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紧唇角,终究因为畏惧,而软了语气。
“不说话说我哑巴,说话了说我吃枪药,小叔,你还真挺难伺候的,要不换个人来给你叙旧吧。”
裴妄漠然的睨着她,额前细碎的发丝,遮住些许暗沉的眸色。
周身的气场却格外的沉。
“手机呢。”
听到这话,颜茸茸嘴角抿着。
自觉的从包里把手机翻出来,放在他的掌心。
见他找到通话记录,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裴妄扫过一眼后就锁了屏幕,眸色轻慢的看她。
“和司伯珩在做什么,不接我电话,嗯?”
颜茸茸摇头,“没做什么。”
“不是要开房吗。”他哂笑。
颜茸茸低头,“没开成。”
“遗憾?”
颜茸茸没接话。
裴妄眉眼间积得都是沉冷,不容置喙的语气,“往我身边坐。”
她和他距离只有二十厘米,已经不远了。
再过去,就要坐在他身上了。
“过来,没听见?”
裴妄面上已经不耐。
颜茸茸咬着牙,硬是僵持着不坐过去。
谁知他下一秒,男人掐住她的腰身,轻而易举就能把她抱过去。
颜茸茸被迫坐在男人的腿面上,那股冷松香肆意席卷而来,搭在她细腰上的指腹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
她一时间僵硬如木鸡。
“裴妄……”
颜茸茸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更多的是难堪。
裴妄垂眸凝视着怀中的女孩。
昏暗的环境氤氲些许女孩身上的清香,气氛变得有些灼热。
半年不见,她肌肤更白皙如瓷,许是喝得酒不少,白中透着绯红,比之从前更让人有采摘的欲念。
他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淡淡的说了句,“比之前瘦了点。”
颜茸茸脊梁僵得笔直,“我在学校没少吃。”
“和司伯珩什么时候开始的。”
颜茸茸知道他会问这事儿,没想到来得这么直接。
她答道,“三个月前。”
反正他想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裴妄眯了眯眼,本就矜贵清冷的眸,越发冷冰冰的,“进展到哪一步了。”
颜茸茸也不知哪来的反骨,嘲弄的看他,“你猜?”
裴妄冷白的唇微微掀动,下一秒,将她按在车塌上。
一手撑在她的脸侧,另一只手依旧束缚她纤细的腰身,只是力道重了些许。
“意意,别惹我。”
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她的眸色如临渊,似深海,根本探不到底。
“裴妄,你放开我……”
他抬手撕开了她的衣服。
颜茸茸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光溜溜的了。
“意意,我从来不猜,只自已看。”
见他的手往下探,颜茸茸急忙按住,脸蛋憋红,故技重施,“我,我那个来了……”
裴妄动作没停,咬着她泛红的耳尖,“你不是这天。”
“……”
“意意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了?”嗓音低沉轻懒,晃人心神。
颜茸茸咽喉哽了哽,思绪飘忽。
没错,她十岁到裴家后,就跟在裴妄身边围着他叫小叔了。
生理期什么时候,他记得比谁都清楚。
在日子快来的时候,会提前把东西给她备好。
即便她没有母亲的教诲,女孩子该懂的,他全教了。
教得时候面不改色。
成年后要她的时候,同样的面不改色……
颜茸茸自知这招行不通了,干脆闭上眼睛装死。
可耐不住他的厮磨,情不自禁的发出低吟。
“别……”
他冰冷的指节探入她的风光。
“裴妄!”
颜茸茸眼眶泛红的看他,眼尾的痣,颤巍巍的染上了一层淡樱色。
裴妄的眼神深了又深,引着她的手指到了他的领口,诱哄着,“解开。”
颜茸茸的手指发软,发颤。
被他勾起的欲念在眼里覆了一层水汽,眼尾的泪痣更加妖了。
“裴妄,我不想……”
“你想。”裴妄的指尖抚上她饱满的唇,上面有她的湿润,“你很想,意意。”
颜茸茸咬着唇,别开视线。
她和裴妄不是第一次,身体已经牢固的记住了他。
只要他稍微色诱,她就会被他这副皮囊迷惑。
他是真的好看,与司伯珩的邪性不同,他气质高贵、沉稳,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和清冷。
掌控她这样情窦初开的女孩,简直轻而易举。
颜茸茸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裴妄,我男朋友是你好兄弟的弟弟,你这样做,会把大家的关系闹僵的。”
她企图道德绑架。
可她忘了,裴妄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友善弟恭的人。
否则当初,也不会在她刚成年后连哄带骗的要她。
“那就分了。”他说得毫无负担。
颜茸茸咬唇,“我不会和司伯珩分手的。”
裴妄的眼神有些危险,“意意,别惹我生气。”
颜茸茸,“我喜欢和司伯珩在一起。”
“颜茸茸!”
他有了怒气,周身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虎口扣着她的下颌,指腹抵在她的唇,“别不听话,和他分手。”
从小跟在裴妄身边,颜茸茸依赖他的同时,也畏惧他。
或者说,如今深城,谁不忌惮裴妄?
她低垂下眼帘,眼尾的泪痣有些湿和红。
“和他分手,然后做你的地下情人?供你闲暇之余消遣娱乐?”
“裴妄,在你出国的时候,我们就结束了,你以什么身份和立场要我和他分手。”
她叫他的名字。
娇躯颤抖着。
裴妄泛冷的眸攫住她,“我从来没说过结束。”
“可我想结束。”颜茸茸眼眶泛红,一字一顿,“我想离开裴家,我想离开……你。”
裴妄揉着她的唇,危险的眸色带着一股压迫人的狠。
“你以为就算结束了,司伯珩就能娶你?”
“那又怎么样,起码我现在是他名义上的正牌女友,比跟在小叔身边来得光明正大。”
颜茸茸看着他,目不斜视,“而且,我喜欢司伯珩,真心的。”
“颜茸茸!”
他的声音裹挟着怒气,眸底漆黑如渊,隐匿着难以言喻的暗涌。
莫名让人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惊惧。
周遭的空气瞬间凝结。
颜茸茸被吼得打了个寒战,眸底起了一层雾气。
裴妄意识到语气过重,摩挲着她的脸颊似是安抚,淡声说,“乖乖跟我回去,像以前一样,我护着你。”
颜茸茸反唇相讥,“像打发看门狗一样?”
半年前这话,她年少无知,说不定还信,现在她谁也不信。
“裴妄,我不会回裴家。”
“容不得你选择。”
他的话不容置喙,他的吻也不容抗拒。Ꮣ
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强势到无路可退。
剩下的事顺理成章。
她看着窗外摇曳颠簸的路灯,喘出的热气雾了车窗,视线渐渐迷离。
那丁点儿抗议,都被他折磨的支离破碎。
裴妄许久没沾她了,折磨她的手段层出不穷。
一直到最后,颜茸茸腰酸腿软,懒得动。
裴妄故意勾起她的瘾,让她欲罢不能的哀求他。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她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靠在他身上昏昏沉沉的睡去,再也没有半点思考和抗拒的能力。
这时候的她,最是乖顺无害,收敛了刺,消停了怨。
也没了和他划清界限的倔和厌。
裴妄的指腹拭去她额前的薄汗,抵在她耳垂轻轻地摩挲,她身体敏感的颤了颤,无意识地将侧脸贴向他掌心蹭了蹭。
裴妄喉结滚动。
若非见她疲惫至极,也不会放过她这次。
裴妄把人带回住宅,抱她去浴室冲洗后,熟练的把人塞进自已被窝里。
全程颜茸茸都没醒来过。
裴妄站在床边,慢条斯理的扯掉身上打湿的衬衫,半垂下眼帘,审度她的目光肆无忌惮。
颜茸茸的漂亮有目共睹。
她生了副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骨相。
每长一岁,就如剥去一层薄薄的壳儿,褪去一丝清纯后,展露勾人心魄的身韵。
可裴妄最喜欢她的眉眼。
尤其是被欺负惨时,眼尾点出的那抹嫣红,很容易令人烧起据为已有的念头。
不消一会儿,裴妄喉结滚了一下。
刚压下的欲望又有再燃的架势。
只能重新进了浴室,用凉水冲洗。
从浴室出来,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的套着,男人周身裹挟凉气。
那双布满欲念的眼眸,如今已然恢复如常的冷淡。×ᒑ
看了眼床上熟睡的颜茸茸,裴妄拾起手机到阳台,拨出去一个电话。
“查查这三个月颜茸茸和司伯珩的事,我要事无巨细。”
“是。”电话那边的缙云应声。
裴妄挂断电话,回到卧室,睡在了颜茸茸的身边。
许是他身上太凉,颜茸茸无意识的裹住被子,像是抱着坚果的仓鼠,就往远处缩躲。
裴妄微微蹙眉,伸手就把人捞了回来,放在身边禁锢着。
——
颜茸茸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闹钟把她吵醒了好几次,都被她不耐烦的关上。
一直到电话响起来,里面传来班主任的怒吼——
“颜茸茸,你这个班长怎么当的?让你统计参加试镜的人员,名单怎么还没上交,就差你们班了!”
颜茸茸一个激灵的直起身,露出被褥下触目惊心的吻痕。
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痛侵袭全身。
她深吸了口凉气,低咒,“禽兽。”
“颜茸茸你还敢骂老师?”
她抓了抓头发,连连道歉,“对不起老师,我不是骂你,是我小叔住院了,人就吊一口气儿,我连夜照顾,一时忘了请假,表单我已经统计好了,这就发给您……”
听到这话,班主任才勉强平息怒火。
“家里有事我理解,你总要提前打声招呼吧,下午高数考试,你还能来吗?”
“能来的老师,我小叔……人已经去了。”
老师顿了顿,“那你节哀。”
她又叹了口气说,“当初劝你不要修双学位,表演系大一的课程本就密密麻麻排得多,你非要双修计算机。
计算机系的课程比表演系还多,还得学高数和开发那些复杂的东西,就算你有两个脑子,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吧。
要我说,你放弃计算机系,好好学你的表演得了,你条件这么好,进娱乐圈早晚能成器,折腾这么多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要进互联网行业啊?”
老师是为了她考虑。
毕竟颜茸茸的成绩,考进表演系的时候排名第一。
老师也是真心想培养她的。
颜茸茸还是拒绝了,“老师我能行的。”
打电话的功夫,她已经洗漱好。
“行吧,毕竟是你自已的选择,别的不说了,你赶紧发表单。”
“好的老师。”
挂断电话,颜茸茸翻出保存在手机里的表单发过去。
然后仓促的把头发抓成马尾扎起来。
房间里没人,裴妄已经走了。
昨晚他把她的小白裙撕成了乞丐服,但在床上放了一身新衣服,是她的尺码。
还有桌子上的早餐,一张便利贴和一个檀木盒子。
颜茸茸拿起来便利贴看,上面写着——
和司伯珩分手。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笔力苍劲清冷,一如他的人霸道的不讲道理。
颜茸茸把便利贴扔进垃圾桶,吃早餐的时候,指尖挑开了檀木盒子。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个缀满钻石的小企鹅。
白白胖胖的。
乖巧、圆润而闪耀。
每次出国,裴妄都会给她带礼物。
颜茸茸鸦羽般的睫毛微颤,把盒子合起来后,和便利贴的宿命一样,丢进了垃圾桶。
她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学校。
在路上的时候,顺便改了手机密码。
考完高数之后,她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回到宿舍。
刚到宿舍门口,还没拿钥匙,就听见夏琉璃的哀嚎——
“大爷的,有没有天理了,老娘生日一个人过,七夕一个人过,有本事考试也让老娘一个人过啊,特么的又让我挂了一科!”
颜茸茸推开门进去,夏琉璃和另外一名室友正抱着头,怨恨苍天不公。
见到颜茸茸之后,宿舍的怨气明显更冲了。
颜茸茸没看两个人,把包丢在桌子上,无力的倒在床上,灵魂已经出窍。
问,被禽兽折磨一夜后,第二天没睡醒就起来考高数是什么感受?
生不如死!
颜茸茸累得手指尖都不想动。
偏偏就这副慵懒颓丧的模样,也美到了极致。
夏琉璃恨得一下子折断了手上的签字笔,骂道:
“女娲造人的时候到底怎么想的,给了颜茸茸一副好皮囊,还给了她一个好脑子,这是不给咱们留活路啊!”
另一名舍友田甜也哀声叹气,“是啊,意意这次又是第一名,她已经在第一名安营扎寨了。”
“这也就算了,昨天七夕的时候还刺激我,刺激完我还放了我鸽子,我拎着麻辣烫像傻叉一样在食堂站了半天,甜甜,你可要为我做主呜呜呜……”
床上的颜茸茸掀开眼皮,看她,“你也没叫我爸爸,不算放你鸽子。”
夏琉璃跟田甜告状,“你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
田甜道,“你们父女间的爱恨情仇,我可插不了手。”
她们宿舍就三个人,关系很好。
骂骂咧咧的都是常态。
“我不管,这事已经伤我的心了,必须罚你给我找个男朋友。”夏琉璃暗戳戳的道。
“你急什么,白素贞一千多岁才下山谈恋爱,你还年轻,着什么急。”
颜茸茸拿了一本书打开,盖在眼睛上养神。
夏琉璃坐在她床边,把她脸上的书拿开。
有点语重心长,“我不着急能行吗,不着急我对象就被别人谈了。
现在市场竞争这么厉害,咱们表演系那些男的基本都有主了,你想,我连窝边草都吃不着,以后走向社会,我肯定争不过别人。”
“既然如此。”颜茸茸的手抵着眉心,瞄了她一眼,“我给你个好建议。”
“什么?”
“你去幼儿园蹲点吧,深城今年上万对,都是姐弟配成对,以你的智商,高的你驾驭不住,低的影响下一代,也就只能从娃娃抓起了。”
夏琉璃瞪大眼睛,“你禽兽吧颜茸茸,你这是逼我犯罪!”
颜茸茸弯起好看的眼眸,“你就说你心动没?”
“……”夏琉璃眨巴几下眼睛。
颜茸茸,“你禽兽不如啊,我敢说,你还真敢想。”
夏琉璃伸手掐她,颜茸茸笑着躲开。
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她脖颈上的丝巾。
上面斑驳的吻痕,一下子让夏琉璃抓到了重点。
“说,昨晚上干什么坏事去了?”
她暧昧的冲她挤眼睛。
颜茸茸慢条斯理的把衣服扯好,“私人问题,无可奉告。”
“男朋友?”
颜茸茸没说话。
裴妄不是他的男朋友,他从来没对外人说过他们的关系。
夏琉璃坐在她床上,玩味的撞了下她的肩膀。
“藏得够深啊小意意,怪不得你昨晚没回来。什么时候带出来遛遛啊?都是朋友,大家吃顿饭总行吧?”
颜茸茸可不敢,无论是司伯珩,还是裴妄,哪个是她能遛的?
她只能敷衍,“你误会了,我这跟狗玩,让狗挠的。”
“啧,谁家的狗这么凶,专门往你脖子咬?骗傻子呢,择日不如撞日,我掐指一算,今天是个黄道吉日。”
颜茸茸停了几秒,一针见血的问她。
“你是不是又没钱吃饭了。”
夏琉璃捶胸,“颜茸茸,你要这么想,可就真伤我了。”
颜茸茸,“这又不是你第一次月末吃土了,跟我念,适当游戏有益健康,过度游戏伤身伤肾,你在游戏投的那些钱,八成打水漂。”
田甜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
“意意,你是不是琉璃肚子里的蛔虫,她那点小心思都被你戳穿了,刚才她还串通我骗你请客吃饭呢。”
“甜甜你出卖我!”夏琉璃扑过去和她扭作一团。
田甜举手投降,“我不戳穿你,意意也看出来了呀。”
也幸亏只是没钱。
要不然颜茸茸还真变不出来一个男的。
她把钱包丢给夏琉璃,“想要多少自已拿。”
夏琉璃欢呼一声,捧着钱包,就开始数钱了。
颜茸茸把被子罩在头上。
她很想睡,但是精神高度紧绷。
脑海里都是裴妄和司伯珩。
无论哪个,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存在。
过于疲惫之下,她缩在被子里,用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抱住自已。
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隐约间,她似乎是站在了天台上。
呼啸的风吹得她站不稳脚,发丝凌乱的铺在眼前。
天边闷雷声阵阵,一抹阴厉的闪电将天际无情的分成两半。
她惊得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这时,一抹削瘦的身影,缓缓的朝天台边缘走去。
颜茸茸恍惚了几秒,身上已被暴雨淋透,眼看那女人还不要命的往前走,颜茸茸拼尽全力嘶喊,“不要!”
女人听到声音,慢慢的转过身。
她怀中抱着一个黑白相框,苍白如纸的面容犹如女鬼,那双无数次用慈爱温柔看她的眼睛,此刻没有一丝光亮,空洞的仿若机器。
“妈……”颜茸茸的声音颤抖。
全身都在颤抖。
“妈,不要,不要跳……”
女人没有温度的眼望着她,唇角扯出一抹弧度,似乎在对她笑。
“意意,你爸爸在地下好孤单,我想陪他走一程……”
“妈,不要,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泪水和雨水混杂在脸上,颜茸茸手脚并用的朝她爬过去。
撕心裂肺的喊声,却被雷电无情吞没。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抹身影,一跃而下!
颜茸茸嘶吼着扑上前,身后有人拖住了她的双腿。l
趴在天台的边沿,她看到母亲的胸膛被底下的雕塑劈开。
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直勾勾的凝视着她,刺目的血染红雪白的泥胚,蜿蜒一地……
“妈!”
她也会孤单,也会怕啊。
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
“意意,意意?”
有人叫她。
颜茸茸猛地惊醒。
夏琉璃和田甜担心的面容,映在眼前。
“意意,你做噩梦了?”
噩梦?不是噩梦。
她只是又梦到了母亲跳楼自杀的一幕。
颜茸茸重重的喘息着坐起来,半响没回过神。
夏琉璃拿纸巾轻轻擦去她额头的汗水,“要不要去医务室啊?刚才你一直在喊救命,把我和田甜吓了一跳。”
“不用。”颜茸茸垂下眼帘,只觉得手脚冰冷。
这时,手机催命符似的震动个不停。
夏琉璃提醒她,“意意,你的电话响了,刚才你睡着的时候也一直在响,打了估计有三四个了。”
颜茸茸迟顿地掀开被子,头发凌乱的铺在眼前。
她本欲去翻手机,手指却不停的打颤,缓了好久才能动。
看到来电显示,颜茸茸的脸色有些凝重。
随即走到阳台,把阳台的门关上,才接通电话。
“颜茸茸,你怎么办事的?西野要搞砸澜月湾的案子,你怎么不拦着?”
里面的女声难掩愤怒。
颜茸茸低头,“我拦着也没用,他连你们的话都不听,怎么可能听我的。”
“呵,照你的意思,你也没什么用处了,那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吧!”
“等等!”颜茸茸握住手机,削瘦的背僵得笔直,“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那人不耐烦,“我已经给过你三个月的时间了,可你看看,西野还不是照样不务正业。
当初,是你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一定会让他乖乖回家里继承家业,我才会答应帮你调查当年那件事,可现在呢,你这边毫无进展,颜茸茸,我还是高估你了。”
颜茸茸咬着唇,“四天,再给我四天的时间,我会让司伯珩接手澜月湾的案子。”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
颜茸茸攥着手机的指骨发白。
终于等到那人说,“好,最后四天。”
颜茸茸语气急切,“如果司伯珩接手了澜月湾的案子,您答应我的事……”
“这没问题,我这边正在查,已经有点头目了,但你记住,你只有四天的时间。”
那边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
颜茸茸低垂的长睫微颤,手指穿过发丝,有些烦躁。
四天……
凭四天时间就拿捏司伯珩,几乎不可能。
除非走上床这条路,床上说点好听话,男人还能听进去几句。
颜茸茸自嘲了下,回到宿舍。
额头抵在桌子上,煎熬难耐。
噩梦和现实交叠在一起,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夏琉璃把钱包还给她的时候,凑上来说,“爱情学业双丰收,意意,你最近有点旺啊,晚上我跟你睡,沾沾你的喜气。”
颜茸茸抬起眼帘,幽着眼看她,“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旺的。”
不用照镜子颜茸茸都知道自已黑眼圈多重,脸色多难看。
“两只眼睛。”夏琉璃指了指自已贼亮的双眼。
“被爱情滋润的女人,怎么看都觉得红光满面。”
“……”
颜茸茸眼底的情绪淡下来。
“你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
“我不管,我也想挨打,想尝尝爱情的苦,带回去一个男的耀武扬威,这样我妈就不会老逼我相亲了。”
颜茸茸一言难尽的看她一会儿,神思流转。
她问,“琉璃,你知道怎么才能让一男人短时间内爱上你吗。”
夏琉璃痛心,“虽然我借了你的钱,但你也不至于问这种问题羞辱我吧。”
但凡她知道答案,还能单到现在?
颜茸茸,“我认真的。”
斜对面床铺的田甜,狐疑的问,“可意意,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刚才吻痕那事儿,让夏琉璃和田甜都以为她交了男友。
“我觉得他不够爱我呗。”
颜茸茸垂了垂眼睑,言不由衷的笑了下,“谁不希望把主动权捏在自已手上。”
她没说谎,现在的司伯珩,顶多是对她的皮相感兴趣。
不满足他某方面的需求,很快,她就会被一脚踹开。
当初,她和顾夫人达成交易之后。
用了一个月时间,接近刚回国的司伯珩。
和别的公子哥一样,司伯珩游手好闲,成日沉浸在灯红酒绿的场所,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
她以酒吧打工妹的身份刻意接近他,因为长得好看,很快入了司伯珩的眼。
又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想方设法的逗他开心。
把饭团做成爱心状,把醒酒汤提前备好。
他每天醒来后,就能收到她亲手包扎的玫瑰花。
还会耍心机的,把自已扎破的手拿给他看。
终于,铁杵成针,司伯珩给了她‘正牌女友’的身份。
但这还不够,司伯珩真的太野了。
吊着他,可以让他感兴趣一时,但如他所说,很快就腻了。
这次,颜茸茸想下一剂猛药,让司伯珩彻底沦陷。
“意意,你们真的上床了吗?”田甜问。
她是有对象的,而且交往好几年了,打算毕业后就结婚的。
颜茸茸拢了拢衣领,没有说话。
田甜说,“或许很俗,但这的确是增加男女情感的一种方式。”
颜茸茸自然知道这个。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颜茸茸问。
夏琉璃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句,心里蛮不爽的。
合着,单身狗不配参与这种话题?
“这题我会啊!”她发言。
见颜茸茸看她,夏琉璃轻咳两声,道,“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救过他的命,要不然这社会,情感门槛这么高,谁愿意掏心掏肺的对另一个人啊?
所以你甭想了,老老实实谈恋爱吧,谈得来就谈,谈不来就换呗,你这么好看,身材棒,能力又强,男人让你掉一滴泪都该死,姐妹,格局打开。”
田甜翻了个白眼,“你别捣乱了成吗。”
“我哪捣乱了……”
“恋爱都没谈过,当什么狗头军事。”
“啧,忠言逆耳,真没劲儿,跟你们聊天还不如逛淘宝呢,至少淘宝推的都是我想要的,你们说的没有一句是我爱听的呵。”
夏琉璃钻被窝里,躺着购物去了,田甜也不管她。
颜茸茸坐在桌子前,眼神中光华流转。
她好像知道怎么办了……
晚上,颜茸茸上完计算机系的c语言课,又匆匆赶去表演系上形体课。
她刚换上练功服,电话就响起来了。
看到来电显示,颜茸茸脸上的神情有些颓。
一直等电话自已挂断了,才温吞的吐出一口气。
上完课,已经是四十分钟后。
去浴室冲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披散着。
颜茸茸正往宿舍走,就被人堵个正着。
“沈小姐,裴先生让我来接您。”
看到缙云,颜茸茸愣了下,就飞快的编谎话。
“接我干什么?我晚上还有课,不方便啊。”
缙云环顾了下四周,都是刚下课的学生。
就笑着说,“在这里动手,我的确不太方便,沈小姐还是自已随我走吧,您知道的,我下手,没轻重。”
“……”
颜茸茸幽幽的看了眼缙云。
缙云对她核善的微笑。
她哪有选择,只能跟在缙云身后上了车。
车子缓缓的停在眼熟的公寓前。
还是早上她离开时的那处大平层。
裴妄不回老宅的时候,都会住在这。
颜茸茸思忖着这次又会是什么事?
该不会是昨晚上趁他情陷迷离之际,偷偷发泄踹他的事,被他后知后觉的发觉,然后打算秋后算账了吧?
缙云没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直接打开了门。
颜茸茸还没进去,就听到客厅里传来愉悦的笑声。
“阿妄,今后雅雅就交给你照顾了,她妈妈和我是闺蜜,这段时间出国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好好相处,培养培养感情。”
接着,是女人羞赧乖巧的声音,“闵姨,阿妄一直很照顾我的。”
“他都被我宠坏了,哪还会照顾人,你别替他说好话了。”
客厅里其乐融融,在颜茸茸发出声响后,忽然变得静谧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她。
颜茸茸不动声色的打量坐在裴妄对面的女人,眼熟。
今年的青马奖影后,温雅。
同时还是温家的千金。
她的粉丝给她起了个响亮的外号,叫‘千金影后’。
的确,钱、家世、颜值,就连身材也无可挑剔,和裴家也算门当户对。
而比起温雅的端庄高贵,穿着短袖和牛仔裤,连妆都懒得化的颜茸茸,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像是误入的土包子。
土包子颜茸茸走过去,对裴振远和闵柔颔首。
“裴爷爷,裴奶奶好。”
裴振远和闵柔育有两子,由于保养得好,完全看不出已经六十有余。
老大裴昊东今年四十,前年和周嘉敏结婚,至今没有子嗣。
至于裴妄,是老两口的老来子。
和大哥裴昊东差了将近十四岁。
见到她,闵柔略有诧异,“颜茸茸?你怎么在这?”
裴妄侧身看了她一眼。
落地窗外薄弱的光线投落进来,和室内橙黄色的灯光交汇,在他周身镀了层冷泽的晕影。
男人靠在椅背上,姿态透着几分惫懒之色,身上是件略显单薄的黑色衬衫,解了颗纽扣,露出脖颈的冷白线条,喉结也在暗纹领口若隐若现。
他视线寸寸掠过颜茸茸后,继而淡淡的收回,“是我让她来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颜茸茸的咽喉微微滚动,顶着各异的视线,不得不进去。
略有局促的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面前则是裴振远和闵柔,以及温雅。
“这位是?”温雅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转。
来都来了,闵柔也只能介绍。
“颜茸茸是昊东朋友的孩子,她家里出了点事儿,一直寄养在我家,算是阿妄的侄女吧。”
毕竟是小事,裴家没对外说过。
所以温雅在圈子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颜茸茸。
“原来是阿妄的侄女,长得真漂亮,看起来像个高中生,嫩生生的。”她笑说。
影后惯会夸人的。
颜茸茸扬起一抹疏离又很甜的笑容,余光看到裴妄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她的椅背上,还推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只是动作太过自然流畅,谁都没察觉到不妥。
闵柔不太想提颜茸茸,看向裴妄,语重心长的道,“阿妄,雅雅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影后,正好你旗下也有娱乐公司,你们也算有共同语言了,今后你们多多见面,互相帮助。”
裴妄轻屈的指,无规律的转着茶杯的边缘,半响来了句,“我旗下还有宠物公司,这么说,我和狗也得有共同语言了。”
颜茸茸的嘴角一抽。
不用看都知道,此刻影后的脸色多尴尬和难看。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振远,轻咳两声后,狠狠地一拍桌子。
厉声训斥,“混账东西,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连爹妈的话都不听了,咳咳,实话告诉你,雅雅是我和你妈早就看中的儿媳妇,今后你和雅雅好好相处,争取今年年底结婚。”
闵柔轻抚他的后背,皱眉,“阿妄,你这话的确过分了。”
“现在就给雅雅道歉!”
裴振远咳得脸色泛红,但不乏威严。
算是把话挑明了。
“今后和雅雅好好过,事业什么的先暂时放一放,半年前我就想给你把婚事定下,你说要忙事业,现在事业稳定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生子了。”
裴妄眸色极淡地扫向二人,神情看不出喜怒。
一时间连颜茸茸都觉得发怵的寒意弥散开来。
不过裴妄的确有点不识好歹。
对方可是温雅啊,换她她早就上了。
这时候提什么宠物医院。
温雅的脸色,的确相当难堪。
在温家就是掌上明珠,出道后被几千万的粉丝捧着,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过到底是影后,几秒的功夫就已经恢复自然,大大方方的说。
“闵姨,裴叔,感情的事强求不来,阿妄就是这样的脾性,他没恶意的,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交流。”
听到这话,颜茸茸都有点佩服她。
这个时候还给裴妄说好话,是真爱无疑。
闵柔歉疚的拉起她的手,“雅雅……委屈你了,阿妄说话不中听,你别介意。”
温雅瞧了眼裴妄,眼眶泛红的摇摇头,“没事,我自已愿意的。”
她喜欢裴妄不是一年两年了。
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不肯轻易退缩。
到底是年轻人之间的事,裴振远和闵柔就是再想撮合,也不能把人硬往床上塞。
走的时候,闵柔把颜茸茸叫到门外,“你这孩子还住校,不打算回去?”
颜茸茸揪着手指,低头不说话。
闵柔道,“要是因为偷东西那事儿,你也不用介怀了,真正的贼已经抓到送到警署了,你周伯母的性格你也知道,她冤枉了你,却拉不下脸让你回去,你也就别拘着了,低头跟她说声道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她得有多贱,被人冤枉,还得上赶着道歉。
颜茸茸仰头问,“什么时候抓到的?”
“昨天。是佣人打扫嘉敏房间的时候,顺手偷走的项链,她已经承认了。”
昨天?
半年都没承认,就昨天承认了呵。
想到裴妄昨晚说让她回裴家的话,颜茸茸猜,这事儿八成是他安排的。
“奶奶,我知道了。”她温吞的说了句。
看了眼颜茸茸怯弱乖顺的模样,闵柔眼底有些不悦。
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都养不熟。
“刚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温雅和你小叔的事儿势在必行,你多撮合撮合,别只顾着吃,明白吗?”
要到晚饭时间了,温雅主动留下来表现。
裴振远和裴妄闹得不愉快,就不留下了。
颜茸茸也想走,没想到就被闵柔安排了这么个任务。
也是,裴妄那种性格,没人助攻,谁撩得动?
不过显然,闵柔找错撩机了。
颜茸茸低眉顺眼的婉拒,“我宿舍有门禁,得早点回去……”
闵柔笑着打断她的话,“意意,裴家养你这么多年,你总要办点实事吧。”
颜茸茸舔了舔发干的唇,有点讽刺。
“在裴家没人撑腰,日子不好过的,这事儿要是成了,你在裴家起码能有点存在感。”
明里暗里的话,颜茸茸听不懂就是傻逼。
“我知道了,奶奶。”她顿时乖巧的笑了下。
闵柔满意的点了下头,和裴振远离开的时候,又拉着温雅在门口说了好久的贴已话。
颜茸茸则去收拾客厅的杯具。
正琢磨着怎么给裴妄和温雅提供二人空间的时候,头顶笼罩下来一层阴影。
裴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腰身。
颜茸茸又惊又怒的转身看他,身体僵硬的像个钢板。
“怕?”他嗓音有点沉。
颜茸茸能不怕吗。
心跳快得想要蹦出嗓子眼。
闵柔他们就在门口。
她按住他的手,“别在这……”
“别在这什么。”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她的细腰,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