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通话时间,就像死刑的倒计时。
宋窈没有思考,伸手死死的点着挂断键。
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点了好几次,才终于把电话挂断。
“嘟”声响起的那刻,她劫后余生般的松了口气。
薄谦看着她的反应,自若地收回了手机:“慌什么?”
宋窈眼泪差点被逼出来,面对不以为意的男人,一颗心冷的彻底。
薄谦对她的情绪像是没有察觉,自顾说着:“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跟姜夫人说清楚?”
“不如……就今天吧。”
看似是在征询宋窈的意见,但是其中满是命令的气息。
宋窈慢慢将手挣脱出来,整个人从没有那一刻这么清醒。
“薄谦,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薄谦连回答都欠奉,只问:“你不想救你外婆吗?”
像被拿捏了命脉。
宋窈无言以对。
她已经失去了姜家唯一对自己好的姜愿愿,此刻,说自私也好,说没良心也好。
她只想抓住这唯一一个救外婆的机会,留住这世上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宋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去。”
宋窈走进姜家的时候,整个别墅里都散发着十分沉重的氛围。
客厅里。
姜家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
姜父脸色铁青,而姜夫人则是搂着哭红了眼的姜愿愿,恶狠狠的瞪着走进来的宋窈。
她仿佛是罪大恶极的犯人,被所有人所唾弃、厌恶。
“畜生,你还有脸回来?”
姜父朝着宋窈一声怒吼,“当初看你一个人在外面可怜,还得筹钱救你外婆,我才把你接回来,你现在竟敢欺负愿愿,跟她抢男人?!”
这样暴怒的姜父是宋窈从未见过的。
毕竟就连自己回到姜家,被姜夫人刁难,他也从来都是漠视不管。
她一直以为抛妻弃女的他是不懂得怎么做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的。
但这一刻,听着他为了姜愿愿而斥责自己。
宋窈才明白,姜父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会做自己的父亲,她母亲的丈夫而已罢了。
出神间,姜父再度开口:“从此以后姜家的女儿只有一个,就是愿愿。”
“你跟姜家再没关系,滚!”
宋窈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轰了出来。
好像姜家人放她进去,只是为了将她彻底的从姜家除名。
薄谦的车依旧停在路边。
见宋窈这么快出来,他摇下车窗:“说完了?”
宋窈摇了摇头,刚想说刚才发生的事。
薄谦脸色冷了下来,毫不留情的踩下油门,‘轰’的一声疾驰离去。
宋窈像是被丢弃的垃圾一般站在原地,愣愣看着只剩尾气的车影……
突然,手机发出震动。
是韩医生发来的短信:“姜小姐,你外婆醒了,想见你。”
宋窈霎时眼眸亮了一瞬,忙不迭的奔向医院。
可到了病房。
虚弱的外婆看着走进来的她,满眼失望:“你是不是联系了你那个负心的父亲,回姜家了?”
宋窈一怔,不知道外婆是怎么知道的,但也不想欺骗。
“我是联系他了,但……”
外婆情绪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是不是说过,如果你敢联系那个男人跟姜家有牵扯,我就没有你这个外孙女!”
宋窈记得,可医药费就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别无选择。
“可是外婆,我真的挣不到那么多的钱了,我不想你这么病下去!”
宋窈都要哭了。
可外婆像没听见:“我宁可病死,也不要用他的钱活下去。”
她一口气喘不过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窈担心不已,想要上前去给外婆顺气。
手却被外婆却一把拍开:“你走!我没有你这种外孙女!”
从外婆生病以来,一直坚强的宋窈在此刻,像是被击溃了所有伪装。
她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艰涩颤抖的问:“外婆,你……不要我了吗?”
外婆没看她,也没说话,格外的冷漠。
但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
宋窈为什么会回姜家,她心里其实很明白。
她这几年像是住在医院似得,一盒盒的药一直没断过,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花了多少钱,但肯定不是个小数目。
看着孙女都没几两肉的胳膊肘,她心里头就难受,眼眶也跟着湿润。
心头那点儿气,也都变成了心疼。
外婆看着站在那儿不敢靠近,默默掉眼泪的宋窈,叹了口气:“璃璃,你过来坐这儿。”
宋窈一步一步挪到床边,怯怯的确认:“您不生我的气了吗?”
“我知道错了,您别不要我好不好?”
她哽咽地问着,滚烫的眼泪更加汹涌。
外婆抬手替她擦着眼泪:“外婆怎么会不要你呢?”
“但是璃璃,答应外婆别再回姜家了,也不拿他们的钱。好不好?”
宋窈想答应,可除了姜家,她还能去哪儿能拿到那么多的钱救外婆呢?
可她又不敢拒绝,怕惹外婆生气,发病。
她内心不断挣扎,拉锯,最后还是选择了顺着外婆。
“好。”
外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一直强撑的精神也散尽,躺回床上睡了过去。
宋窈就这样一直安静陪着外婆。6
直到韩医生来找。
她放轻手脚走出去,刚关上病房门,就听他说:“姜小姐,你外婆的手术费还是得尽快啊。”
宋窈除了点头,什么也做不了。
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宋窈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看不到一丝希望。
外婆不让她再回姜家。
而自己没签下刘氏的合同,之前的那些工资和提成姜夫人肯定也不会给她。
她到底该怎么办……
宋窈脑海中最后浮起一个名字——薄谦。
他……会帮自己吗?
宋窈不知道,但薄谦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
霍氏集团顶楼。
宋窈站在总裁办公室外,敲门的手就那么僵悬在半空。
没关紧的门里,传出来的薄谦的声音是那么刺耳。
他说:“娶宋窈?怎么可能,我是在耍她,看她到底能有多蠢!”
这一刻,宋窈来时的紧张,局促,和恐慌,都变成了捅进心脏的冰锥!
她手脚都凉透了,脑子里都是痛苦的嗡鸣声。
宋窈真的很想冲进去,去质问薄谦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但外婆的手术费像一根绳索,紧紧拉着她理智的那根弦,逼着她冷静。
只是抬手推开那扇门时,宋窈还是红了眼。
见到她,薄谦眉头紧皱,随后挂断了手里的电话,才开口。
“你……”
“能借我一笔钱吗?利息你随便开。”
宋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想听他说其他的。
薄谦冷下了脸:“凭什么?”
宋窈自嘲笑笑:“你耍了我这么久,应该很高兴吧?我只是想救外婆,只要你给我钱,救了我外婆,你想怎么耍我都可以。”
“霍总就当,花钱买自己开心了?怎么样?”
宋窈把自己的自尊踩进了泥里。
即使心痛如刀绞,她脸上也扬着笑,可混着眼泪,看上去好像更加可怜。
听到她的话,薄谦知道她听到了自己刚刚的话。
看到宋窈被真相伤害的痛苦样子,他本以为自己应该很痛快,但心里却莫名憋得慌。
不应该是这样的。
薄谦,想想两年前她说消失就消失的时候。
想想重遇后,你不是一直想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吗?
你成功了。
给她钱,以后你们恩怨两消,桥归桥路归路,你们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薄谦在心里自我劝服着,随后拿出一张支票,写下一串数字,扔给了宋窈。
“滚吧。”
宋窈也没停留,抓起支票就往外走,准备去银行兑换。
韩医生的电话却先打了过来:“姜小姐,您外婆跳楼自杀了,刚刚……已经离世了。”
宋窈僵滞地站在原地:“你说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问了韩医生很多遍,最后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外婆死了。
可她才刚刚拿到钱,马上就能给外婆手术,马上外婆就能健康了!
宋窈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大口呼吸着,却越来越憋闷,喘不上气。
姜愿愿说过的话在此刻倏地回荡耳边。
像预言,也像诅咒。
一语成谶。
她森*晚*整*理……真的被所有人抛弃了!
宋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
到时,一楼的墙边还围着黄色的警戒线,只是地砖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只剩路上许多人都还在议论着刚刚跳楼的事情。
太平间里。
宋窈看着外婆的尸体,她一滴泪都哭不出来。
只有不断颤抖的四肢,却连去触碰外婆一下都做不到。
“就差一点点,我马上就能拿到钱救你了,外婆,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我很乖的,我没有再回去姜家了,您不是说不会不要我的吗……”
宋窈喃声的一句一句问着。
可外婆再也不会抬手抚摸她的头,给她回应了。
一旁,韩医生心疼看着,“姜小姐,节哀吧。”
然后他拿出一张纸,递到宋窈面前。
“这是护士收拾你外婆床铺时发现的,是写给你的。”
宋窈愣愣地接过,打开。
纸上的字不多,但每个字如同炼铁的重锤砸得宋窈心脏生疼。
——璃璃,外婆不能再拖累你了,外婆很爱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这一刻,宋窈本以为早就哭干的眼泪全数涌出,打湿了信纸。
“外婆!”
“外婆,你回来好不好?!”
太平间里,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久久不绝……
她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变成了骨灰坛里的一捧灰。
当晚,宋窈谢绝了韩医生的帮忙,一个人抱着骨灰盒坐上了公交车。
她要带外婆回月牙村。7
回她们的家。
夜里的公交车上没有什么人,车头LED屏里的播报声就格外清楚。
薄谦和姜愿愿要举行婚礼了,就在三天后,11月21日。
全城都在为他们欢庆。
华丽的婚纱照,在并不清晰的屏幕上,依旧那么美。
宋窈静静看了很久,然后转头看向了窗外,眼神麻木,也空洞。
那是他们的世界,她走不进去,也不想再走进去了。
三天后,霍家老宅。
薄谦站在书房里,面前是已经两鬓斑白的霍老爷子。
他打量着这个养在乡野的孙子,这么多年第一次露出满意的神色。
“两年,你终于长大了,像是我霍家的孩子了。”
薄谦垂眸不语。
两年前,宋窈消失后他找了很久,但都没有音讯。
没有人知道她带着外婆去了哪里。
这时候,霍老爷子出现了,以亲生爷爷的身份,将他带回了京都。
薄谦知道,这两年自己做的事,其实霍老爷子都在派人监视。
不过他不在意。
只是想到宋窈,薄谦有些烦躁,刚想开口离开。
却听霍老爷子说:“也不枉当初我把你从那个村子里骗出来,不过我倒是也没想到,宋窈那个丫头竟然会和姜家有关系,早知道……”
霍老爷子后面的话,薄谦听不清了,只记得他那个‘骗’字。
他猛地抬头,咽了咽干涩的嗓子:“你骗了我什么?”
霍老爷子一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明天还要结婚,去休息吧。”
就将薄谦赶了出去。
书房门关合。
薄谦站在走廊里,灯打在脚下,映出一圈阴影,也衬得他神情晦暗。
他定定看着那扇门,走出霍家后,打出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查两年前宋窈离开月牙村后去了哪儿,钱我现在打给你。”
挂断电话后,薄谦看着浓漆的夜色,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宋窈的事不难调查。
很快,薄谦就收到了全部的资料。
也才知道,当年姜外婆突然发病,宋窈是带着她来城里看病。
外婆病情稳定后,她也回过月牙村找自己,甚至这两年都没有放弃过!
是他误会了!
他们之间,无故消失,抛弃另一方的人,不是宋窈,而是他自己!
想到重遇以来,自己做的那些事,薄谦慌了。
他连车都忘了开,拔腿就往月牙村跑。
他知道,姜外婆死后,宋窈就回去了。
他也要回去,去跟宋窈道歉,告诉她是自己弄错了……
可月牙村太远了。
薄谦跑到筋疲力竭,双腿发颤,也没能到达。
身上淋漓的汗意,被冷风一吹,彻骨的凉。
他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拦下辆出租车,继续赶往月牙村。
一路上,薄谦都在措辞一会儿见到了宋窈要怎么说。
可想了无数种,都不满意。
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万一宋窈不原谅自己的恐慌感。
薄谦就这样惴惴不安了一路。
到月牙村时,天已经开始慢慢亮起来了。
手机里,霍家人催问他去哪儿了的消息响个不停。
薄谦觉得吵,干脆直接将手机关机,敲响了姜家的门。
然而,无人回应。
宋窈不在?
难道是去看外婆了?
薄谦想着,朝着村里唯一那处下葬的墓园走去。
墓园里。
姜外婆的坟在最前方,还摆放着供果和祭奠的白菊。
周围,却没见宋窈的身影。
薄谦皱了皱眉,打算鞠一躬后就离开去找宋窈。
可弯腰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姜外婆的墓旁边,竟还立着一座稍小些的坟,很难被注意到。
而那上面墓主人的名字,却狠狠刺痛了薄谦的双眼。
【宋窈之墓】
【于2023年11月20日立】。
薄谦定定看着墓碑上的字,脑袋一片空白。
宋窈……之墓?
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死了呢?
薄谦怎么都不敢相信。
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的幻觉。
他抬手使劲揉着眼睛,一次又一次。
可不管他多用力,那墓碑也没有消失,那墓碑上的字,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天际,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温热温热的。
薄谦却感觉不到,反而冷的全身都在打颤。
他又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双眼赤红着走上前。
新立的墓碑,上面的字还染着锋利。
薄谦手摸上去的那刻,只感觉指腹一痛,紧接着,便有鲜艳的血色流下来。
他却像是没察觉一般,只盯着‘宋窈’这两个字。
好像这样看着,宋窈就能活过来一样!
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周围还是静悄悄的。
直到一道诧异的声音传来:“薄谦?你这孩子啥时候回来的?在这儿干什么呢?”
王婶儿胳膊上挎着竹篮,里面放着冥币。
她说着,走到薄谦跟前,就要把人拉起来:“天凉,一会儿再病了!快起来!”
薄谦盯着她那只手,猛地伸手抓住了她,语气急切:“王婶儿,这墓……这墓是假的对不对?”3
他紧盯着王婶儿,希望她点头。
可王婶儿听过后,只是叹了口气,眼睛里都是可怜和心疼。
“我也希望这墓是假的,可惜……宋窈那丫头,是我亲眼看着下葬的。”
“那孩子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她外婆照看家里,后来她外婆病了,也是她一个人四处奔波,赚医药费……”
王婶儿抬手抹了抹眼泪道:“当初她说找到她父亲了,要回去了。我还以为她能过上好日子呢。谁知道这才多久……”
薄谦听着,心脏一缩一缩的疼。
王婶儿不知道,但他清楚,宋窈根本就不是为了过好日子才回的姜家。
而是为了拿到钱,救她外婆的命!
再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薄谦更加的懊悔。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
薄谦收回视线看着墓碑上宋窈的名字,很久很久。
“王婶儿,宋窈她……是怎么死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韩医生说是突发心脏病?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人……已经没了。”
突发心脏病?
薄谦一怔,宋窈什么时候有心脏病了?
他眉心微皱,意识到了什么,匆匆将手机开机。
一瞬间,无数个未接来电,短信一股脑的涌进来。
但他都没管,直接打出去一个电话:“现在,立刻安排人到月牙村来。”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薄谦根本不在乎。
挂断电话后,他看着宋窈的墓,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
宋窈,你没有死对不对?
这座墓,是空的!对不对?
薄谦在心里问着,没人听得见,自然也没人能给他答案。
两个小时后,几辆豪车开进了月牙村。
为首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手插着口袋走到薄谦身边。
“霍总不去婚礼,跑这荒郊野外哭坟来了?”
薄谦冷冷扫他一眼:“人和东西都全了?”
见他脸色不好,皮衣男也正经了神色:“全了,但真要这么干?万一……”
“没有万一。挖!”
薄谦打断了他的话,直接下令。
话说到这个份上,皮衣男也不想跟薄谦对着干,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开工。
直到铁镐挥下去的那一刻,王婶儿终于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
“薄谦,你干什么?宋窈还埋在里面呢?”
薄谦将王婶儿拉在旁边,看着那些挖坟的人,嗓音低哑。
“王婶儿,宋窈没死,这坟是空的。”
王婶儿只觉得他疯了:“我不是告诉你了,我亲眼看着宋窈那丫头被埋下去的,怎么可能是空的?”
“你快让他们停手!”
薄谦充耳不闻。
二十分钟后,宋窈的坟被打开了。
果然如薄谦所料,是空的。
皮衣男扬了扬眉,看向薄谦:“空的,你打算怎么办?”
王婶儿听到这话也愣住了。
咋可能是空的呢?
薄谦面无表情,一直提在喉咙口的心,却终于落回了原地。
可转念,也更加苦涩。
宋窈为什么要假死,立这样的一座空坟?
是为了躲避自己吗?
薄谦越想,心脏越像刀割一样。
他没有去到那坟坑前,只是对皮衣男说:“去查宋窈的下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找到她!”
皮衣男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
薄谦一个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墓园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这时,电话倏地响起。
薄谦垂眸,看着上面‘霍老爷子’的来电,看了很久才接起。
接通的那刻,霍老爷子含怒的声音传来:“你去哪儿了?”
“月牙村。”薄谦没有隐瞒。
“你去找宋窈了?薄谦,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今天是你和姜愿愿的婚礼,你的缺席,是在打两家的脸!”
薄谦明白,但不想明白。0
“从你一开始骗我的时候,就该预料到有一天我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薄谦声音平静无波。
电话那头,霍老爷子沉默了一瞬,也冷静了下来。
“你不打算回来了?”
“我会回去。也会接手霍家,但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您知道我的性子,别再逼我。”
扔下这话,薄谦直接挂断了电话。
回到霍家的这两年,他压抑着自己的劣根性,做出一个霍父想要的继承人的模样。
可当宋窈出现后,他再也无法压制。
那些负面情绪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尽数倾轧在了宋窈的身上。
将她和他逼到了现在这种境地。
“宋窈,要是我们在重遇时,就把一切误会都解释清楚,那该多好?”
薄谦呢喃着。
可他的话,除了风,再没有第三人知晓……
而此时,一架私人直升机,正穿过空境线,飞往国外。
直升机上。
宋窈看着窗外缥缈的云层,落在双腿上的手因为紧张,死死的攥成拳。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坐飞机,这种高度让她害怕。
“很害怕?”
温柔的男声从旁传来。
宋窈转头看着韩医生,挤出抹笑:“有一点。”
想到了什么,她再次开口:“韩医生,你……为什么要帮我?”
处理好外婆的后事后,宋窈确实有过自杀的想法。
刀划过手腕的那一刻,黑红色的血汩汩往外冒,真的很疼。
可只要想到外婆和母亲还在等着自己,宋窈就不怕了。
但没想到,她被救了。
甚至到被带上直升机的那一刻,她都还在因为失血过多而晕眩。
“想帮。”
韩医生给出的答案很简洁。
宋窈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喝一点这个吧,会舒服一些。”韩医生说着,递来一杯水。
“谢谢。”
宋窈接过,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失血的后遗症,很快,宋窈就觉得脑袋又开始昏沉了起来。
渐渐的,她又没了意识。
宋窈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等醒来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头还疼不疼?”
冷不丁一道声音响起。
宋窈转头就看到床边坐着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他的声音也很温柔。
宋窈摇了摇头,张了张嘴想问什么。
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能是感受到男人的亲近,她大着胆子问道。
“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你叫姜福宝,是我的小师妹。”
三年后。
薄谦坐上私人飞机,去往苏木岛。
霍家老爷子已经生命垂危。
找了国内外最好的医生看过,都无能为力。
因为霍老爷子的病症在医学仪器上的显示,就如同正常身体机能老化一般。
但是唯一不一样的是,霍老爷子所有内脏器官,都同时以一种近乎诡异同步的速度衰竭。
“还有多久到苏木岛。”薄谦看着飞机窗外,忽近忽远的云层。
不禁想起失踪的宋窈。2
薄谦眼神微暗。
整整三年,他几乎动用了霍家所有的信息渠道去找她,却依旧杳无音信。
人就跟消失了一样。
“霍少,还有1个小时,但是听说这个老神医已经好几年不接诊了,不知道会不会……”
助理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管老先生会不会接不接诊,我们都必须得试试。”薄谦厉声打断了助理的话。
只要能救爷爷,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都必须得去试试。
飞机落下,岛屿里面全是参天巨树,茂密的树叶差点就将路给挡上了。
薄谦带着几个精壮的保镖,沿着小路向上走。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薄谦看着那个人影,瞳孔猛地一缩,内心震荡。
那个身影……
简直太像了!
闪过身的背影,还有无意间瞟见的侧颜。
都跟失踪三年的宋窈太像太像了。
不过以前的宋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闪身离开的女孩儿反而散发着俏皮的味道。
“霍总,你没事儿吧。”
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还差点撞到霍总,这些保镖差点没吓死,急忙围拢到他的身边。
薄谦深深看了一眼,刚刚人影消失的地方,对着手下的人摆摆手。
“我没事儿,继续走吧。”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一群人才看到一处院子,保镖上前叩门。
没过多久,门被打开,探出一个小道童的脑袋。
他稚声问道:“是京城来的霍少吗?”
“我是,这次特地想请秦老出山。”
薄谦道出来意。
小道童才退了了一步,打开门,朝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师父已经在里面等你了,跟我过来吧。”
经过几个古朴的走廊,来到一个小院子里。
房间正位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待薄谦进门的那一刻,紧闭的双眼才缓缓睁开。
薄谦礼貌的朝老者拜了拜,这才开口说道:“秦老,小辈想请您出山,救救我爷爷。”
秦老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道娇嗔的声音打断。
“师父,你不许去,说好今年要跟福宝一起过中秋的。”
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叉着腰的女孩儿。
薄谦抬眸,对上女孩娇俏的模样,不禁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