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汐怔在原地。
冷风吹在这一刻好似吹进了心底。
“好。”
迟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晨曦殿的。
她一路去到了天后的寝殿。
天后见到她，难得的好脸色。
“你来此，有何事？”
迟汐心底挣扎，最后还是开了口：“对不起，我骗了您……我没有怀孕。”
天后闻言，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你再说一遍！”
迟汐鼓起勇气，将蛊虫的事情全盘说出来。
“对不起……”
“啪！！”
案桌上的东西，被天后尽数扫落，殿内所有的仙娥都跪了下来。
天后一步步走到了迟汐的面前：“你好大的胆子！”
“你可知欺天是什么下场？”
天后扬起手一耳光落在迟汐的脸上。
迟汐没有动，站在原地，目光空洞。
天后见此，抬手又一耳光落在了迟汐另一边侧脸上。
“给本宫滚回下界去！”
迟汐嘴角含血，朝着天后作揖，而后退出了殿外。
外面。
大雪纷飞，迟汐含泪看着白雪。
“原来天宫下雪这么美……”
她在外伫立了很久，直到满头青丝落满雪花后，才往天牢过去。
天牢里。
国师顾云墨一身狼狈，早没了之前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看见走来的迟汐，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来救您。”迟汐回。
顾云墨看着迟汐脸上鲜红的指印，还有一身的狼狈，不由得皱眉。
“这里虽是天界，但你毕竟是西御国公主，是晨曦上神的妻子，怎能如此不注重体统？”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迟汐喃喃道：“以后都不需要体统了。”
顾云墨眸色一紧，还没明白她的话。
就看她清澈的眼眸望着自己：“国师，我这次救您，是否算还了您的恩情？”
“……”
顾云墨一时间回答不出。
没等到答案，迟汐也只能离开。
她先回到了自己的玉瑶殿，将锦袍最后部分绣好，而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一直伺候迟汐的仙娥若水见状，不由得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迟汐温声回：“我要回人界了。”
若水曾经也照顾过其他人界女子，早就铁石心肠，可不知为何看着迟汐满身狼狈的模样，却生了几分不忍。
“一路顺遂。”她说。
迟汐回以笑容，只是这笑满是苦涩。
最后，迟汐只背了一个小包袱，而包袱里面藏着的除了几件衣服，就只有她从人界带上来的，一直放在床下的精致木匣。
外面寒风萧瑟，迟汐不知怎么回人界，她站在正殿门口，等守卫通报。
不多时。
君辰华从殿内出来，他见背着包袱的迟汐不由愣住。
迟汐走上前，将绣了四年的白色锦袍递上去。
“晨曦上神，这里四年里，是我耽误你了，这是我亲手绣的锦袍。”
君辰华看着锦袍上活灵活现的金莽，眼底是道不清的神色。
见他没有接，迟汐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已告知天后假孕之事，你何时能放了国师？”
君辰华听闻这话，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抬手拿过锦袍。
然而下一秒，迟汐就看见锦袍在君辰华手中如同被烈火炙烤，瞬间化为灰烬……
晨曦正殿门口，一派寂静。
“你为这个男人，还真是费尽心思。”君辰华冷冷道。
迟汐看着灰烬散开，解释：“不是，是因为国师救过我……”
君辰华打断她：“关我何事？”
一时间，迟汐再说不出话。
她悲楚的神色如同一根根针扎向君辰华。
君辰华剑眉微蹙，转身离开前道：“你要的人，今夜便会放出来。”
迟汐在关门的那一刻，忍不住说了一句。
“往后，愿上神事事顺遂。”
君辰华身形微僵，但没有转身。
迟汐在外面站了良久，而后才去到天牢。
没多久，她就看国师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正要上前，可却看到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紧跟其后，是长姐迟颜。
迟汐眼底满是疑惑，不明白长姐是怎么来的这天界。
她正要上前询问，却看迟颜靠在了顾云墨怀中。
“云墨，幸好你无事。”
顾云墨轻轻拍着迟颜的肩膀：“让你担心了。”
迟颜摇头：“当初若不改民意，我为晨曦妃，你也不用受这般苦。”
迟汐脚步一下怔在原地。
她看着相拥的两道身影，一个是她的嫡姐，而另一个是她幼时的救命恩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上至这九重天，都是两人造成。
不远处，顾云墨和迟颜正欲离开此处，可转身就看到了迟汐。
目光相对，霎时无言。
“长姐你们所说之话，都是真的吗？”迟汐问。
迟颜看着面色苍白的迟汐，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她咬了咬唇：“是，不然你以为西御国国民会选你吗？”
此话如刀，迟汐心口疼痛不已。
她又看向顾云墨：“既然如此，我想回人界。”
顾云墨听言，还没有回话，迟颜就已经走上前。
“九妹，难道你忘记了来天界时，长姐同你说的话了？”
迟汐眸色一紧。
迟颜来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抱住了她：“献与晨曦神的女人，就没有人能活着回人界。”
从小到大，这是长姐第一次抱她。
迟汐靠在她的肩膀上，喉咙像是被针扎一样。
“长姐，迟汐想知道为何你一直不喜欢我？”
迟汐和迟颜都是王后所生，她不明白，为何长姐对其他妃嫔所生的女儿都好，为何对自己这个亲生妹妹这般冷漠。
迟颜听着她沙哑的嗓音，眼底是看不清的情绪。
“因为你早就该死，你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她一字一顿道。
此话一出，迟汐什么都明白了。
当年，她出生时难产，母后就那么没了……
迟汐缓缓退出了迟颜的怀抱，而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回走。
九重天大的没有边际，迟汐身为凡人，根本不知道去往何处。
她走着走着，最后到了晨曦正殿前。
君辰华就站在云海翻涌的不远处。
迟汐眼眶有些湿润，正要对他说话。
君辰华突然开口：“明天去三生石。”
“去做什么？”迟汐疑惑。
“断姻缘。”
白雪纷飞，迟汐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
最后只能点头。
等君辰华离开后，迟汐一个人去到月老宫。
九央今日随着月老去了人界。
迟汐独自坐在华清池旁，她看着水面上各种姻缘故事，眼底都是艳羡。
脑海中浮现出长姐和君辰华厌恶自己的神情，迟汐又觉心口隐隐作痛。
无处诉说，她只好拿起一旁的姻缘笔，写下一行字：“唯有生死相别，才断情丝。”
写完，放在水面，叶子顺着水流慢慢消失。
迟汐在这里坐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
她知道这里也不是自己的归宿，一步步离开。
在天宫的这四年里。
迟汐听说望乡台可以见到人间和一个人的一生。
她去到那里，远远就见一面偌大的镜子，里面尽是人间百态。
迟汐站在面前，镜子里面浮现的画面又变换了。
一开始是迟汐的出生，本该充满喜气，可随着王后的离世，宫中挂满白绸。
迟汐看着父皇看也没看刚出生的自己一眼，就离开了。
而她的长姐，更是怨恨的看着襁褓中的自己：“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而后，她被嬷嬷带大。
有一日长姐叫她一同去外狩猎，当时她从未有过的高兴。
可去后，她却迷失在了森林之中。
因为当时年纪小，迟汐一直以为是自己迷了路，可看着镜中场景，竟是长姐悄悄丢下了她。
后面，迟汐就看国师一路闯入森林，可嘴里喊得却是长姐的名字……
迟汐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
原来，曾经国师要救之人也不是自己……
喉咙疼痛不已，而她的小腹也因为黑夜的到来，蛊毒发作疼痛难当。
迟汐靠着望乡台缓缓坐下，不敢再去看里面过往。
“若我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迟汐喃声道。
夜幕如墨，迟汐疼的眉头紧锁。
她想着长姐的话，早就该死！
最后拿出了包袱中那个木匣，将木匣打开，里面的丹药静静地放着。
将药取出，放入口中，苦涩顿时从舌尖蔓延开。
不多时，她的喉咙像是被火烧一般，鲜血顺着嘴角止不住的滑落……
……
另一边，月老宫。
九央听说迟汐来过，隐约觉得不对劲。
她想起之前迟汐会在清华池写东西，于是走过去。
挥手间，水面浮现出迟汐写的那一行字。
“唯有生死相别，才断情丝。”
九央瞳孔骤缩，忙去找迟汐。
等找到迟汐的时候，天色将亮，九央就看到她浑身是血的靠在望乡台旁。
“迟汐……”
九央赶忙过去，抱住了她：“怎么会这样？”
迟汐隐约听到了九央的声音，用尽力气睁开眼，就见晨曦的光芒渐渐从天际而来。
她第一次见晨曦的光那么美，那么暖和。
迟汐恍惚想起，一身白色长袍，如同清风一般的君辰华。
她费力张口，吐出几个字：“晨曦上神……”
九央正将自己的仙力往迟汐身上送，却发现根本无力回天。
她知道迟汐命数将至，非神力可改。
九央眼眶泛红，听着迟汐微弱的声音，哽咽道：“好，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迟汐眼角一滴清泪滑过，她紧紧地攥着九央的衣袂。
“三生石……”
这三个字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答应过上神要去断了姻缘，不可负了诺言。
九央忙背起她往三生石赶去。
三生石。
忘川河畔。
君辰华一如既往一袭白衣，黑发如墨。
眼看辰时已过，迟汐还没有来，他由不得皱眉。
正欲离开，可这时两道身影从天边过来。
君辰华清冷的眼眸一颤，就见九央背着浑身是血的迟汐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九央感觉到了背上之人仅剩的余温也悄然冷去，当场就要给距君辰华跪下：“晨曦上神，求你救救迟汐！”
君辰华一惊，急步上前，刚要去扶迟汐。
迟汐那双冰冷的手却与他瞬间擦过。
不知为何，君辰华心脏猛地收紧。
活了近千年，从未感受过的心慌。
他一把扶住了迟汐，女人消瘦冰凉的身体让他眸色骤颤。
“她这是怎么了？”君辰华问。
九央呜咽着说：“今日我在望乡台寻到她的时候便是如此，她像是中了什么剧毒，我的法力太低，却救不了她，她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想去三生石见你，我便来寻你了。”
君辰华凝神，将周身灵气灌入指尖，注入迟汐的眉心。
可仍是徒劳，迟汐的血色没有一点回旋的迹象，还是呈现死白。
那模样太过于安静，让君辰华心里更加烦乱。
这个人界女子，逐渐牵动着他的情绪，让他变得有些难以控制。
这到底是何感觉，君辰华也不清楚，大脑中唯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救活她！
九央伸手去摸迟汐的脉象，脸色一僵：“晨曦上神，迟汐她气息像是没了……”
刻不容缓，君辰华将迟汐的身体拦腰抱起来，嘴边轻扯，便有一片浮玉停落在脚下。
回到晨曦正殿。
医官很快赶来。
君辰华紧锁着眉头，看着医官为迟汐把脉。
他没有打扰，面色沉寂，但眸眼底早已显露出那翻滚的情绪。
良久，待医官起身。
他立刻上前问道：“她如何？”
“晨曦妃逝了。”医官叹气着说：“晨曦妃的身体已是一副空壳，灵魂恐怕早已前往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便是人类死后前往的地方。
若是让迟汐前往极乐世界，轮回重生，她便会忘记前尘往事，忘记他，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这对于他，对于迟汐而言，应当是好事。
可是不知为何，想到迟汐会不记得他，君辰华心底是有些不情愿的。
君辰华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双眸有些失神：“那她下一世可会安好？”
医官跪下答：“启禀晨曦上神，晨曦妃逝后，恐怕没有下一世。”
君辰华眸色一震：“为何？她也是下界的人，是人皆有轮回。”
“晨曦妃为下界万民请愿献给神界的祭品，身上背负了太多的怨，如今被金蚕蛊蚕食殆尽，死后也只会永久留在极乐世界受苦。”
君辰华心头一荡，万万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但迟汐毕竟是西御的九公主，在下界的身份不低，他还未和迟汐解开姻缘，也没来得及让她回到下界。
“何来怨气？”他问。
医官解释道：“天后知晓了晨曦妃假孕之事，已决心不再庇佑西御，收回了福泽，如今西御国战事不断，百姓民不聊生，他们将这些错归于晨曦妃，便是由此积来的怨气，让晨曦妃死后不得入轮回。”
君辰华心如同坠入冰海，她为西御九公主，明是个尊贵的身份，却要受尽了这么多苦难，到最后连轮回都不得入。
“今日之事不许同任何人提起。”他冷声道：“下去！”
“遵命。”医官跪拜，退出房间。
君辰华眸色幽深，转身走出内室。
就在这时，在外偷听许久的九央终于也忍不住跟了上去。
她看见君辰华来到了南天门，这里可通往人界的任何地方。
她记得极乐世界也是需要从这里到人界，再到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在人界的地下十八层。
见君辰华已经施法打开了通往极乐世界的入口，九央从暗处跑出来，大声叫住他：“晨曦上神，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声警告九央：“你身为月老宫的童子不守着人间姻缘，随我来南天门，若是被人发现，便是你的失职。”
九央不在乎这些，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救迟汐。
她突然想到了刚刚医官和君辰华的话，试探道：“那晨曦上神违背天规，私下地界，是打算去救迟汐吗？”
“你不怕降罪吗？”
九央是清楚迟汐和君辰华的事情的，那时听迟汐所言，只觉得君离与迟汐的姻缘就像是个玩笑，在她的眼里，君辰华是个恪守尽责，心系天下的晨曦上神。
他的眼里只存在众生，从未有过私欲。
依照他的性子是不可能为了去打破天规的。
可是现在，站在天南门的人是他，打开地界入口的也是他。
这让九央也不免有些怀疑，君辰华对迟汐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你若是想让她回来，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君辰华淡淡留下这句话，走进入口。
当风声停息，地界入口关闭，南天门只剩下九央一人。
她没有来得及阻止，更不能在多待。
九央依照君辰华所言，只能回到月老宫，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
极乐世界。
迟汐醒来时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个极夜之地，永远藏匿在黑暗中，虽是人来人往的看着热闹。
但是迟汐眼尖的发现，这里的人都是游行，并非步行。
她看着自己有些透明的身体，就已经明白。
这里不是人界，也不是天界。
是地界，死后入轮回的地方。
迟汐也是人类，她想，自己也是可以入轮回的。
上一世，她悲惨了一生，早些解脱也算是好事。
她不必为了西御国的事情发愁，不必再背负民愿被献祭给天神。
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望下一世，能够平安健康。
看着前方人群涌动的地方是一座拱桥，迟汐想，这大概就是入轮回的奈何桥，正要喝过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她就可以忘记一切，会有一个全新的身份。
迟汐跟着人群缓行，心里从未有过的轻松。
奈何桥边。
阴差刚送走完一位人界女子，忽然看见一位白衣神官款款走来。
天界的神官到此，便是又下来下达命令的。
奈何桥上的所有阴差一同跪下。
就见神官铺开一张女子画像，掷地有声道：“天界有令，人界一位叫迟汐的女子背负了万民怨念，罪责太重，不得入轮回！”
阴差们齐声答：“遵命！”
命令送到后，神官将画像递给阴差，化为一团烟雾消失。
一阴差看着画像中的女子，啧啧叹息道：“如此漂亮的女子，永世不得超生，真当是可惜。”
……
迟汐看着前方的人群越渐越少，估计在等个半个时辰，她就能放下前生的记忆。
但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怕了。
她想放下西御的责任，放下长姐与国师之间的恩怨。
但唯一不愿放下的，便是那晨曦殿上，一袭银白仙袍，一双寒眸，倾倒众生的君辰华……
迟汐想起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刻印在心里的画面，将要消失吗？
迟汐抓着衣袂，双眸低垂，心口莫名堵得慌。
前方的人群突然嘈杂起来。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哇，有个神仙来了！”
迟汐倏尔一愣，脑海中的身影一闪而过。
就听身边的人继续说道。
“这个神仙像是来找茬的，看起来脸色好差啊！”
“我看那些阴差们向那神仙叩拜，身份好像很大，你刚刚瞧见那神仙和阴差说什么了吗？”
“据说那神仙是来找人，阴差们都不敢拦着！”
迟汐心里由不得加深了几分怀疑。
当相思之人，就出现眼前时，她仿佛是被人盯住了。
聚集眸中光线，直勾勾的盯着眼前向她走来的白衣男子，一股热流顿时侵袭着她身上的每一处，全身烧热。
此时此刻，她心中所想，不愿割舍之人，就正站在她的面前。
“迟汐，跟本殿回家。”
那一瞬间，迟汐感觉体内的血液正在逆流。
君辰华冰冷的语气让迟汐觉得迷茫和疑惑。
如今她即将步入轮回，大可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君辰华确在奈何路上截下她。
为什么？
君辰华见迟汐还没有反应，蹙眉又喊了一声：“迟汐，过来。”
她心中两个想法错综交织着，她想彻底放下一切重新来过，一边又放不下自己对君辰华的感情。
可是回去了，意味着她要继续变成那个西御的牺牲品，永远不能脱身。
迟汐内心挣扎着，又想起了芙姬仙子与她说过的话。
君辰华对她应该是没有感情才对，今日来救她大概是因为别的事情。
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微弱小声的开口：“晨曦上神，我的灵魄已经来了极乐世界，也不再是晨曦妃了，魂体分离，立下的姻缘也会破了，你若是想与芙姬仙子结为连理，可……”
“迟汐，本殿命令你过来！”
这一次，君辰华态度更加强硬，一双寒眸看得迟汐脸色一白。
她从未见过君辰华有如此神色，虽没多少笑脸给她，平日子也就是语气冷了一些，从未凶过她。
如今不知是怎么了，平白升起一股如此骇人的怒意。
迟汐眼底爬上了一层悲楚，犹豫再三，还是迈步向君辰华走去。
君辰华紧皱的眉眼微微松懈下来，心底慌乱的情绪终于有片刻缓和。
阴差眼看着那重罪的女子就要跟着君辰华离开，心里由不得慌乱起来。
一面这女子是天界要求重罚的罪人，若是放跑了被天界知晓，不出三日天界就要降罪下来，一面又是天界万神之上的太子晨曦上神，若是拦着，恐怕现在就遭罪。
思来想去，阴差匆忙跪下对君辰华说：“晨曦上神，您现在把这女子带走，若是天界怪罪下来，恐怕……”
君辰华冷眸扫向阴差：“若是天界降罪下来，本殿自会承担。”
见迟汐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境地之中。
君辰华抬手施法，周身的白色光芒将迟汐的魂魄笼罩其中。
转眼间，两人已从地界中消失。
回到晨曦正殿。
醒来时，迟汐便是从晨曦正殿的内室中醒来，她坐起身第一时间看自己的双手，没有透明的感觉，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只是动身时，心口还有些疼痛。
迟汐看了一眼四周，是晨曦正殿，君辰华的内室。
她第一次来这里。
抬眼间，迟汐对上君辰华清冷的目光，不由得一慌。
忙从床榻下来，可她魂体刚进入肉身，还有些不适应。
双脚刚触及地面上，迟汐就双腿一软的险些要栽下去，幸好，一双熟悉的玉手搀扶住了她。
感受到那一双结实有力的手稳稳地抱着她，隔着衣衫传给她炽热的温度。
迟汐心底变得悸动。
待稳住身形，迟汐慌忙退开，行礼道：“谢晨曦上神搭救，刚刚是我冒犯了。”
闻言，君辰华眼中别样的情绪退散，淡道：“你可以出去了。”
还是一成不变的感觉，仿佛刚刚温柔的君辰华只是一个幻想。
迟汐敛去眼底的神情，向君辰华微微一拜，转身离开。
重新回到玉瑶殿时，迟颜看见殿门口有个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九央听闻脚步声转身，看见完好无损的迟汐站在眼前，顿时悲喜交集。
“迟汐，你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