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晚没时间理会大家求知若渴的目光,仔细查看着各个管道组的情况...
不多久,淡黄色的油状液体开始顺着冷凝管缓缓流出,滴滴落入连接在下方的罐子里。
这便是大蒜素!
学名二烯丙基硫代亚磺酸酯,是一种广谱抗菌药,既可以杀灭细菌、又可以有效地灭除真菌,可谓是霍乱弧菌的天敌!
这大蒜素口服便有极好的疗效,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制取这种药物的原材料相对比较容易获取,只需要将新鲜的大蒜粉碎、放置半小时将蒜酶活化,而后加入纯净水蒸馏即可...
相较于李时珍老先生留下的方法,由于大蒜素比熟蒜中药物的浓度高出上千倍,疗效肯定也比之提高了不知道多少!
而且李星晚此次为了提高药物的纯度以及制取的速度,还特意采用烈酒来溶解蒸馏...
这更进一步地确保了大蒜素的品质,提高了救治患病百姓的效率!
...
“成了!”
李星晚激动得挥拳庆祝:“大家就保持好这个火势,若是管道里溶液的颜色变淡了...记得及时更换蒜蓉!”
“是,少爷!”
由于李星晚事先叮嘱过不能用猛火,所以烧锅底下的火焰很是柔和...
白前虽然不知道这似油非油的液体是什么,但猜也能猜出、这八成就是李星晚口中的“抗疫特效药”。
但在没有看到疗效之前,他对此物并没抱有太高的期待,反而眉头微微蹙起...
“李公子,这便是你用来救人的特效药吧?”
“没错。”李星晚笑着点头。
他对白前这次没有刨根问底儿显得很满意!
“不过李公子...这药是否管用暂且不谈;
就单论这制备的速度...怕是烧到明日此时,也不够城外的上万百姓服用的吧?!”
白前看着管道内滴滴下落的油状液体,眉头越皱越紧!
从第一滴液体落下开始到现在,足有半刻钟才刚刚盖满坛子底部,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盛满一坛?!
这酒坊后院虽然有上百套管道组在同时制取,可怕是一个时辰都凑不满一百坛药物...
城外有一万多百姓在苦苦支撑,即使每人只需服用一碗的话、也要准备至少一千坛药物才够用!
难道要百姓们每次服药都必须苦等十几个时辰?!
“为何要如此多的药物?”
李星晚对白前的质问有些莫名其妙,但稍加思索便明白了...
此世人们服用的都是汤药,哪怕症状不重,每次服用时也要喝上一大碗苦药汤!
以白前的认知,他肯定觉得每个患者都要喝满满一大碗大蒜素,这样才够一剂方药的用量。
“白大人多虑了!”
李星晚摆手轻笑:“我这副药与大人平日所见的汤药皆有不同,故用量也大不一样!”
“哦?”
李星晚指着面前的坛子:“大人可见,这坛中底部的药物不过一碗有余...
若是换作平常的汤药,确实只够一人饮用...
但这药每次只需服用一小杯,同样的药量...这些便已足够五六人服用!
若等到症状轻些的时候,每人每次只需饮用一汤匙足矣!”
“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
白前闻言神态终于轻松了一些...
这偌大的工程,李家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着实令人钦佩!
而且只需两个时辰便可为一万余人备足药物,这简直是奇迹!
“现在本官就只盼望公子之言能应验...凭此良药救万千百姓于水火!”
白前激动万分,眼中似乎有光tຊ,但被李星晚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打断了...
李星晚表情平静地开口道:“此药虽说对霍乱有奇效,但只能治病,不足以救人。”
白前神色一怔,急忙开口:“李公子...此言何意呀?!”
霍乱之所以有超高的致死率,就是因为其症状中的剧烈腹泻会让人很快脱水,直至死亡!
若是不能及时补充电解质,哪怕研制出特效药也没办法保证患者活命。
李星晚正想着该如何向白前解释这一问题,便有一名年轻的伙计从前院疾步奔来:
“少爷...您要的糖水煮好了,按照您的吩咐,细盐也已经加了进去!
一共五十个大缸...已经全部装满,不知少爷...”
“好,即刻运送至城外,让患病的百姓服下!”
“这...是!”
伙计知道事不宜迟,闻声立马动身。
“白大人,这便是让百姓得以活命的第二副药!”
李星晚说着抬手一礼:“大人若还有疑虑,移步至前院一看便知...”
白前确实万分疑惑,立马动身去往前院。
根据伙计的话,这糖水还好理解一些...
毕竟这蔗糖在当今算是补品,一些条件稍好些的富户都会在家人生病时买来几两煮水喝,用作补益、以求尽快恢复身体。
但糖水中加入盐又为哪般?
而且那伙计说的还是“细盐”...
细盐又为何物?
难道不是他理解的那种调味品...而是一味药?
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味药呀!
带着重重疑惑,白前疾步来到前院...
一辆辆满载大缸的木车正从院内有序外出,一百多口大铁锅中依然在煮着糖水;
因为煮这东西不用控制火势,伙计为了赶时间匆匆往锅下添柴,蒸腾的水雾在偌大的院中弥漫开...
不时有伙计拿着大碗,从麻袋中舀着蔗糖加入锅中,而后缓缓搅拌。
“这...这就是在煮糖水,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白前说着看向李星晚,见李星晚没有说话,于是顺着他的视线偏头望去...
好白!
洁白似雪,晶莹如霜!
一行几十架铁锅单独排列在墙边,伙计们正抄着木棍,在锅中不停搅动着...
而内侧锅边沾满了雪白的细小颗粒,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盈盈光泽!
“李公子,敢问这是?”
“盐。”
“你家盐长这样?!”
白前惊呼出声,眼睛瞪得老大!
“嗯,盐本来就该是这样。”
李星晚微微颔首,语气平和,看上去就像是在阐述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实。
白前闻言目瞪口呆,两条腿僵得像棍子一样,踉踉跄跄地移向了墙边...
“这...这就是细盐?”
伙计闻声笑着点了点头。
“能直接吃吗?”
“还不能。”
“为何?”
“因为烫嘴。”
白前闻言一愣,随即大笑...
他也顾不得是否会被锅中洁白如雪的小颗粒烫伤,直接用手指从锅边扣下一小块儿盐巴,颤颤巍巍地放入口中...
“嗯!咸的!”
白前激动得直打摆子!
“不涩、不苦!入口细腻!
本官从未吃到过这么好的盐!
哪怕是在皇宫,天子御宴上用的也不过是比粗盐干净些的青盐,哪曾想世间竟还有如此洁白细腻的细盐!”
说到这里时白前已经激动得变了脸色,又抿了抿嘴,细细体会了一下口中的人间极品!
“这可是圣上都未曾品尝过的细盐,没想到白某竟然有一天会率先享受到这无比珍贵的宝物!”
说着白前热泪盈眶,可一个没忍住、突然把口中细盐咳了出来...
“咳咳...呸,就是这盐...也太他娘的齁了!”
呆愣愣地看着面前又哭又笑、又咳又闹的杏林城郡守,伙计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大号簸箕:
“大人若是爱吃,那边有凉的...”
伙计只是不想让白前挡着自己干活儿,于是委婉地请这位郡守大人离开,没想到白前真的跑去了一旁...
“还有这么多?!”白前说话时莫名的激动。
他捧起一把细盐,这次没敢直接放入口中,而是爱惜地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神情无比陶醉!
裕州吃的是岩盐,虽然境内有不少盐矿,但多数为毒盐矿,可供食用的盐并不多...
有不少贫苦人家吃不起盐,还要靠着醋布来解决食物寡淡之苦!
而且不光是在裕州,当今天下各国都把食盐视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只能由官府开发售卖,严禁私人染指!
何况战乱四起,裕州屯兵近二十万,军中用盐也是一大难题...
平日里百姓吃不上盐会四肢无力,严重的话会生病、甚至危及生命;
可士兵若是手脚无力,那到了战场上就成了活靶子、只有死路一条!
这也是为什么李星晚在这次大量用盐之前、哪怕是用真金白银购买,也要特意找裕王批准才能拿到...
而白前到了酒坊之后还必须亲自拉着李星晚查验粗盐的数量,生怕有人私藏、调包或者半路遗失!
...
“请大人稍稍移步,免得污了官袍~”
一名酒坊伙计推着小木车来到盐堆前,俯身恭敬地行礼道。
白前也没有介意,毕竟大家是在制药救人,他也很配合地让到了一旁...
“这便是要加入到糖水中的细盐?”
“嗯。”李星晚点了点头。
想要为腹泻至脱水的百姓保住性命,最重要的并不是为他们服下抗菌药,而是服下电解质水!
好在这简易的电解质水李星晚前世就经常调制...
只需要将白糖和食盐以六比一的比例放入容器内,再加入温开水冲化便可直接饮用!
虽然他在此世已经从蔗糖中提炼出了白糖,而且被世人称作“糖霜”,深受各国贵族和世家门阀的追捧...
但在制作电解质水时他并没有放入白糖,而是选择了蔗糖。
因为用蔗糖完全不会影响电解质水的品质,而且效果更好!
蔗糖相较于白糖只是在甜度上略逊色一些,但在营养价值上却要远胜后者!
白前并不懂这些,不过那些细盐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现在几乎把李星晚当成了下凡的神仙...
此子果然有着大造化!
白前想起当年的事,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赌对了!
“李公子,现在我对你的手段深信不疑...百姓真的有救了!”
即便这般说着,可看到那些被自己视作珍宝的细盐、被人大碗大碗地倒入糖水中,白前还是觉得心疼不已!
要知道哪怕是皇帝,平日里都不可能顿顿吃青盐,除非是在大宴群臣时维持体面、或者祭天和祭祖等重要活动时才会取来一些用作净口...
现在这比青盐更珍贵的细盐被如此不加节制地使用,怕是任何人看了都要心疼死!
白前没等到回话,余光扫了一眼李星晚,发现这小子神态松弛、嘴角还勾着浅笑,不禁有些诧异...
先是以天下第一美酒入药,而后又用价值不菲的蔗糖和有价无市的细盐为百姓煮水喝,哪怕他再有钱也不可能这般无动于衷吧?
“李公子...仅今日的花销,怕是已有几万两白银了吧?”
“嗯?我也不清楚...应该有吧。”
对这个问题,李星晚想都没想过。
花钱归花钱,救命是救命,这两者压根就没有可比性。
城外一万多名百姓的命就在李星晚手中攥着,他既然有能力救活大家,其他方面自然不会考虑太多。
况且醉仙酿和蔗糖都是他家自产的,作为裕州、乃至天下最大的地主,这些大蒜也是之前从地里收来的...
除了买那两万斤粗盐花了他一千六百两白银之外,其他的成本和人力物力他也懒得去算了。
别说几万两白银,哪怕是几十万、几百万两又如何?
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但李星晚越是这般风轻云淡,白前就越觉得他深不可测...
...
运送糖水的车马来来往往,时刻奔走在酒坊和城门之间。
哪怕李星晚已经竭尽全力在赶制药剂,依然听回来的伙计说、有几十名体弱的老人和小孩病死在了城外...
但好在服用过温热的电解质水之后,绝大多数患者的身体状况都好了一些,算是勉强有了点儿生机。
李星晚当即命人将那些即将盛满大蒜素的坛子密封起来,运往城外,让那些体弱的患者先一步服下!
“来人,备车!”
白前见状忙唤来车驾,准备出城去看一看百姓们的状况。
“李公子...可愿与本官一同前往?”
李星晚当然是想去的,只不过...
“少爷若是要去,莳花愿意陪同~”
小丫头双手叠放在身前,满怀期待地看着李星晚,盈盈的大眼睛中闪烁着希冀。
“你这丫头是想去看那些官兵挑大粪吧~”
李星晚笑着点了点莳花的额头,小丫头不仅不躲,反而笑嘻嘻地眯眼迎了上来...
“才不是,莳花才tຊ不管他们的死活!
但这药剂的疗效事关少爷的性命,莳花害怕...”
小丫头扁着嘴巴没有说下去,她自然是相信自家少爷的手段,但这毕竟关系到李星晚的生命...
除非见识到患者药到病除,否则她就是放心不下!
“这样也好,星晚...你就带着莳花去城外看看吧~”
夏溪蝉自然也有同样的担心,但她现在可不敢随意地抛头露面,只好让丫鬟们代自己去看看。
“夏姨...我也想去...”
“我也去我也去~”
“......”
“好了,现在外面都是官兵、乱得很...去一人就够了!”
夏溪蝉拦下这群莺莺燕燕,招手唤来自己的马车:
“莳花,照顾好少爷...你们快去快回!”
“知道啦,夏姨~”
莳花甜甜笑着挽起少爷的胳膊,搀扶着他想要上马车...
但在触摸到李星晚的手掌时,莳花发现他的手冷得像冰一样,顿时脸色一变!
“少爷你...”
李星晚则是面露苦笑,朝着莳花使了个眼色,继而转身对着夏溪蝉挥了挥手...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虽然还未入夏、可已至暮春,天气没那么冷了呀...”
两人上了马车还没坐稳,小丫头便紧张兮兮地开口询问,同时焦急地捧起李星晚的手不停揉搓...
见车上正好有夏溪蝉为他提前准备好的白色公子袍,莳花忙不迭地取来披在李星晚身上、帮他穿戴整齐。
“无妨,看把你急的~”
李星晚笑着刮了下莳花的鼻梁,继而靠着身后柔软的垫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奴婢怎么可能不急嘛...”
感觉到自家少爷的身体愈发虚弱,小丫头更是担心得不行:
“少爷您...难不成在牢中染上了寒病?”
“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休息片刻便没事了。”
见自家少爷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莳花也不忍心再追问。
但她知道少爷自幼便体弱多病、尤其怕冷,要不然院子里也不会养那么多丰腴白嫩的小丫鬟给他暖被窝了...
而且他这次入狱又受尽了折磨,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少爷您受委屈了...”
念及此处莳花心疼不已,她捧着少爷的手来回搓着,又不时捧到嘴边呵着热气,只希望能让少爷的身子暖和一些...
可效果微乎其微!
“这可如何是好...”
莳花心急如焚,干脆将衣襟扯开一点,羞答答地引导着他把手放入自己怀中。
“嗯?”
温热柔软的触感令李星晚精神一振,他当即偏头看向这朵含苞待放的小娇花...
“莳花...这...
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小丫头闻言更是羞得要命,但还是红着脸问道:
“少爷...有没有感觉暖和一些?”
“暖和多了...”
说着他又把另一只手递到莳花跟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再摸摸这只手...这只好像也有点凉~”
“是吗?”
小丫头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闻言当真摸了摸:
“真的很凉!”
说着她将怀里的大手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块儿位置后把李星晚另一只手“嗖”地揣进了怀里,掩好衣服的同时也羞涩地低下了头...
李星晚顺势将莳花抱在怀中,但也只是静静地抱着,没有再出言调戏。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丫头的心跳已经快得不像话了~
...
申时三刻,也就是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左右,李家的马车来到城门口。
“是李公子吧?”
城门的守卫拦下李星晚的马车,很客气地询问道。
李星晚点了点头,对守卫的态度并没有感到意外...
白前的马车就停在城外,想必他在出城之前已经和守卫们打过招呼了。
“李公子,王爷交代过、没有他的口谕你不可以出城;
但白大人说了...你若是不放心病人的情况,可以自行到城头查看。”
“你们这是什么规矩...我家少爷是来救人的,王爷明明已经准许了...”
莳花闻言当即不乐意了,但李星晚摆手打断了她。
“少爷...哪有他们这样做事的?!
让治病又不许接触病人...这明摆着是在难为人嘛!”
“没关系,我是带罪之身,若是能随意出入城门的话...
王爷担心我会趁机跑了。”
李星晚说着下了马车,莳花赶忙上前搀扶。
“少爷,您不会真要上去吧?城头风大...
反正白大人已经出城查看了,不如我们在这边等他一会儿吧?”
李星晚摇了摇头:“距离第一批大蒜素运出城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这会儿正是见效的时候...
不亲眼看到百姓病情好转我放心不下,你和小姨也担心不是?”
“可是少爷的身子...”
莳花还在犹豫该不该由着少爷,李星晚已经握着她的手迈上了城头的石阶。
总共一百零八级石阶,李星晚因为身体的原因走得不算快,但步履平稳。
莳花走得反而比他更慢一些,小手上传来的微凉体温令她心疼,也心动...
她在院中属于年纪较小的姑娘、今年刚刚及笄,虽然已经成年但还没有给少爷暖过被窝,对男女之事正处于懵懂的阶段。
刚刚情急之下两人做出了逾矩之事,令她不禁有些春心萌动;
此时又被少爷温柔地牵起了手,莳花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变得不对劲了,心里也好像有一头小鹿在蹦蹦跳跳地撒欢儿...
“莳花。”
“嗯?少爷~”
小丫头抬起头痴痴地看着李星晚的侧脸。
西行的日头撒着金光,照在李星晚的身上衬得这位翩翩公子如神似仙。
“少爷真俊...”
脱口而出的一句感慨,令莳花瞬间羞红了俏脸,甚至比在马车上充当“暖宝宝”时还要红上几分!
李星晚耳力极好,自然是听到了小丫头口中呢喃的那句。
但他此时不想调戏这丫头,只是笑笑便俯视着城下开口道:
“莳花,你看...这下我们都不用担心了~”
“什么...”
莳花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城头,她闻言后突然回过神,顺着李星晚的目光望去...
城下的人是人,但...不像人。
百姓始终都没有得到善待,此时正在荒野中东倒西歪,抱团取暖。
莳花只看了一眼便偏过了头,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我们的药效果不错,有不少人已经止住了腹泻...”
李星晚说着随手指向一处,柔声道:“而且...你看...”
有不少身体强壮些的、或是症状不太严重的百姓已经有力气活动了,他们自发地帮李园家丁收拾着空碗、空桶,帮忙装车、推车...
虽然衣衫褴褛,动作也还没那么利索,但看起来比那些鼻孔朝天的官老爷们要体面得多。
“百姓是善良的,面对给予他们帮助的人,他们知道回报...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
“嗯...”
莳花喉头有些哽咽,仰起头看着李星晚,目光中满是爱慕和骄傲:
“我们都知道少爷的好...
奴婢坚信有一天,天下人都会知道少爷的好!”
与此同时,城外的白前突然转身看向城头,在认出李星晚后激动地朝他招了招手:
“李公子...你的灵药非常有效!
百姓们终于有救了!”
说着他拱手一礼,颤抖的声音中满是激动:
“白某在此谢过公子!
公子大义!”
身后百姓们惊诧不已,纷纷顺着白前面对的方向望去...
“这位就是李星晚...李公子吧?!”
“对!这就是李家公子...
我在李氏布坊打短工时有幸见过公子,不会错的!”
“李公子真是菩萨心肠!”
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就在城头,百姓们立马互相搀扶着起身,对着城头的李星晚俯身便拜!
上万人用尽力气,异口同声地高呼道:
“多谢李公子救命之恩!”
“多谢李公子救命之恩!!”
“多谢李公子救命之恩!!!”
“......”
李星晚伫立城头,一身白色公子袍在晚风中衣袂飘飘。
他注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突然横掌于身前交叠,恭恭敬敬地还了个天揖礼。
“公子~”
莳花见状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好像少爷受人景仰,比她自己受人景仰更令她感到风光!
看到药效十分喜人,两人都放心了不少...
但莳花不舍得少爷再在城头吹凉风,忙声张罗着要回去。
尤其是见李星晚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莳花恨不得马上把他洗白白、塞进被窝里,让他好好睡一觉!
“少爷,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嗯...”
莳花闻言喜滋滋的,可刚想伸手便觉得肩膀一沉...
李星晚揽着莳花,脚步越来越虚浮,而后直接倒在了她的怀中。
“少爷?!
您怎么了少爷?!”tຊ
...
城西,李园。
李星晚泡着药浴缓缓睁开眼,看到周围弥漫的水汽、好久才缓过神来。
夏溪蝉则守在浴桶旁,一双雾气沼沼的眸子正紧张地盯着他。
“星晚...星晚?感觉好些了吗?”
见他醒过来了,夏溪蝉忙探着身子凑到他面前,捞起他的手摸了摸:
“怎么样...还觉不觉得冷?”
每次有小姨在身边都让李星晚倍感安心,他勾着嘴角摇摇头:
“别担心了小姨...我就是有点累,不碍事~”
“还说不碍事...”
夏溪蝉埋怨似的瞟了他一眼,起身去了外堂,不一会儿白前便急匆匆地赶了进来...
“大人...”
“公子莫动!”
白前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而后将他的手腕平放在桶沿上、搭腕为他把脉。
“这...”
“大人...星晚的情况如何?”
见白前神色古怪,夏溪蝉赶忙问道。
“夏姑娘,依脉象来看...李公子的身体似乎没有问题啊...”
白前说完注视着李星晚:“脸上也恢复了血色,只是这手...”
按说在浴桶中泡了这么久,浴液中还都是温补的良药...
就算是一块冰也早该捂化了!
但李星晚的情况竟丝毫不见好转,双手依然凉得像冰块儿似的!
“公子气血充盈、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强盛,根本不像是体虚的样子,但这症状又确实是虚寒...
李公子、夏姑娘,恕老夫才疏学浅...当真是不知此为何症啊...”
白前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也没能诊断出一个确切的病症。
李星晚倒是没什么所谓,笑着出言宽慰道:
“大人也不必挂怀,草民的身体自幼便是如此,想来是从娘胎中带来先天顽疾,医不得的。”
“唉...只怪老夫无能!像公子这般的人物...自然是要长命百岁才好,可惜...”
说着白前突然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吉利,连忙拱手改口道:
“公子这几日一定要多加休养,其余琐事莫要挂怀。”
说着便要起身告辞。
“大人,酒坊那边会有伙计倒班、彻夜制药,大人还请多多留意百姓病情...”
“知晓了,公子放心便是~”
...
待白前逃跑似的出了里屋,李星晚才明白他为何离开得那般急切...
夏溪蝉一改往日的温柔、很少见地露出了愠色,哪怕白前已经走了许久、她还是攥着小拳头怒视着门口。
“还天下第一神医呢...徒有虚名罢了!
不仅不会治病,连说话都那么不中听!”
听到小姨嘟嘟囔囔地埋怨着白前,李星晚哑然失笑,只觉得这个大美人莫名可爱...
“亏你还笑的出来~”
夏溪蝉又嗔怪似的白了他一眼、但不忍心教训他,索性走向门口吩咐道:
“清玉、红鸾,进来服侍少爷沐浴更衣。”
“是~”
“对了小姨...莳花呢?”
李星晚醒来后始终没见到莳花,不禁有些担心。
他记得自己昏倒之前正和莳花在城头说话,结果突然就倒在了人家身上...
莳花身子软乎乎的、倒是没让他受伤,但自己这一百多斤压在人家姑娘身上也不是儿戏,万一磕碰到了哪里也怪疼的!
夏溪蝉回身看了李星晚一眼,思索了一下、接着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想莳花了呀?别急...等下你就知道了~”
她正说着,两名十七八岁的漂亮丫鬟款步走了进来。
夏溪蝉跟两人示意了一下李星晚那边,便回避似的出了门。
“诶...小姨...”
李星晚没搞懂她话里的意思,急忙伸手挽留,但夏溪蝉脚步没停...
两名丫鬟倒是勤快,进屋后轻车熟路地褪去了外衣,只穿着里面一件无袖的小衫、半遮半露地彰显出玲珑身段。
肌肤白皙、动作轻柔,未等李星晚吩咐两人便围在浴桶边为他按摩身体、擦拭身子。
“少爷还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先前奴婢还担心少爷身上有伤不方便泡药浴,没承想倒是奴婢多虑了~”
李星晚被送回家时便是她们两个伺候着宽衣沐浴的,但那时情况紧急、两位姑娘也没来得及仔细查看...
现在她们又抚摸着认真检查了一阵儿,发现李星晚身上真的没什么伤口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胸口上那枚小小的暗红色星形胎记好像比往常颜色更深,看着有些惹眼。
“早先看到少爷的囚服上满是血迹,可把奴婢心疼死了!”
两个美貌丫鬟对那胎记早已司空见惯,此时更在意的还是他的身体:
“那时候婢子们给少爷宽衣,连那件残破囚服都粘在了少爷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想起之前的一幕,她俩均是忍不住哽咽,眼圈瞬间泛红。
“少爷身子娇贵,哪里能受这种罪...”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风一吹就长好了~”
李星晚怕她们哭鼻子,连忙安慰了一句,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肩膀...
如两位小丫鬟所说,先前的道道外伤果然已经愈合。
虽然这一幕有些离奇,但发生在他身上也称不得是什么怪事...
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年间,李星晚在自己身上见识到了无数稀罕事,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蹲大狱是不舒服,但也没有你们想的那般吓人...
咱们家每年光是赋税便要交几百万两白银,整个裕州的军队吃的都是咱家的粮...
裕王即便气恼也不会真的对我下死手,狱卒收了咱们的钱更是对我百般照顾。
不信你们看,虽然囚服血淋淋的破败不堪,但我身上连个疤都没有留下~”
李星晚笑了笑、故意说得云淡风轻,两个小丫鬟这才忍住啜泣...
“若真如少爷说的那般便好...
少爷这两天吃了那么多苦头,奴婢好好为少爷放松放松身子~”
红鸾甜甜笑道,同时那双如玉般的巧手在李星晚的肩颈、手臂上轻轻揉捏着,就像温热的水豆腐一般柔软滑嫩,触感极好...
再加上她贴身的柔声耳语,怕是能把人骨头都酥化了~
李星晚只觉得浑身无比舒泰,但享受了片刻便抚着红鸾的手笑道:
“姐姐不用那么麻烦...快些洗吧,收拾完你们也好早点休息~”
“是奴婢按得不舒服吗?”
红鸾神情一滞,忙开口道:“少爷若是觉得这样不舒服,奴婢可以进桶中服侍...”
说着她便伸手去解肩带...
“这样就很舒服,不过泡了这么久...我有些乏了。”
李星晚说完靠着桶边,看了眼为他擦拭身子的清玉:“好姐姐,去帮我将睡袍取来吧~”
“是~”
两名小丫鬟虽然不舍、但也没想做什么出格的事,听他这般说辞也只好点头应下。
“对了...我等下要写些东西,姐姐们若是不忙的话,也可以帮我铺纸磨墨。”
“不忙不忙...我们本就是来伺候主子的,少爷不要总这么客气才是~”
两名漂亮丫鬟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浴具便来到了书案旁...
她们是喜欢陪在李星晚身边的,且不说这位公子风度翩翩、待人和善,还最是有才华!
而且与那些酸腐文人不同的是,少爷虽然精通文史典籍、但开口并不满是“之乎者也”,所以大家都很爱听少爷说话...
尤其他讲起故事来更是一绝!
像什么“草莽英雄许汉文”、“亡灵骑士宁采臣”,无一不是妙趣横生的好故事...
但她们最喜欢的、还是少爷近日说给她们的《西厢记》!
每一章她们都听得津津有味,时常忍不住为张君瑞和崔莺莺的坎坷感情揪心!
但就是少爷不总有时间给她们讲,大家偶尔才能听上一段,着实吊人胃口!
“少爷这次要写些什么故事?
是《西厢记》中...张君瑞进京赶考的事吗?
还是您之前提到过的《红楼梦》?”
见李星晚准备提笔,两位姑娘不约而同地探着身子看来,眼中满含期待...
“都不是,这次我不写故事...我要写些更好玩的~”
李星晚端坐在书案前,提笔填饱了墨汁,挥毫写下: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李星晚,他把大蒜捣碎放进了锅子里,接着倒入烈酒...
原来他是在制作药物治疗瘟疫!
他先是告诉小姨帮忙准备好各种食材和器皿,然后...”
“震惊!富甲天下的李园独子,竟然轻而易举地治愈了上万名身患瘟疫的百姓!”
“首富之子李星晚随口说出治疗瘟疫的方法,神医白前听了直呼内行...”
“裕州爆发瘟疫的事相信大家都不陌生,那大家知道瘟疫是被什么人解决的吗?接下来就让小编来带大家了解一下...”
“男默女泪!大富豪李星晚为了治好瘟疫竟然...”
“......”
一口气写下了十tຊ几个经典营销文案,李星晚把笔一丢,满意地靠在了清玉的胸前...
“齐活!”
旁边磨墨的红鸾看得目瞪口呆,侍立在身后帮他揉捏肩膀的清玉也呆滞了好半天...
“少爷你...你这也太不知羞了吧?!”
“就是...虽说这些都是事实,可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这可不是我自卖自夸。”
李星晚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将稿子折好放入信封中,笑道:
“为了防止裕王过河拆桥,我必须要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尤其是京都那边,最好明天一早就能把消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这些都是自保的手段...
哪怕你们觉得我沽名钓誉...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是奴婢愚笨,曲解了少爷的用意...”
两名丫鬟闻言不禁有些惭愧,连忙躬身致歉,但很快又发现了一处问题:
“可是少爷...京都在青州,距我们有将近两千里的路程...
哪怕您现在就派遣信使、连夜出发,最快也要后天早上才能赶到都城,时间上能来得及吗?”
“按理说是来不及的...”
李星晚说着勾了勾嘴角,拿着信封走到窗边,看着天空上的繁星笑道:
“可如果咱们家的信使会飞呢?”
说着他将手里的信封往天上一抛,伴随着呼啸而过的疾风、信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爷...刚刚飞过去的那个是...是什么东西呀?”
“是老鹰吗?还是...人?”
两个丫鬟看到如此离奇的一幕不禁有些骇然!
虽说李园中供养着无数门客,其中不乏轻功绝顶的高手;
但由于李星晚的院子里多是女眷、不方便有其他男人,所以她们从未听说院中藏有高手,此时见到窗外有东西飞过也难怪会被吓一跳!
“应该是个人吧?我也说不准...”
李星晚笑着摊了摊手:“那家伙飞得太快,我想看也看不清呀~”
嗖——
李星晚话音刚落,窗外突然飞进来一颗杏核,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的头上...
“呃...”
没等李星晚说话,远处的夜空中又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李星晚...你若再敢贫嘴,小心姑奶奶把你的信也吃了!”
清玉和红鸾听到是个女孩子说话,明显轻松了不少...
她们放下遮挡在胸前的双手,忍不住掩口偷笑道:
“这位姑娘的性子好烈,身手也是出神入化...
少爷这下怕是遇到硬茬子咯~”
“是呀...要是天底下的女子都像你们两个这般乖巧就好了!”
李星晚的话哄得两位姑娘心花怒放,立马笑意盈盈地上前为他揉肩捏腿...
他也没有白让人家姑娘献殷勤,又拿起笔在宣纸上挥毫写下:
“握掌中清玉,赏星夜红鸾,
此佳人相伴,胜天上神仙。”
“少爷...这是写给我们的吗?!”
两位小丫鬟瞪大眼睛、红着俏脸,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张君瑞送给崔莺莺的定情诗,才子佳人的情节令她们俩春心大动!
见二人均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李星晚笑着点了点头:
“姐姐们莫要嫌弃才好~”
“当然不嫌弃!谢谢少爷...少爷真好~”
两个小丫鬟激动地凑到了一起,看着纸上的诗句惊叹连连:
“太好了...除了夏姨之外,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诗句了~”
“这是咱们俩的,我找时间去把它裱起来,单日子挂你屋...双日子挂我屋里~”
“少爷的字真俊,看着也大气!依我看比那些传闻中书法大家的字还要漂亮百倍!
但就是...看不出是什么字体...”
“对呀,不是隶书、不是小篆...也不像行书,方方正正的很工整...”
清玉说着看向自家少爷,爱慕之余又有些好奇地问道:
“少爷,您这究竟是什么字体呀?
除了您之外...我们都没见别人用过~”
“嗯?”
李星晚闻言勾了勾嘴角,笑道:“这字体啊...叫微软雅黑。”
...
次日清晨,又是一个大晴天。
莳花半露着香肩,含羞带怯地躺在李星晚的臂弯里,想要起床又怕惊扰了少爷的清梦,只好乖乖充当着他的抱枕。
但早上升起的不只有太阳,还有少年豪迈的英雄气...
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本来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可她睡醒后发现自己肚皮上顶着个棒槌,瞬间被羞得无地自容!
到了这个年纪,即使是女儿家也懂得些男女之事,尤其是院中年纪稍长些的姐姐们平日又喜欢开玩笑...
莳花听她们聊过些荤段子,所以对这东西也有些模糊的概念。
“肚皮怎么麻酥酥的...”
她躲在李星晚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越想越觉得好奇...
尤其是她没伺候过少爷沐浴,目前也还没和它见过面,心中那种求知欲便越来越强烈!
“反正都进了少爷被窝了,看看应该不过分吧~”
想到这里她拍了拍自己红扑扑的小脸儿、暗骂自己不知羞,但手还是忍不住掀起了被子...
“我只是看看...看一眼又坏不了~”
“嗯...”
感觉到怀里的动静,李星晚伸了个懒腰,当触碰到身旁香软的小姑娘后、神志顿时清醒了大半...
“嗯?莳花...你怎么跑我屋里来了?”
李星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怀里的美人有些莫名其妙。
他努力回想着昨晚入睡前的所有细节...
清玉铺床、红鸾暖被,而他自己因为太累了,躺下之后只修行了半个时辰心法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再到睁开眼的时候...
就是现在了,莳花就羞答答地躺在他怀里看着他了。
“我...”
莳花俏脸通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终是没敢说话。
李星晚见状顿感莫名,又赶忙问道:
“对了莳花,昨天我在城头倒在了你身上...没有伤到你吧?”
“没有~”
莳花摇了摇头,当看到少爷关切的目光不禁心头一暖...
少爷刚醒来就紧张地问这个,他肯定担心了好久!
“真的?”
“嗯!”
“那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儿呢...”
见近在咫尺的少爷又往自己面前凑了凑、莳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用被子蒙住半张脸,声若蚊蚋地说道:
“少爷...收一收棒槌啦...”
“嗯?”
“这个...”莳花娇嗔着,忍不住用手轻轻捏了捏。
“呃...不好意思~”
李星晚身子一颤,连忙将骑在人家身上的大腿挪开,连同盖在莳花身上的被子也被他带着一同扯了起来...
“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面对她白花花的身子,李星晚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胡乱地将被子盖在她身上、便低头慌慌张张地找起了自己的衣服...
“少爷的衣服在这边,奴婢这就伺候您更衣~”
莳花说着从床上起身,麻利地穿好肚兜后只简单罩上一件小衫,便下床取来李星晚的衣服。
“莳花,昨晚是小姨让你过来侍寝的?”
“嗯...”
“那小姨还有没有其他交代?”
“奴婢不知...昨晚夏姨本来是和奴婢一起过来的...
不过少爷那时已经睡下了,夏姨就坐在床头看了少爷一会儿,之后交代了奴婢好好给少爷暖身子,然后便离开了...”
李星晚低眉思索了一下,嘴角流露出一抹无奈。
既然他屋里的侍寝制度已经恢复了,那夏溪蝉肯定还没有放下当年的事...
想起这些,他又有些紧张地问道:
“莳花,昨日小姨看我的时候...有没有表现得很生气?”
“没有吧...奴婢倒是觉得夏姨很心疼少爷~”
“是吗?那就好...”
“奴婢也很心疼少爷的~”
莳花又小声说了一句,又连忙低下头继续帮他整理起了衣裳。
李星晚见状不禁莞尔,抬手点了点她的脑门笑道:
“莳花,你现在这样子...倒真像个刚进门的小媳妇儿~”
“少爷~”
迎着他略带调戏的笑容,莳花娇羞地低下了头,扭捏道:
“奴婢哪有那个福气...”
帮李星晚梳理好头发,莳花端着脸盆走出房门,来到压水井前准备给少爷打水洗脸。
清扫庭院的几个大丫鬟见到莳花均是勾起嘴角,暧昧地笑了笑...
她们昨晚已经从清玉、红鸾口中得知了少爷身体无碍,也知道莳花被叫去侍寝的事,此时见到她忍不住调笑道:
“莳花妹妹~”
“看来妹妹昨晚睡得不错嘛,整个人容光焕发...小脸儿都红扑扑的~”
“还好,忙活了一早上...有点热~”
莳花说着摸了摸自己那还在发烫的脸蛋儿,羞得直接偏过头,不敢去看她们。
可成了少爷的第一个通房丫鬟,她也知道自己免不了要被人调侃..tຊ.
“姐姐们不是也睡得不错...”
“少爷回来了,大家心里都踏实了,自然睡得香~
可我们的被窝哪有少爷的被窝舒服,是吧妹妹?
快和姐姐们说说...少爷的被窝香不香?”
既然实力不允许低调,那莳花也不装了...
“香着呢~”
她说话时下意识地扬起了下巴,那神气的模样惹得众人又笑做了一团。
“咯咯,你这丫头...还真是不知羞~”
“......”
李星晚回来后丫鬟们都显得很开心,但夏溪蝉心里一直踏实不下来,昨晚睡得也不好,所以早早的便起了床。
她端坐在外堂茶桌旁,听见李星晚房门开了,立马起身朝他屋里走去...
昨晚李星晚太累了,心法只运用了几个小周天便疲惫地睡了过去,根本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的身体。
此时他正坐在床上打坐调息,直到引导气机由四肢百骸运作到胸口的那颗星形胎记,李星晚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还好有那老先生传授的法门,不然昨天贸然出手...我这身体还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想到这里,李星晚庆幸之余又想到了当年答应小姨的话,心中不仅有些惭愧...
“也不知道小姨有没有生我的气...唉!”
李星晚正发愁着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夏溪蝉,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
“星晚...我进来了?”
“呃...小姨...”
还没等他给出反应,夏溪蝉的绣鞋便已经踏入了门槛...
她美眸刚寻到李星晚的身影,俏脸上的笑意立马变得无比温柔,令人见了如沐春风。
“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好些?”
“呃...”
李星晚本想好好哄哄她的,可见她和往常好像没什么两样,顿时有些语塞。
“我没事了...小姨不用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夏溪蝉微微皱眉,上前先是握着他的手掌感受了一阵,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冷了吧?”
“早就不冷了,真的~”
“你呀...”
夏溪蝉话到嘴边都没舍得说他,只是流露出几分嗔怪。
接着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床上瞥了一眼,见床单没有被弄脏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姨,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夏溪蝉连忙收回视线,适时正好看到莳花手脚麻利地端着脸盆进了屋、行动丝毫没有不便,这才终于安心。
“你收拾吧,我去让人准备早饭~”夏溪蝉笑着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简单洗漱完、用过早饭,李星晚本想去给父亲请个安的...
但夏溪蝉还没有把李百万卧病在床的消息告诉他,此时怕他分心便把他拦了下来。
在她心里,只有李星晚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在这种紧要关头,任何事情都要往后靠,直到李星晚身上的死罪被免除才能谈其他事!
...
“李公子,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杏林城头,白前见到李星晚神清气爽的模样颇有些意外。
“有劳大人惦念,草民休息一晚已经没事了。”李星晚说着拱了拱手,便转头看向城下。
“诶?这是...”
昨日他在此观望,清晰记得城下只有几个临时搭建的简陋茅厕,百姓都是在露天的环境下抱团取暖...
他本来想着派人来搭建些棚子供百姓临时御寒,可还没来得及吩咐便昏了过去,后来也一直没抽出时间。
此时看到城下林立着数百个木棚,木棚周围还用帆布围得严严实实的,不禁喜出望外!
“大人...”
李星晚刚想夸白前爱民如子,却没想到白前先一步拱手道:
“公子大善!”
“嗯?”
“没想到公子身体抱恙仍不忘百姓疾苦,特命人连夜赶制这么多窝棚供百姓御寒...
实在令白某钦佩不已!”
见白前语气虔诚,李星晚不禁讶然。
他又仔细看了看城下的木棚,发现围在四周的帆布确实是自家布坊的手笔,这才有些底气点头应下...
估计是昨日莳花把百姓的凄惨处境说给了小姨,小姨这才命人连夜打造了这些棚户。
城下李家的伙计驾着木车、往来不绝地往城外运送糖水和米粥...
城外的百姓已经可以端着碗、自行上前领取吃食,李星晚见状惊喜不已!
“大人,百姓们可有按时服药?”
“昨晚和今日清晨又分别服了一次药,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控制住了腹泻!
接下来百姓只要坚持用药,这霍乱便不足为惧!”
白前说到这里时欣喜不已:“照此来看,公子答应王爷三日内解决瘟疫的话还真不是戏言!”
“这便再好不过了。”
李星晚点了点头。
这毕竟是霍乱的初次流行,霍乱弧菌的结构还比较简单...
加上有大蒜素这种打破时间线的神药出现、治疗霍乱不算难事,但接下来帮百姓好好恢复身体才是重中之重!
念及此处,李星晚对城下伙计吩咐道:
“即日起,粥棚布施的粥中再加入盐、肉碎和青菜,稻米的稠度要做到筷子立在其中而不倒!
三餐均是按照这个标准供应!”
“是,少爷!”
伙计爽快应下,临近有些百姓再听到李星晚的话后均是瞠目结舌,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盐、糖和肉这些贵重食材,平时只有地主和官老爷才能吃得起,很多人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次!
高粱、谷子和野菜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主食,年景不好的时候更是要靠挖草根、啃树皮果腹...
能吃到白米粥、喝到糖水,他们已经把李星晚视作救世主了!
现在听说粥里面又加入了青菜和盐,甚至还有荤腥,而且三餐都会照此供应...
这样的配置,绝对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不用了李公子,您救了我们的命、又给我们粥喝,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是呀李公子,这粥里万万不敢再放肉了...
不然您叫我们这些穷苦人怎么报答您的大恩啊!”
百姓是朴实的,更是可怜的!
平日里无论是地主老财、还是官府的人,都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好脸色...
此时突然被李星晚这般关照,任谁都会感觉受宠若惊!
“大家听我说~”
李星晚抬手压了压,笑道:“现在我们的命是绑在一起的,只有大家都把身体恢复好,星晚才能安心!
而大病之后最需要的便是补充营养,这些肉大家是一定要吃的!
待到大家脾胃恢复得差不多了,李园还会在西市大摆筵席、迎接各位入城,好好为诸位接风洗尘!”
“李公子真是菩萨下凡...”
百姓们也听说了李星晚和裕王世子的事,但闻言还是对他感激涕零。
毕竟应付差使和发自内心地对他们好是有区别的,百姓们分得清!
...
待李星晚从城头离开,几名官兵也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裕王府,将这边的情况一字不落地报告给了李湛成...
“娘的...这个李星晚为了活命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李湛成怒骂了一句。
他昨天一直在等着夏溪蝉主动到王府投怀送抱,结果等着等着突然听下人说“李星晚出狱了”!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他爹亲自放的人,而且还答应了李星晚、只要他治疗瘟疫有功便能免除死罪...
这让李湛成不禁怒火中烧!
李星晚若真的免了死罪,夏溪蝉这只送到嘴边的鸭子岂不是又要飞走了?!
而且李星晚还打过他...
这样的贱民要是能活在世上,他这裕王世子的脸还往哪放?!
“李全,你多召集些人手,等下我要...”
“殿下!”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旁边的侍从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下,王爷昨日特意交代过...
李星晚对王爷还有大用,这两天我们绝对不能动他啊!”
“他有个屁的用!
我父王不就是为了城外的那几条贱命,所以才留他到今天的吗...”
李湛成说着一拍桌子:“他打了本世子,是区区几条贱民的命就能比的?!”
“殿下息怒,贱民的命自然比不上殿下的脸面重要...
但眼下情况特殊...我们总不能忤逆王爷的话吧?”
“当然不能。”
李湛成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既然父王说了不能动李星晚,那我们不动他便是了...”
“那殿下的意思是...”
李湛成朝着李全勾了勾手指,低声吩咐了几句。
“......”
“这...”
李全闻言一愣,接着笑着拱手道:“殿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