆子怎么进来家属院了,以往不都是在门口吗?”
“啧啧啧这才月中,这都闹第几次了啊”
“这柳婆子平日里糟心事做多了,娶回来个泼妇,这下可有她受的了。”
“我呸,说的什么话?柳婆子来的时候,你也不看看人家姜雪有多大方,虽然她柳婆子已经再嫁,但姜雪该给的可是一点没少,家属院房子小住不开,还花钱给这柳婆子在村里租了个房子,每个月都给几块钱当生活费,谁让这个柳婆子只知道糟践儿媳妇,不知道珍惜她就是活该。”
“这回又是为着啥事?”
“我跟你们说啊!听说这次…”
——
说话的人故弄玄虚,还假装卖个关子,等了半天也不说到底是为什么,倒是一旁半藏在姐姐身后支着个耳朵一脸聚精会神听着八卦的徐娇急得不行,手指焦躁的玩弄着木门的上的门栓,只能在心里无能狂喊,“你倒是说啊!!!”
那婶子卖足了关子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听说是姜雪她爸妈又给她寄了钱票,姜雪一分没给柳老婆子,找裁缝铺的老头给自己裁了这一身大衣,这不才穿上身就被柳老婆子瞧见了就又作起了妖”,说到这里,说话的人艳羡的又看了一眼女人身上的大衣,神色里还带着几分可惜。
这衣服少见,近两年才流行起来的,时髦的很,尤其是红色的,做一件的布票都快赶上平日里做三件了,平日里大家都省吃俭用惯了,压根舍不得花这个闲钱去做一件衣服。
但女人爱美都是天性,看着这样好看一件衣服就这样糟蹋了都是可惜不已。
另一个婶子嗤笑一声,“你可拉倒吧,咱们家属院是不准外人进来的,听说是柳婆子知道姜雪她妈给他寄了一大笔钱,姜雪不给她多的,她那小儿子又马上要结婚了,女方要两百块钱彩礼呢,那柳婆子就偷偷钻狗洞进来偷姜雪的钱呢!”
“什么!偷钱!这要被逮到了可是要坐牢的!”
“可不是嘛,等着瞧吧,今天还有得闹的。”
“要我说啊,这柳婆子就是不惜福,有这么个年纪轻轻就当了营长还孝顺的儿子不疼,偏偏把那废物小儿子当个宝。”
另外个婶子又接了一句,“可不是嘛,这柳老婆子也只能趁着姜平出任务才敢这样闹腾了,看着吧,等他回来知道他媳妇儿又被欺负了,怕又有得闹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说来这柳婆子胆子也忒大,听说姜雪可是被她爸丢去部队里当成男人一样练了几年,她还敢和姜雪动手,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打得赢姜雪。”
徐娇一边支着耳朵听,眼睛则目不转睛的盯着雪地里的两人,凭借几人的闲话,大概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出乎几人预料,那个叫姜雪的女人一下子像是占了上风,一把把嘴里不停咒骂的柳婆子反着按在了地上,单手掐住柳婆子的两只手,一只手放在柳婆子的腰上。
柳婆子被姜雪一只手压得动弹不得,嘴上还在不停咒骂着。
而在众人眼里的就是,柳婆子偷钱,她自己刚刚被柳婆子打得那么惨,姜雪都不打她,只是轻轻的捏住了她的手,甚至还怕她闪到腰,特意护着她的腰。
而实际上是,姜雪居高临下的看着柳婆子,别人看不到的脸上全是凌厉,放在柳婆子腰上的手重重的死劲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