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空气沉闷。
季茹烟忍着心痛,给慕瑾之打了个电话:“恭喜你获得梦寐以求的全国冠军,也祝你和白柚……”
她说到这,哽咽了一下,强撑着继续说:“祝你幸福。”
慕瑾之被她气笑了:“你莫名其妙打个电话说废话?”
季茹烟抿了抿嘴,将心里的疑惑试探着问出来:“我听说你把冠军奖杯送给白柚了……”
慕瑾之嗤笑一声:“我爱给谁给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罢,他就将电话挂了。
季茹烟失落无比,只觉心如刀绞。
而另一边,慕瑾之在家里休息,给经理打了个电话:“你把我奖杯落在医院了?”
……
季茹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灵魂早就在慕瑾之手里被捏碎,只剩下无意义的身躯。
打开家门,她吓了一跳。
屋子里是被翻箱倒柜之后的一片狼藉,她的物件都散落在地,仿佛家里进了贼。
她正要打电话报警,就见到几名陌生男人从厨房走了出来。
季茹烟警觉地退向门边:“你们是谁?!”
说着,她已经按下了110报警。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冲上前来一把抢走她的手机。
季茹烟又惊又怒:“你们想干什么?!”
对方凶恶地关上门,堵住她的退路,凶道:“你爸欠钱不还,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季茹烟一愣,她明明已经把所有债务都还清了,还要还什么债?她父亲不会又开始赌博了吧?
“拿不出二十万,你和你爸都得死!”债主厉声恐吓道。
二十万,她拿什么还钱?
季茹烟苦笑,她没有钱,对方也不肯走,她只能提出一个折中处理的方案:“能不能宽限一段时间,等我筹到二十万一定还你们。”
可对方冷笑一声:“呵,这种借口老子听多了,你要是拿不出钱,就拿别的抵债吧!”
说着,这群人暴力的拉着季茹烟出了门。
季茹烟一个女孩子,根本摆脱不掉他们的钳制。
她被带到了一家酒吧,那些人迫使她穿上贴身的连衣裙,强行将她押送至一桌客人面前,让她陪酒。
季茹烟说什么都不肯自轻自贱做这种事,把递到她面前的酒杯猛地推开。
酒杯落地应声而碎,债主暴怒,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别给脸不要脸!装你M的清高呢?像你这种臭biao子老子见多了!”
说着,债主便上掐着她的脖子,强行给她灌酒。
季茹烟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是无用功。
这桌的客人们都见惯了这种场面,甚至以此为乐,拍手叫好声不绝于耳。
债主满意地灌完一杯酒,让到一边,其他客人纷纷贴了上来:“美女,喝!”
季茹烟正绝望的时候,觉得自己忽然被大力拉扯开,挣脱了束缚。
她被酒呛得咳嗽几声,抬眼就看到了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慕瑾之,他怎么在这里?
慕瑾之将她带到了一间包厢里,忍着怒意道:“怎么,季大小姐开始自甘堕落了?”
灯光下,慕瑾之眼里的不屑很明显。
季茹烟心里痛楚,原来慕瑾之就是这么看自己的吗?
他竟觉得自己是个自甘堕落的人。
季茹烟想挣开慕瑾之拉着自己的手,但她越是挣扎,慕瑾之抓她的力道越是收紧。
他道:“怎么,你宁愿陪着那种男人喝酒,也不愿意陪我?”
季茹烟最不愿被心爱的男人看见自己的最不堪的一面。
她强忍泪意,却见慕瑾之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
“喝。”
看着慕瑾之手里的酒,季茹烟心口一阵憋闷。
她迟迟不想接。
“放心,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你喝一杯我给一万,怎么样?能抵你在这里喝多少杯?”
慕瑾之的话让季茹烟委屈又屈辱。
慕瑾之冷笑一声:“不是说弥补我吗?只要我高兴你做什么事都行吗?”
她咬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慕瑾之不屑地笑了笑。
他一杯接一杯地给季茹烟倒酒,季茹烟只能不断地喝。
苦涩带着强烈的灼热感从口腔一直灌入喉咙,季茹烟越喝越难受。
酒精麻痹了神经,她已经品不出来味道,她只是麻木地闷头把酒灌下去。
慕瑾之戏谑地计着数:“十万……十一万……十二万……”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就连眼前的人都看不清了。
他是真实的吗?
假的吧?慕瑾之那么讨厌自己,怎么会在她面前笑得这么高兴呢?
就算是做梦也好,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他说。
“阿……阿瑾……我……”季茹烟话还没说完,就失去了意识。
……
季茹烟只觉头痛欲裂,昏昏沉沉。
睁开眼看着陌生的房间环境,她反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慕瑾之的家。
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在慕瑾之面前喝酒,然后就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瑾之,穿好衣服便偷偷离开了。
季茹烟看未读信息才发现,自己卡上已经到账了二十万。
一晚上,欠下的债就还清了。
季茹烟内心酸涩,将钱转给了季父。
季茹烟松了口气,看着手机里慕瑾之的对话框,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离开的事。
反复输入又删除,最终这条消息也没有发出去。
慕瑾之也始终没有过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
季茹烟苦笑一声,是她自作多情了。
就在季茹烟以为日子终于能恢复平静时,又一次接到了她父亲的来电:“烟儿,这次还好你帮了我,我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赌博了!这样,我在小饭馆订了几个你爱吃的菜,咱们父女俩好好聊聊,冰释前嫌。”
季茹烟迟疑片刻,自己劝他许多次都没用,甚至还屡次把自己拉入绝境。
他真的会改吗?
可是季父言辞恳切,季茹烟到底还是心软了,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刚赶到和季父定好的地点,没等季茹烟找到季父,一只大掌突然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季茹烟很快就失去意识。
……
再一次醒来时,季茹烟只觉头昏脑涨。
她的手脚被绳子绑着,动弹不得,缓了一会儿才看清,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季茹烟试着挣脱绳子却不慎弄出了动静,周围有人立刻围了上来。
季茹烟认出了为首的就是之前的那个债主,下意识想要说话,才发现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咽声。
“烟儿,你别害怕,我们只不过想要点钱而已。”
季茹烟听到熟悉的声音,难以置信地循声望去。
她的亲生父亲竟然联合讨债的将自己绑架了!
季茹烟怎么也想不到,季父会做出绑架亲生女儿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出离愤怒了。
她真傻,竟然真以为他要改邪归正了!
季父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理直气壮道:“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是最后一次,只要我拿到这两百万,我再也不会缠着你,就当你孝敬我的赡养费了。”
季父恬不知耻的话气得季茹烟全身颤抖。
债主走上前来,拿着季茹烟的手机翻找着她的通讯录。
接着当着她的面,拨通了慕瑾之的电话。
过了很久,对方才接起来,开口便是质问。
“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债主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严肃道:“季茹烟已经被我们绑架了,准备两百万现金,别报警,不然我们会撕票。”
慕瑾之沉默几秒,道:“让季茹烟和我讲话,否则我不会信你们的鬼话。”
季父闻言,赶紧扯掉了季茹烟嘴里的布团,却不想被她趁机一口咬住了手!
“臭丫头,你疯了!”
季父吃痛,狠狠扇了季茹烟一巴掌,立刻又用布团堵住了她的嘴。
慕瑾之以前见过季父,所以瞬间认出了季父的声音,脸色蓦地阴沉了下来:“季茹烟,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竟然让你爸配合你演绑架戏?亏你想得出来,当我是傻子吗?!”
季茹烟挣扎着想解释,可她的嘴被堵的严严实实的,根本发不出声音。
债主也没想到慕瑾之是这种反应,一时间说不出话。
看着已经被慕瑾之挂断的电话,季父一狠心,咬牙切齿道:“实在不行就把这臭丫头的手指头切了送过去!我就不信姓慕的不相信!”
季茹烟没想到父亲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只觉得可悲。
无助的脱力感让她忍不住流下泪来。
就在这时,房屋传来巨大的响动。
轰鸣声像猛兽的怒吼一样令人心惊。
接着房子震了一下。
季茹烟还来不及反应,忽然就见头上的天花板开裂。
周围响起尖叫声。
而她被撞倒在地,绑住的手脚使她被困在原地。
下一刻,眼前黑了下去,头顶的东西砸了下来。
……
赛车场上,慕瑾之一脚刹车停住了赛车。
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心口,莫名觉得有点慌乱。
连续两天了,不知缘由。
慕瑾之本想继续训练,可慌乱的感觉更甚,令他平静不下来。
深吸一口气,慕瑾之紧皱着眉头,烦躁的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刚走到门口,就见不远处白柚和旁人正背对着他在聊天。
“小柚,还是你厉害,总算是把季茹烟那个讨厌鬼赶出去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调查这次车祸,我就想到嫁祸到她身上。车队里所有人都讨厌她,自然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
“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你知不知道,之前给瑾哥母亲捐骨髓的人就是她。她还蠢得以为捐了骨髓就会得到瑾哥的原谅。”
慕瑾之听到这句话,被定在了原地。
什么?
季茹烟不仅是无辜的,还给母亲捐了骨髓。
慕瑾之脑子嗡了一声,想起了那通绑架电话。
他连忙打开手机,想回拨确认季茹烟的安全,却见到手机上弹出一则紧急新闻。
当地一幢老楼房塌了,救援正在进行中,遇难者信息被公布出来。
季茹烟的名字赫然就在上面。
三个黑色的字体十分刺眼。
慕瑾之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肯定是搞错了,怎么会这么巧呢?
他不信。
慕瑾之马上驾车来到事发地。
目之所及处,全是残垣断壁。
空气中飘着尘埃,浓的让人快窒息。
救援队在废墟里进行着寻找伤员的工作。
看着那些散落的石板,慕瑾之心中更是一紧。
他想前去一探究竟,可现场已经拉上了禁止入内的线。
当他准备强行翻过去时,有人上前拦住了他。
“先生,这里不能进去,危险。”
慕瑾之道:“我看到我女朋友可能在里面,我要进去看看。”
“不行,我们正在紧急搜救,您要担忧可以先等一等。”
“那就请告诉我,遇难者名单上的人怎么确认身份。”
那人一愣,声音缓和了很多:“跟着我来。”
慕瑾之跟在这人背后,每走一步,心里就忐忑一分。
他期待得到结果,又害怕得到结果。
那人将他带到一间临时办公室。
一进去,慕瑾之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有人在一边坐着,掩面而泣。
慕瑾之全身都不自觉绷紧了。
“您是来认遗体的?”负责人问。
慕瑾之下意识抗拒遗体这个词,他纠正道:“我是来确认我女朋友是否平安的,我在遇难者名单上看到了她的名字。”
负责人道:“名单上的遇难者信息一般不会错,不过若您有疑问的话,可以去确认一下遗体。”
慕瑾之艰涩道:“带我看看吧。”
负责人将慕瑾之带到附近医院的停尸间。
“您的女朋友是?”
“季茹烟。”
负责人有点为难:“季小姐的遗容有一些……她受的伤很严重,和您一般见的不太一样,您做好心理准备。”
慕瑾之狂跳的心脏被这句话击穿,他差点想要落荒而逃。
不,没事的。
慕瑾之安慰自己,一定不会是她。
负责人将冰柜拉开,一具尸体展现在了慕瑾之面前。
慕瑾之倒吸一口冷气。
尸体头上被砸了个很大的伤口,面容破损严重,四肢变形严重。
差点看不出人的模样。
慕瑾之不知是不是该松口气,既然脸都看不清楚,就说明有可能不是她。
“不好辨认,看不清楚脸,只是身形像。”慕瑾之道。
“你们怎么确认她姓名的?”
负责人转头,从一边的小柜子里翻出一袋东西。
“这个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您先看看。”
慕瑾之接过,打开来,心脏猛地停了一瞬。
这里面全是季茹烟的物品。
有她常用的纸巾,有她坏掉的手机,还有她常常用来绑头发的皮筋。
这个时候慕瑾之才发现,原来自己以为的毫不在意其实是假的,他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季茹烟的一举一动。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张身份证。
季茹烟的身份证。
慕瑾之拿着身份证一遍又一遍看着。
那张秀丽的脸,就是慕瑾之曾经最恨也最爱的样子。
他楞了很久。
是她,真的是她。
这个时候,慕瑾之的电话响起来。
他托人调查季茹烟的事情,调查的结果传来,原来季父因赌博一直欠债,前段时间都还被高利贷催还钱,听说还牵扯到了季茹烟,让她也跟着还钱。
刹那,慕瑾之自心底涌现出巨大的无措和难过,像气泡一样将他包裹住。
隔离于世界之外。
周围的说话声和哭泣声就像几万光年之外的东西,和他完全无关。
他的世界里只有季茹烟的照片。
但现在,也只剩下照片了。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冰冷,有人不断推搡着他,将他架了起来。
等到他恢复了神智,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的急诊室里。
进入鼻腔的空气十分稀薄。
医生的声音传来:“病人抑郁症忽然发作引起呼吸困难,快上呼吸机!”
慕瑾之躺在病床上,动也不动地看着上方。
他提不起劲来,觉得一切都和自己没关系。
那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就在他做了那么多混蛋事情之后。
季茹烟这个名字成为他现在唯一的念想。
他多么想再看看她,而不是只能看着她变成一具冷冰冰的遗体。
面目全非。
慕瑾之很多的时候都会想起季茹烟美好的样子,拿她和那具他拒绝承认的尸体做对比。
他们不一样,怎么会是季茹烟呢?
她这么好,不应该是那样丑陋的。
她疼吗?离开之前有想过自己吗?
她被绑架的时候害怕吗?
她是不是恨自己没有救她?
她……
慕瑾之越想,心里就越难过。
医生护士们进来,嘱咐了很多东西,他听不进去。
车队的队友们过来,嘘寒问暖,他不作任何反应。
唯有在听到季茹烟名字的时候才转头看向他们。
“季茹烟的事情你也别太伤心。”
“她这样的人,不值得你难过。”
……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季茹烟,慕瑾之终于感受到了愤怒。
他猛喊:“别说了!她不是那种人!”
慕瑾之的声音让他们全都陡然安静下来。
“瑾哥……”
“她不是那种人,她很好,她从来都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她是最好的,她是最爱我的。”
说着,慕瑾之的声音又拔高了起来:“谁也不可以说她不好,以后不能让我听见半个字!”
大家都立刻闭上了嘴。
慕瑾之的话来来回回说,像告诉自己又像告诉别人,她到底有多好。
好几天过去,慕瑾之的情况才好转起来。
接着,他就迫不及待想去季茹烟家里。
拿着从遗物袋里的钥匙打开门,慕瑾之再一次走进这个普通的小房子。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看不出有任何季茹烟个人的痕迹。
他缓缓在屋子里寻找着,哪怕是任何一点让他能回想她的东西也好。
看了很久,慕瑾之才发现,原来他以为她根本不缺钱,真的是一种误解。
除了最基础的生活需求家具外,多余的东西一个都没有。
她的衣柜里只有少得可怜的几件衣服,床单被洗到发白都还在用。
慕瑾之想象不出她过着怎样艰难的生活。
而这样努力生活的她,居然还要被自己留在车队里面对误会和欺负。
要不是自己见到她的简历,和车队力荐她,她怎么会成为车队队医,又怎么会遭受这一切?
而自己又做了什么?
慕瑾之一边想着,一边来到她的桌前。
桌面上有一个小小的记事本,慕瑾之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送给她的小礼物。
他觉得这个本子里或许有些什么。
将本子拿起来打开,慕瑾之看到里面写满了字。
这似乎是她的日记本。
好难过,我家欠债太多了,这么下去我一定会成为阿瑾的累赘,我不能拖累他。
我和阿瑾分开,头也不回,其实我是怕再见到他会忍不住泪。
我想见到他,即便他恨我也没关系。
看到这里,慕瑾之已经哽咽起来。
这个时候,慕瑾之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发现是慕母打来的。
“你怎么不在医院,有没有事?不管怎么样先回来吧。”
慕瑾之见慕母身体还没恢复就要替自己担心,便努力平复声音答应慕母。
他拿着日记本回到医院中。
翻开下一页,就见季茹烟写道:“我不能告诉他我收了他母亲钱,但把钱资助给他改装车的事情,否则他会崩溃的。”
慕瑾之手一顿。
此刻,耳边只剩下杂乱无意义的蜂鸣声。
他不知道多久才回过神来。
那些字句在慕瑾之眼前闪过。
慕瑾之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他宁愿刚才没看到那句话。
他以为季茹烟拿了钱,用来还清季父的债务,没想到根本就不是。
她用到了慕瑾之的身上,却又顾及他的抑郁症,不能说出来。
即使被误会,即使被自己嘲讽,却不说半个字。
慕瑾之躺回床上,眼前又是一黑。
他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慕母就过来了。
“阿瑾,你这又是何苦?”
慕瑾之说不出话来。
“这个姑娘你就不应该惦念,她拿了钱就不要你了。”
“行了,她不是这样的人,你想象不到她有多么好。”
慕瑾之在她被误解的时候,才努力着虚弱出声。
“她没把钱用在自己身上,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我,以后别再说她不好。”
他念叨着,把季茹烟的付出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出来。
在得知她捐献了骨髓,慕母不敢置信道:“是她?怎么会?”
说到这里,慕母也沉默了。
晚上的时候,慕瑾之没有吃下药。
吃了药他就会陷入沉眠。
但他不能睡,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他一页页仔仔细细翻看着日记本,哪怕他忍着头痛,也不想随意放下。
他知道,原来她被自己伤害的时候有多么难过。
他知道,原来她一个人承受着季父一次次制造的金额无底洞。
他知道,原来她不希望自己犯抑郁症才瞒下给慕母捐骨髓的事情,而正因为这个,白柚才拿到了威胁的机会。而她宁愿忍受误会委屈,也要保护他。
慕瑾之看完这本日记,天已亮起。
而此刻,他双眼通红。
潮湿的水汽洇在眼睛里,落不下来。
白柚和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然而现下最重要的是季茹烟的安顿问题。
慕瑾之不能让她那赌鬼的爸随意处理了她。
因此,他联系别人帮忙,把她认回来。
然而,对方却说:“她的爸爸已经去了,按规定你可能领不到。”
慕瑾之二话不说就命人开车往那停尸间去。
他到来的时候,季茹烟面目全非地被放在冷柜外。
得知她做的那些事情后再看到她,慕瑾之只能别过脸去。
在他转头后,居然看到了季父。
季父穿着老旧的衣服在和人闹,隔远了所以慕瑾之没听到他说什么,便走上前去。
季父声音越来越大,怒气可见。
“给我钱,你们就是不想给我钱才这么说的,你们害死了我女儿,我亲眼看着她被压死了!”
工作人员道:“可是技术显示你不是她的亲人,按道理不能赔你钱。”
慕瑾之愣了愣。
他上前拉过工作人员问:“你说什么?他和躺在那里的人是什么关系?”
工作人员道:“什么关系都没有,DNA结果显示肯定不会有错,可是他说我们错了,要赔偿款。”
慕瑾之呼吸都乱掉了。
躺着的那个,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