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17章 免费试读
第17章
林延向来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如果他吃了亏,又没有报复回去,这件事在他心里就不算翻篇。乔安早就知道他的秉性。
还在念大学的时候,乔安因为一次联谊活动的经费审批认识了林延。然而这个开始并不算愉快,两人在乔安的办公室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不欢而散。
那次联谊舞会最后还是成功举办了。一方面是舞会因为经费不足被迫降低了规格,原本计划在室内举办的舞会改在露天草坪。另一方面也是外联部意外地拉到了一大笔赞助,补足了费用缺口。虽然因为经费审批闹得有些不愉快,乔安还是按部就班地帮陈雪等人走完了学校相关的审批流程。陈雪为了答谢,送给乔安一张入场券。
舞会是露天的,傍晚才开始。初秋时节早晚温差大,太阳落了,风就冷起来。残阳消逝在远方,天空一片深浅交叠的蓝,半弯月亮朦朦胧胧地挂在树梢上。音响里放着一些节奏缓慢的老歌,音符四散在秋风里,就算是靡靡之音也有些萧索。乔安走进场地,草地上一片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她竟然有些轻微的退缩——她在这里并没有几个熟人,也没有想联谊交男朋友。她有些懊恼自己出于好奇,竟然来凑这个不属于她的热闹。
舞会是露天的,傍晚才开始。初秋时节早晚温差大,太阳落了,风就冷起来。残阳消逝在远方,天空一片深浅交叠的蓝,半弯月亮朦朦胧胧地挂在树梢上。音响里放着一些节奏缓慢的老歌,音符四散在秋风里,就算是靡靡之音也有些萧索。乔安走进场地,草地上一片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她竟然有些轻微的退缩——她在这里并没有几个熟人,也没有想联谊交男朋友。她有些懊恼自己出于好奇,竟然来凑这个不属于她的热闹。
“乔曼云。”有人叫住了她。转身一看,是林延。他没有穿西装,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配米色西裤,显得成熟而英俊。他向乔安走来,在薄暮的微光的朦胧的灯光里,整个人看上去很不真实。乔安愣在原地,一时间也忘记了两人之前的不愉快。
“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在她面前站定,林延对他说道。不知是不是因为树梢的月色朦胧,又或者是因为舞会的音乐缠绵,他脸上的表情有种出人意料的温柔。
乔安说:“我没想到会再遇到你。”
林延轻轻地笑了,有些责备地看着她,道:“这是我组织的活动,我当然会来。看来,是我想多了。”
“怎么?”
“我以为,你是为我来的。”
乔安的脸红了。她立刻反驳:“胡说!”但是又有点后悔自己一句话,破坏了气氛。她又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想在见到我。毕竟之前,闹得不太愉快。”
乔安的脸红了。她立刻反驳:“胡说!”但是又有点后悔自己一句话,破坏了气氛。她又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想在见到我。毕竟之前,闹得不太愉快。”
“怎么,你以为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林延说道:“那件事,在我心里早翻篇了。我倒是一直后悔,当时那么急躁。我很怕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管当时怎么样,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乔安说道。
“那就好。”林延对他一笑,很绅士地伸出一只手,“既然这样,愿意赏脸,陪我跳一支舞吗?”
乔安呆住了。她哪见过这个架势。她说道:“我不会跳舞。”
“不会?那你今天为什么来?”林延姿势不变,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透露出一丝狡黠,“如果说你不是为了我来的,我都要不信了。”
晚风吹过,乔安的裙裾随风飘摇。她轻轻拂开脸上的碎发,林延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给她犹豫的时间,但是没有给她退缩的余地。他轻声说:“来吧,我教你。很简单的。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心上。”
乔安把手放在林延的手心上,林延忽然一把抓紧了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两人距离骤然缩短,林延另一只手顺势抱紧了她的腰。乔安抬起头,感觉两人鼻息贴近,她甚至能闻到林延呼吸的气息。
“就像这样,你跟着我,我走向哪,你跟向哪。”林延轻声说道,“我数三下,咱们就开始。三——二——一——”
音箱里放的是一首外国老歌,曲调非常舒缓。乔安跟着林延,两人的前胸几乎紧贴着。此时,乔安再也没有心思去感受晚风凉爽,她的世界里一片火热,林延火热的掌心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林延的体温无处不在。
草坪上举办的舞会条件有些简陋。一不留神,乔安就踩在一个隐蔽的小土坑上,整个人骤然往前一跌,跌进了林延的怀里。林延接住了她,把她扶住,乔安抬起头,她的脸靠近林延的脸。林延一双眼睛半是柔情,半是戏谑地看着她。
“你呀。”林延说道,“真是不适合跳舞。”
不适合跳舞,那适合什么呢?乔安却没有时间思考。林延一只手揽住她的头,另一只手轻轻地扶住她的下巴。好像被驯服了一样,乔安轻轻闭起双眼,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林延的嘴唇贴上了她的,两个人鼻息交错,却没有进一步深入。这是一个非常非常柏拉图的吻。
这是乔安的初吻。
不知过了多久,她方才回过神来,找回自己的呼吸。林延伸出手,拂过她的肩膀——是一片落叶。
不知过了多久,她方才回过神来,找回自己的呼吸。林延伸出手,拂过她的肩膀——是一片落叶。
“秋天来了。”林延说道。
乔安问:“一叶知秋吗?但是,这是一片绿叶。”
“秋天的第一片落叶是来不及变色的。”林延半真半假地说着:“秋天是一个很狡猾的季节。它就像爱情,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降临的。有些人在深秋才发觉,有些人在秋末才发觉。但是秋天降临的时候,和最初心动的那一刻一样——”他变戏法似的把那篇落叶拿到乔安眼前,“就好像最初飘落的那一片叶子,总是被人忽略。”
即使是二十岁的乔安,也敏锐低察觉这个人巧言令色,不值得信任。然而花言巧语的魅力,二十岁的乔安还远远没有防御的能力。
“这片叶子我留下了。”林延说道。他叹息一声,看着乔安,“你还愿意再见我吗?”
那个夜晚好像一场梦一样。舞会散场以后,林延把乔安送到宿舍楼下。乔安回头看到他在路灯下长身玉立的身影,几乎相信林延是真的爱上了她。
林延太具欺骗性,以至于乔安忘记一个重要的问题——几周前还和她吵得不可开交的林延,怎么会忽然间就爱上她呢?
林延太具欺骗性,以至于乔安忘记一个重要的问题——几周前还和她吵得不可开交的林延,怎么会忽然间就爱上她呢?
有了这一晚的浪漫邂逅,自然就有了后来的见面。
再次相见,是名副其实的约会。两人约在乔安的学校见面。林延陪着乔安上了一节公修课,在食堂吃饭,然后一起上自习。傍晚,林延骑车载着乔安去校外吃西餐,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饭后,林延送乔安回寝室,在寝室楼外,乔安主动吻了林延。林延看着乔安上楼。乔安回到寝室后,打开窗户,看到林延还在路灯下,跨在自行车上。远远地对乔安挥手。
第三次见面,是约在后海划船。十月金秋,天高水寒,萧萧落木,正是北京最美的时节。泛舟湖上,林延和乔安谈起了家乡和童年,两人终于找到了共鸣——压抑的童年,渴望被看到,渴望被理解。但是林延的经历,总归是要更惨一些。他母亲去世很早,父亲忙于生意,没有多余的经历照顾他,于是年幼的林延只好在不同的亲戚家辗转。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一直过到了他小学毕业。那一年,他爸爸忽然发了良心,打算把他接回家亲自管教。走进父亲的家门,他才发现家中早就有了女主人,以及一个年幼的弟弟。
于是,他被冷落,他被忽视。
他被小心地提防,他被谨慎地监视。
家庭温暖的幻想灰飞烟灭。寄人篱下的日子旷日持久。漂泊的日子无穷无尽,孤独感始终伴随着他,他在自己的家里,永远无法获得安全感。
在湖中央,林延靠在乔安身上,紧紧地抱住乔安,他的眼镜握在手里,沾满泪水的脸颊紧紧贴着乔安的颈窝。
小船靠了岸,天色已晚,后海的酒吧街灯红酒绿,喧嚣的音乐震耳欲聋。林延带着乔安喝酒,教她抽水烟。他给自己点了加冰威士忌,却很绅士地给乔安叫了一杯几乎没有酒精的莫吉托。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林延仿佛又穿上一层坚硬的盔甲。他对她保持距离,谈着无关紧要的琐事,表情淡漠,眼神飘忽,似乎那个在湖中央和她倾诉童年的林延仅仅只是乔安的幻觉。
有了互诉衷肠的亲密,这种仿佛萍水相逢的疏远让乔安忍无可忍。她费尽心思,一心只想撬开林延坚硬的外壳。
她抢来林延的威士忌,贴着他的唇印喝了一口。酒精入腹的感觉非常微妙。她来不及思索,因为林延去和她抢酒杯。她只好率先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延无奈地看着她,说道:“这个酒,不是这种喝法。”
乔安贴上去,堵着林延的嘴。她不想再要一个柏拉图的吻,她想要一个真正的吻,她想要林延。
每个尖牙利嘴的人,唇舌之间也都是柔软的。撬开了他的唇,是不是也能撬开他的心?
酒精在乔安的血液中沸腾着,她的热情让她自己感到害怕。幸亏灯光昏暗,没有人能看清她的表情究竟是怎样的疯狂。她只能依稀记得,酒吧里的乐队一直在弹唱《花房姑娘》。
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我不知不觉忘记了,哦,方向…
那夜的记忆如同一个石块砸进花灯照耀的河面,泛起一片五彩斑斓却又支离破碎的涟漪。
等到乔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前一夜他们没有拉好宾馆的窗帘,上午的日光从窗帘的缝隙间偷偷溜进房间,乔安的衣服散落一地。
洗手间传来水声,是林延在洗澡。
乔安躺在床上,试图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回忆。在依稀能够想起的片段里,她在酒精的加持下,特别主动,特别热情,是她缠着林延,抱住他不放,笨拙地吻他,低声求他,想要和他共度良夜…
就连酒都是她自己抢着喝的。如果只是喝掉林延给她点的那杯莫吉托,什么事也不会有。
乔安头痛欲裂,这未免太疯狂。她和林延见面也不过四次,便交待了初吻和初夜。她还从未有过这样大胆又失控的体验。
她把头埋进枕头,又忍不住吃吃地笑了。如果不失控,又怎么能算得上爱情?
虽然只有四次见面,但是她认为林延已经带领她走马观花地看到了爱情的全部。
正想着,她听到桌边的手机震了震。她顺手拿起来,才发现不是自己的,而是林延的手机。她并没有窥探的欲望,但是林延的手机也没有锁屏。因此她刚好看到了一个 QQ 聊天界面。
林延:【图片】
林延:到手了
小 A:卧槽,牛逼啊!
林延:我说过,三次得手,说到做到
小 A:服了服了
林延:你就乖乖给钱吧
小 A: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小 A:这方面还是得服你。你一出手,什么女的都能拿下
乔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甚至有点想吐。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聊天记录,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这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但是林延发的那张图片,枕头和被子之间沉睡的脸和散落的长发,显然是她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不是在开玩笑?
爱情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而林延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子!
林延洗澡的间隙,对方还在孜孜不倦地发着消息,询问着各种细节。乔安扫了一眼,看到了最后一条消息。
小 A:她骚不骚?
乔安忍无可忍。她把林延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对面的墙上,发狠一般地起身,去一件件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乔安正用颤抖的双手,一个个扣衬衫扣子。她听到浴室推拉门的声音。
在她复杂的目光下,林延走了出来。
......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17章 试读结束。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18章 免费试读
第18章
乔安永远也无法忘记林延当时的样子。他披着浴袍,洗过的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显然是听到房间里乔安起床的动静,急匆匆地从浴室跑了出来。他的面孔有一种奇异的迫切,就像是耐心的匠人等着开窑的那一刻,急不可耐地想要一窥新鲜出炉的瓷器。又像是老练的猎人开枪击落了空中飞翔的鸿雁,欣喜若狂地奔向落在地上的猎物。
看到乔安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微笑了,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那个笑容,那个眼神,乔安要等到多年以后才能完全理解。
在那个眼神里,乔安好像一个瓷器,或者一个被一枪毙命的猎物。唯独不像一个人。
纵使她当时还懵懵懂懂,她也感觉自己在林延的视线里,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乔安转过脸去,低头把衬衫扣好。她视线一片模糊,低下头,泪水啪塔一声砸在镜片上,一滴又一滴。她只好用手去擦拭,可是泪水仿佛怎么也止不住,她放弃徒劳的挣扎,蜷缩在床脚,控制不住地抽泣。
床垫往下陷了陷,是林延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边。林延的手迟疑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立刻反手把林延的手打掉。
床垫往下陷了陷,是林延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边。林延的手迟疑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立刻反手把林延的手打掉。
“怎么啦?”林延的声音很温柔。
乔安抬起头,她知道自己此时一定很狼狈,但是她一定要看着林延的表情。她说:“我都知道了。”
林延的表情有些许的迟疑。她用袖子擦擦脸,又说:“你可真了不起啊。林延,你做这么多,只是为了一个无聊的赌局。我真佩服你。”
乔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延,想从他的面孔上找到他露出的马脚。她望着林延的表情凝滞在脸上,从困惑变成震惊,进而露出了然的神情,最终转成无奈。
是的,无奈。林延轻轻叹了一声,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你可真傻。”
“我??”乔安出离愤怒。在这个时刻,林延究竟为什么会有心情调戏她?
林延看了一眼被丢弃在角落里的手机,若有所思,道:“你是偷看了我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吧?”
林延看了一眼被丢弃在角落里的手机,若有所思,道:“你是偷看了我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吧?”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乔安气势弱了几分,解释道,“我拿起手机…你恰好没有锁屏。”
林延道:“那个赌注是真的。”
乔安心里最后的一点希冀也破灭,一颗心如坠冰窟,整个人遍体生寒。
“见到你之前,我听陈雪说你这个人很漂亮,又很难搞,是个冰山美人。”
乔安打断了他:“我并不漂亮。”
“她让我搞定你,如果你强硬,我要比你更强硬。”林延慢悠悠地说着,“然后我见到你,发现你这个人真是讨厌极了,好像又臭又硬的一块顽石,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你害得我在陈雪她们面前丢了面子,回到自己的学校也没办法交差。”
乔安瞪大眼睛,一字不漏地听着。她想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报复。
林延说:“我生气了一整天,和我的室友吐槽了你。我说我从没见过你这样顽冥不化的人。他们都觉得稀奇。你知道,我的异性缘向来很好,他们都说要庆祝我,吃了人生中第一个闭门羹。”
林延说:“我生气了一整天,和我的室友吐槽了你。我说我从没见过你这样顽冥不化的人。他们都觉得稀奇。你知道,我的异性缘向来很好,他们都说要庆祝我,吃了人生中第一个闭门羹。”
说着,林延还笑吟吟地看着她,有点得意地说:“所以才有了那个赌注。”
“赌的是什么?”乔安冷冷地问,“我猜一下,三次见面睡到我是吗?”
林延解释道:“当时我只是在赌气。”
“怪不得…”乔安回想起舞会的时候,林延对她的各种撩拨和不正常的温柔,她甚至都有些气笑了,“那么幼稚的手段,没想到我也中招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
林延摇摇头,很认真地看着她,说道:“那天晚上你很美。”顿了顿,他若有所思,仿佛自言自语一样,“所以,中招的其实是我。”
乔安怀疑地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破绽。但是林延的温柔没有任何破绽。他一只手轻轻擦去乔安脸上的泪痕,小心地捧着他的脸。
他说:“可能,爱上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事。”
一个小时之后,两人并肩从酒店退房。
从光线晦暗的酒店房间出来,世界一下喧嚣了很多。街边叫卖的小贩,不时鸣笛的车辆和闲聊说笑的路人,让乔安有一种回到现实的感觉。秋日澄澈的日光穿过稀疏的树叶,明媚又脆弱,乔安感觉自己仿佛阳光下的一抹阴影,全身都有了些不光彩的痕迹。
即使是年龄相仿,就算是两情相悦,当性经验匮乏的女士和经验丰富的男士发生关系,也往往难以逃脱“失身”的羞耻感。这种羞耻感一部分来源于社会的规训,更多来源于两人之间天生经验和权力的不对等。
乔安和林延走在日光之下。乔安心中有种无可言说的别扭——他们的关系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很近,很成熟,很亲密。但是那种亲密似乎又过于随意,过于轻飘飘,好像飘在空中无处着落,让她的一颗心也没着没落的。
两人之间隔了窄窄的距离,衣袖时不时轻轻触碰。林延伸手抓住乔安的手,乔安却下意识地甩开了。两人目光相撞,相视一笑,林延追着,乔安躲着,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地跑了一路,快到地铁站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吁吁。嬉笑打闹之间,似乎那种别扭和沉重消失了。乔安觉得就这样,让自己的心,同两人的关系一样,在半空中漂浮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那天下午在校医室开避孕药的时候,那种羞耻和别扭的感觉又回来了。
可是那天下午在校医室开避孕药的时候,那种羞耻和别扭的感觉又回来了。
临时起意的春宵一度,自然是没有做任何准备。出于谨慎,乔安还是决定去医院开紧急避孕药。校医室弥漫着消毒水味,走廊的墙半青半白,惨白的灯光照下来,阴森又凄凉。在走廊里等待的每分每秒,乔安都在不断地自我怀疑。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林延那么主动,那么急于现身。是她太轻浮,还是太寂寞?
走进医务室,医生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冷冰冰地打量着乔安。乔安磕磕绊绊地解释了前因后果,小声地说需要紧急避孕。医生在病历上写了几笔,公事公办地询问了各种细节。每回答一个问题,乔安都觉得自己的尊严似乎又被削去了一小块。末了,医生掐了掐眉心,叹了口气。冰冷的眼神似乎也有了些同情的温度。
“需要我帮你报警吗?”医生问。
乔安说:“不用。”
但是她的内心,却悄无声息地崩溃了。
从医务室出来,乔安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紧急避孕药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效果,因此她知道自己不能掉以轻心。夕阳晚照,流云镀金,那么美的景色,她却萌生出一种仿佛被世界抛弃的感觉,眼睛一酸,莫名其妙地落了泪。泪落到腮边还来不及擦,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乔安拿起来,看到林延发来了消息。
从医务室出来,乔安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紧急避孕药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效果,因此她知道自己不能掉以轻心。夕阳晚照,流云镀金,那么美的景色,她却萌生出一种仿佛被世界抛弃的感觉,眼睛一酸,莫名其妙地落了泪。泪落到腮边还来不及擦,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乔安拿起来,看到林延发来了消息。
想你了。
乔安破涕为笑。方才在医院的自我怀疑和种种心酸瞬间一扫而空。
她必须紧紧地抓住林延,因为林延才是她的全世界。
生活不是青春伤痛文学。乔安没有怀孕。她和林延谈起了恋爱。
在校园的日子忙忙碌碌过得很快。转眼间,冬去春来,乔安开始申请保研,林延开始准备毕业设计。林延在理工学院的数学系,细分专业是应用数学,辅修经济,忙起来不可开交,满嘴都是让乔安不明所以的各种术语。因为忙碌,两个人的见面和约会逐渐少了起来。
一个周五的傍晚,乔安上完专业课,从教室走出来。校园里晚春的风景很美,月华初上,将暮未暮,落英缤纷,她心血来潮地挑了一条平时很少走的路,一边散步一边看风景。走着走着,前方传来一阵喧嚣。定睛一看,竟然是林延被簇拥在一众女生里,有说有笑。乔安还没开口,人群中陈雪先看到了她,叫道:“学姐!”其他人也跟着喊:“学姐!学姐!”乔安快走几步,去和他们打招呼。
一个周五的傍晚,乔安上完专业课,从教室走出来。校园里晚春的风景很美,月华初上,将暮未暮,落英缤纷,她心血来潮地挑了一条平时很少走的路,一边散步一边看风景。走着走着,前方传来一阵喧嚣。定睛一看,竟然是林延被簇拥在一众女生里,有说有笑。乔安还没开口,人群中陈雪先看到了她,叫道:“学姐!”其他人也跟着喊:“学姐!学姐!”乔安快走几步,去和他们打招呼。
“学姐,你是刚下课吗?”陈雪热情地问,“去哪吃饭啊?”
乔安抬起头,看着林延。林延的表情里有一种疏离的客气。
乔安心里一沉,脸上却是微笑起来,说:“我散散步,一会儿去食堂。”
陈雪道:“周五晚上应该出去 happy 呀!学姐,别去食堂了,和我们一起去 KTV 吧!一起唱歌吃饭,多开心呀!”
说着,她侧过身,指了指林延,问道:“喏,这是理工学院的林延,你还有印象吗?当时为了联谊舞会的经费,你们俩还吵了一架!”
乔安和陈雪都望向林延。陈雪不客气地说道:“喂,林延,你应该不是个记仇的人吧?”
林延笑笑,道:“当然不会。”
“那一天…”乔安开口。
林延抢先说道:“我都忘记了。”
林延抢先说道:“我都忘记了。”
看到他的表情,乔安又仿佛置身于冰窖一样。她知道林延没有把两人交往的事情公之于众,也只好和林延一样,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乔安没有拒绝陈雪的邀请。她想要看看,林延到底能装到什么程度。
陈雪在校外的 KTV 订了包房,一上来就点了死亡三部曲:红日、浮夸、死了都要爱。音乐声响起,包厢里瞬间鬼哭狼嚎,一片嘈杂。林延叫了些廉价的酒水,几杯黄汤下肚,一群人气氛更是热烈。乔安和林延分别坐在包房的一侧,中间隔着陈雪和若干其他学生会的小姑娘。两人分别和其他人交谈着,却听不清彼此到底在谈些什么。
这种场合,总有人会提议做游戏。一部分原因是无聊,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有人心有所属,有意撩拨。但是在场一群女生,只有林延一个男士。心有所属的对象可想而知。这个提议一出,立刻得到热烈反响。有人提议:“真心话大冒险。”立刻被否定——“太土了。”最后,大家决定玩相对半土不土的国王游戏。乔安也跟着玩,喝了酒,脸是热的,挂着假笑,凑热闹地抽了拍。身边几个小女生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表情狡黠。第一轮,陈雪是国王。她把鬼牌拍在桌上,眼镜扫视一周,说:“我要选 K 和…5 号牌。”
乔安的心本是吊在半空,她担心自己和林延被抽中,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演一出相敬如宾的戏。然而最终被抽中的是林延和另一个女生,叫小琴还是晓晴,乔安甚至不知道她的全名。晓晴和林延站在中间,两人对视着,一个吃吃地笑着,一个无奈地笑着,倒是有几分登对的意思。下面的人也趁乱起哄,提议:“亲一个!”晓晴红着脸,倒是也没有特别拒绝。陈雪是国王,下了命令:“隔纸亲。”
纸是陈雪从笔记本里撕下来的一页,薄薄的一张。林延和晓晴在纸的两端亲吻,看上去像是真的一样。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大声起哄,乔安也不得不跟着做戏,心里却仿佛玻璃落地,摔得稀碎。亲完了,自然有人不满,说道:“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好不容易逮到林延,还是得让他说真心话。看看他脑子里有什么,心里有谁!”
于是国王游戏又换成了真心话大冒险。目标自然还是林延。林延第一轮又中了招,很无奈似的,问:“行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带头问的是陈雪。她问得很直接:“林延,你有和谁在谈恋爱吗?”
问题一出,几双亮晶晶的眼睛都望着林延,乔安也不例外。然而林延却打起了马虎眼,说:“不知道啊。”
“谈就是谈了,没谈就是没谈。不能回避问题。”林延的答案引起了看客的不满。
“谈就是谈了,没谈就是没谈。不能回避问题。”林延的答案引起了看客的不满。
“你们都知道薛定谔的猫吧。”林延说道:“箱子里的猫处于死猫和活猫的叠加状态,要打开箱子才能知道。我的恋爱也是一样,不到揭晓的那一刻,就不知道是什么状态。”
乔安心里一动。陈雪却抢先道:“你就胡说吧!什么叠加状态,你肯定心里有了人。”
林延笑道:“是死是活,在箱子外面看不到。所以要反复验证,不停求证,才能知道。现在,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就是既死又活的叠加态。我不知道。”
他的话像哑谜一样,打在乔安心里,却仿佛沉重的一击。这一晚上,乔安一直在忍耐。她知道在场的几位女生,都对林延多少有些好感,有一两个甚至是很明确地追求。她却不得不在角落里,扮演一个无欲无求的善良学姐。那一瞬间,她恨透了林延,也恨不争气的自己。她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乔安第一次感受到,春天的晚风也是有点凛冽的。北方的风里总是携着细微的沙尘,乔安迷了眼。揉了揉,却越来越不舒服。她眨眨眼,窄窄的新月挂在天上,孤零零的,冷白的一小条,瘦得可怜。在这样的夜里,顾影自怜是懦弱的。她咬紧牙发誓不能为了林延再落泪。然而正想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不知道如果此时把心门打开,里面那颗心到底是死是活。
乔安第一次感受到,春天的晚风也是有点凛冽的。北方的风里总是携着细微的沙尘,乔安迷了眼。揉了揉,却越来越不舒服。她眨眨眼,窄窄的新月挂在天上,孤零零的,冷白的一小条,瘦得可怜。在这样的夜里,顾影自怜是懦弱的。她咬紧牙发誓不能为了林延再落泪。然而正想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不知道如果此时把心门打开,里面那颗心到底是死是活。
和林延在一起半年多,她对林延也有了一些认识。她知道林延的个性反反复复,有的时候忽冷忽热,有的时候喜怒无常。但是每每伤心的时候,她总寄希望于他——因为他总是给她希望!她慢慢地走着,心里幻想着林延可以追上来。她想,你要是想验证,就去验证吧。
薛定谔的猫,她多少也知道一些。猫是要关在装有镭和氰化物的密闭容器里。如果镭发生衰变,触发机关打碎氰化物的瓶子,猫就会死。但是不管镭是衰变还是不衰变,氰化物都是毒物。乔安明明知道有毒,但是却又无法逃离。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也期待着开箱的那一刻,看一看里面的猫是死是活。
可是那一夜,林延终究没有来。
......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18章 试读结束。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19章 免费试读
第19章
乔安一夜没睡,睁着眼等着林延的消息。天亮后才眯了一会儿。起床后全身发冷,整个人有些头重脚轻。她从抽屉里翻出温度计,试了试表,体温三十八度,发烧了。这是周六的上午,乔安的五个室友,有三个是北京本地人,回家过周末,另外两个不知所踪,多半是出去玩了。乔安吃了点药,又躺在床上睡下,睡也睡不实,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梦是醒。
脆弱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起林延。
这半年以来,她越来越依靠他。可是越是如此,他似乎就越疏离。她不敢贸然靠近,只能每天等着他的消息。他一句问候,她这一天似乎就被点亮了。他冷落她几天,她的人生似乎就灰暗了。
他时不时会带她去酒店开房。一起过夜的时候,她百般顺从。但是只要他不提,乔安也从不敢主动索取。他们开始得太过随意,她担心会因此被他轻看。
朦胧中,乔安听到了敲门声。但是她手脚都没有力气,便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继续睡着。敲门声响了一阵就停了,脚步声渐渐远离,她松了口气。不多久,她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是有人回寝了。
“我不放心她。”门口是林延的声音,“一直联系不到她,担心她出事了。”
乔安猛地坐起来。
门开了,真的是林延,大概是找宿管要了钥匙开了门,进了乔安的寝室。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整个人却憔悴了很多,脸色惨白,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和她相比,他才像是那个一夜没睡的人。两人静静地相望,林延声音有点颤抖:“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我以为你出事了。”
乔安鼻子一酸,她说:“我生病了。”
这一开口说话,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出奇。林延坐在她的床边,温柔地看着他,好像在打量着什么奇珍异宝。他轻轻地抵住她的额头,叹息道:“滚烫,好像一个小火炉。”于是找来手帕,先用温水擦拭,又用冰水冷敷。
他问:“吃饭了吗?”
乔安摇摇头。
林延叹气,他说:“你不能这样,总是不让我省心。”于是拿起手机给她点外卖,贴心地点了一些清粥小菜。外卖到了,他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替她擦嘴,极尽体贴。
林延叹气,他说:“你不能这样,总是不让我省心。”于是拿起手机给她点外卖,贴心地点了一些清粥小菜。外卖到了,他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替她擦嘴,极尽体贴。
收拾了外卖,林延坐在她床边,叹气道:“你肯定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气我。”林延说。
乔安说:“我没有。”
“我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是这样描写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林延给她掖了掖被子,说:“他们一夜春宵,然后女人生病发烧了。男人被迫照顾她。在女人生病的时候,她在他眼中,既不像情人,也不像妻子,而像一个孩子,像圣经里那个被放进涂了树脂的篮子顺着河流飘到他眼前的孩子。所以他忽然就能想到,要和她一起共度漫长的一生。”
乔安没有读过这样的故事。林延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他如果拿这样的情节比喻当下的场合,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对她有一种特殊的怜惜,因为这种怜惜产生了爱情?
她很乐意做这种爱情的对象。她不愿打破这样的氛围。
“乔曼云,你不能总是这样,利用我的心软试探我。”林延说着,语气有点忧伤。
“我没有。”虽然生着病,乔安脑子也没有糊涂,她指责道,“你昨天为什么不肯在别人面前承认我?是你在不停地挑战我的底线。是你在不停地试探我!”
林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责备。那个表情如此真切,以至于乔安有一瞬间都感到有些愧疚,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林延的事情。
林延开口道:“对,我是在试探你。“
乔安屏住呼吸。她等着林延对她的审判。和林延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没有过任何安全感。她觉得自己仿佛随时都可以被抛弃,她仿佛一直等着被抛弃的那一刻。
“我试探你,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给我过任何安全感。“林延看着她,眼眶发红:“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在意,我感受不到你爱我。”
“我是在乎你的。”乔安立刻反驳,“你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林延叹息一声,看着天花板:“我觉得我在你的生活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你有你的计划,你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被你安置在哪里。我觉得我好像你房间里的一个摆设,想起来的时候就擦擦灰尘。所以,我想看到你失控,想看到你嫉妒,我想找一些证据证明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关心。”
“我一直是在意你的。我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才能证明。”乔安急切地说道,“而且你的感受,和我的感受一模一样。我觉得你对我很疏远,我完全感受不到你在乎我。一点也没有!”
林延看着她,轻轻地笑了笑,他说:“你说我们,是怎么到了这一步?”
乔安盯着他说不出话,绝望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她来不及躲藏就被淋得湿透。她默默地祈祷着林延千万不要就此和她分手。她这个时刻太脆弱,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林延若有所思,他说:“或许,这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应该进入下一步了。”
林延所说的下一步,就是同居。林延很快就毕业,下个学期开始读研。林延的研究生转成金融专业,根据林延的说法,金融专业和数学不一样,技术含量低,与其在学校里乖乖上课,不如出去多做些实习,所以他打算在 CBD 附近租房子,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实习上。
林延所说的下一步,就是同居。林延很快就毕业,下个学期开始读研。林延的研究生转成金融专业,根据林延的说法,金融专业和数学不一样,技术含量低,与其在学校里乖乖上课,不如出去多做些实习,所以他打算在 CBD 附近租房子,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实习上。
乔安听了,只感觉庆幸——林延不仅没有和她分手,还主动想要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秋季开学的时候,乔安和林延搬进了在五棵松附近的一个老居民楼的出租屋。那是个颇有年代感的居民楼,小六层,没电梯,乔安和林延的房间在顶层,没有空调。夏末西晒厉害的时候,房间里热得呆不住,两个人只好出去溜达,等到太阳落山了再回去。乔安的学校离这里很远,幸亏大四保研后,课程也不多。她有大把的时间在林延的出租屋里,打扫房间,做饭,每天等着林延回来。毕业后,乔安放弃了研究生宿舍,完全住进了出租屋,只有上专业课的时候回学校,和同学几乎断绝了社交。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一阵,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林延开始在方信证券投行部实习,一周去四天,和一份正式的工作差不多。方信证券是林延最理想的工作单位,而且这份实习很可能会转化成正式的工作 offer,因此林延十分高兴。为了庆祝,他带乔安吃了一顿价格不菲的日料,晚上还解锁了两人之间的新花样。
第一件事情是林延开始在方信证券投行部实习,一周去四天,和一份正式的工作差不多。方信证券是林延最理想的工作单位,而且这份实习很可能会转化成正式的工作 offer,因此林延十分高兴。为了庆祝,他带乔安吃了一顿价格不菲的日料,晚上还解锁了两人之间的新花样。
第二件事情是乔安一个高中同学保研上了北大,邀请乔安参加北大法学院组织的“律政大咖秀”论坛。这一年的“律政大咖秀”的演讲嘉宾涵盖了学术、政府、以及不同行业的从业者,可谓一票难求。乔安在同学的帮助下拿到了票,一大早就起了床,换乘几趟地铁,不辞辛苦地赶到北大去听论坛演讲。
那是乔安第一次见到尹荷。
从北大辗转换乘地铁,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林延难得没有加班,趴在出租屋唯一的桌子上补学校的作业。乔安进门的时候,他没有回头。这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说明他心情不好,而且对乔安不满。但是那天乔安太过激动,所以竟然没有察觉,进门以后就开始涛涛不绝地聊起所有演讲的嘉宾,尤其是尹荷。尹荷,北大毕业,直接去杜克大学念了 JD,在纽约的国际大所从业,又回到亚洲市场,在香港、东京和北京办公室辗转工作,年纪轻轻就做了管理合伙人,还是罕见的女合伙人…
她很难得地兴奋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见了尹荷,我也有点向往外资律所的生活。不过我知道外资律所招人要求很高,连北大法学院的都要尖子才能进得去。你说我这种普通学校的半吊子,要不要也去试试申请,凑个热闹?”
林延转过身,澄黄的屋顶灯打在他身上,镜片反光,乔安看不清他的眼神。
“你吗?”林延说。
“嗯。”
林延嗤地轻笑一声,乔安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笑容的意思,林延就问:“还做吗?”
乔安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哦…”
她有点失望。
自然是要做的,因为乔安很少拒绝林延的要求。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忽然想到其实林延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未来。他们对未来的畅享,永远都是围绕着林延。他要做投行,进哪个组,做什么项目,怎么升级,什么时候跳槽…至于乔安以后做什么,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讨论过,连乔安自己都有点忘记了。
其实乔安的条件并不差。她学校不错,成绩拔尖。帮学校老师做助研,发表过文章。几段实习也都可圈可点。
其实乔安的条件并不差。她学校不错,成绩拔尖。帮学校老师做助研,发表过文章。几段实习也都可圈可点。
仔细想来,外资律所并不是她触不可及的。她的未来,可能比林延更值得期待。
睡下还没有几个小时,林延就起床了。乔安揉揉眼睛,看到天色还很暗,连破晓都没有到。
她迷迷糊糊地问,“怎么起那么早?”
林延背对着她穿衣服,说道:“要回公司。”
“这么早?”乔安惊叹,“去做什么?”
“有急事。”林延简短地说道。
林延动静很大,乔安也醒了。她坐起身来,看着林延穿衣洗漱。熟悉的不安全感一点点归位,她感觉房间里面气氛不太好。直觉地,她觉得又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她又一时间想不出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前一天过于得意忘形吗?她看着林延急匆匆地收拾行李,心里有点慌。
“你收拾行李做什么?”乔安问。
林延说:“有急事,要出差。”
“去哪?”
林延顿了顿,答道:“项目有保密要求,我不能说。”
不多久,林延早饭都还没有吃,就急匆匆地走了,防盗门被大力撞上,林延的脚步在走廊里渐渐走远。乔安拉开窗帘,外面还是一片黑暗,路灯亮着,只在最远的天边有一点点亮色。她从六楼往下看,看到林延打上一辆出租,急匆匆地走了,红色的车尾灯在夜色里很刺眼。
连着好几天的时间,林延都没有回家。
不安感一点点蚕食着乔安的理智。她几次联系林延,林延都说在忙,连觉都没得睡。林延这样说,她便不敢打扰,只能自己在出租屋里,不断地胡思乱想。为了打发时间,她把所有能找到的外资律所实习职位都申请了一遍。
最后一个申请递交出去,她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林延回家了。
他满身的酒气,脸上泛着酡红,不知道喝了多少。一进门,行李箱和提包丢在地上,他把鞋子蹬掉,瘫在沙发上。
他满身的酒气,脸上泛着酡红,不知道喝了多少。一进门,行李箱和提包丢在地上,他把鞋子蹬掉,瘫在沙发上。
“怎么喝成这样!”
“应酬。”林延说,“我去洗个澡。”
热水器呜咽一声,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乔安因为林延回家而感到庆幸,自觉地把林延的鞋子码放整齐,把他的手提包和行李箱都放好。林延的手机和钥匙丢在门口的地板上,乔安捡了起来。
手机界面没有锁屏,乔安拿起来就看到了微信聊天界面。最新的一条信息是别人发给林延的,道 :刚分开就又想你了
乔安感觉心里有什么碎掉了。
她仔细看了看,聊天对象是一个叫夏夏的,百分之百是个女生。再往上看,可以看出来她一直和林延在一起,两个人对话就像情侣一样,有日常的交谈也有轻佻的调情。
控制不住地,她开始往上翻。可是聊天记录似乎没有尽头。林延不是每一天都和她在一起吗?到底为什么会和这个叫夏夏的女生有那么多生活的痕迹!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不多久,林延走了出来。
......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19章 试读结束。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20章 免费试读
第20章
这不是第一次乔安在林延的生活中发现其他女性的痕迹。乔安看着他,愤怒像是煤气灶上的火苗,吐着蓝森森的光。她问:“夏夏是谁?”
林延欣赏着她的表情,说:“一个同事,怎么了?”
乔安冷笑一声,说道:“这个夏夏在想你呢!”
林延无所谓地笑笑,道:“她可真无聊。”
“无聊?”乔安的音调一下提高了,“你和她无时不刻都在聊骚。你管这叫无聊?”
林延把毛巾挂在肩上,悠悠然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轻描淡写道:“不然怎么办,和同事总不能搞得关系很僵。”
“那人与人之间基本的距离总是要有吧!”乔安怒道。
林延说道:“她是正式员工,我是一个实习生。她给我个差评,我这份工作就没了。你说我能拿她怎么办?”
“彼此尊重,保持距离。这很难吗?”乔安忍不住加重语气,重复道:“很难吗?”
“彼此尊重,保持距离。这很难吗?”乔安忍不住加重语气,重复道:“很难吗?”
“我不想和你吵。”林延颓然坐在床边,“你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吗?我都要累死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像你一样,呆在家里,时不时出去学校上上课,去北大听听阳春白雪的讲座。世界上多的是脏活累活,总有人要去做。”
乔安问:“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我为什么忙成这样,每天睡不了几个小时,人家说东我不敢往西,你还不明白么?”林延抬起眼望着她,“我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能有一个未来。”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这样。”乔安说。
“没错。因为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想。生活有多难,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你都已经读研了,还是随波逐流。别人做什么,你也做什么。你对未来没有一点点规划,走出一步,都不知道下一步在哪里落脚。”林延说:“不过,这也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惯坏了你。”
乔安说:“我从来没有要你养我的意思!我也可以努力啊。”
林延看到她语气软了一些,便伸长了手臂把她揽在怀里,道:“但是我乐意惯坏你啊。我不想让你受苦受累。这份苦我一个人受着就够了。”
他又花言巧语地安慰了几句,夏夏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过了一阵子,乔安发出去的实习申请逐渐有了零星的回音。
这是一个过五关斩六将的过程。
第一关是简历关。乔安发出去了几十份申请,收到的下一步面试或者笔试邀请只有个位数,没有回音的自然就是败在了简历不如人。
接下来,一轮轮的面试、笔试、群体面试、HR 面试…
最终乔安拿到了一个实习 offer,是一家中流的英国所 M&M。让乔安高兴的是,M&M 的北京办公室和方信证券在同一栋办公楼。她感觉好像和林延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她迫不及待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林延。
那天林延下班很早。回到家,他把书包随手丢在地上,去厨房找冰饮喝。乔安从他身后抱住了他,拖着长声撒娇:“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那天林延下班很早。回到家,他把书包随手丢在地上,去厨房找冰饮喝。乔安从他身后抱住了他,拖着长声撒娇:“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林延转过身,表情有些阴晴不定。他问:“你不高兴?”
“没有。我特别高兴!”乔安说,“我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
林延喝着可乐,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乔安说:“我拿到 offer 了!是 M&M 的 offer——我知道,他们可能不是最顶尖的外资所,但是对我这种背景来说,能拿到 offer 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嗯。”林延从鼻子里出了个气声,若有所思,“这家所,感觉根基也不算很深,业务似乎也没有什么特长。”
“你猜 M&M 的办公室在哪?”乔安笑道,看着林延不搭腔,她只好自问自答,“在国贸一期!以后,咱们可以一起上下班了!”
“恭喜啊。”林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可惜,以后我怕是不能和你一起上下班了。”
乔安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意思,问:“你们办公室要换址?”
“不,方信证券还在国贸一期。”林延说,“不过我以后不会再去方信证券了。”
“不,方信证券还在国贸一期。”林延说,“不过我以后不会再去方信证券了。”
乔安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小心地问:“实习期结束得这么早?”
林延说道:“不,他们把我炒了。”
“可是你那么辛苦…”
“没办法,被关系户顶了。”林延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你看你,还一副很天真的样子。你真是什么也不懂。”
“那…”乔安觑着林延的脸色,她能感受到林延周身散发出的烦躁和郁闷,因此不敢贸然说话。
林延勉强笑笑,说:“不扫兴了。今天陪你庆祝。”
“那你以后怎么办?”
林延耸耸肩,道:“再找工作呗。反正还有时间。”
林延的时间并不多。他的研究生项目只有两年,马上要毕业。这个关头,各大公司的校园招聘早就结束了。他只好海投简历,收到的回音寥寥无几。
林延的时间并不多。他的研究生项目只有两年,马上要毕业。这个关头,各大公司的校园招聘早就结束了。他只好海投简历,收到的回音寥寥无几。
最后,林延去了四大会计所中的一家,当了一名审计师。月薪八千五,还不如乔安的实习工资高。
虽然工资只有八千五,但是审计师工作量繁重,忙起来也是日夜颠倒,夙兴夜寐。乔安开始实习后,两个人都忙,出租屋好像变成了一个临时聚点。疲惫一天以后,洗个澡,稍微睡几个小时。第二天一早,又各奔东西。
一个周五,乔安难得不忙。M&M 的合伙人临时起意,请组里几个同事一起吃饭。大家就近在办公楼里订了一家贵州菜。临时订位,只订到了大堂位,但是大家兴致高涨,欢欢喜喜地一起去了。
一进门,乔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桌位的林延。
林延对面是一个女生,年纪很轻,肤白貌美,穿戴很讲究。
“乔安,坐啊!别客气!今天老板请客!”看到乔安发呆,同事招呼着。他们订的大桌恰好在林延旁边。林延的目光扫过他们,不带一点感情,好像乔安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路人。他向对面的女孩子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没有订到包房。这里有点吵。”
“没关系。”对面的女生家教很好,听上去温柔体贴,“我听伯母说,你现在做财务方面的工作,蛮辛苦的。能抽出时间出来陪我吃饭应该很不容易。”
林延道:“现在的工作,确实有点身不由己。但是你能赏脸出来吃饭,我也受宠若惊。我本来以为,你这么好的条件,年纪又小,对相亲多少会有点抵触。”
女生脸红了,低下了头,说道:“一开始我妈和我说的时候,确实不太愿意。但是…”
林延笑着说:“这有什么,这多正常。你在学校里,生活丰富,和同学在一起开心。我要是你,也不会愿意跑这么老远,来见一个无趣的老男人。”
“你不要妄自菲薄。”女孩子说,“我现在就是奇怪,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也会需要相亲。”
“我的交际圈很窄。”林延垂下眼帘,“一直独来独往,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一个人。我父母拿我没办法,这才逼着我来相亲。”
“喂,乔安,你想吃什么?”同事大力拍了拍乔安的肩膀,“别总是坐在边上发呆,好不容易老板请客,挑贵的点哦!”
“喂,乔安,你想吃什么?”同事大力拍了拍乔安的肩膀,“别总是坐在边上发呆,好不容易老板请客,挑贵的点哦!”
“我都好。”乔安勉强笑笑,“最近减肥,晚上少吃点。”
“你都这么瘦了,还减!”同事嗔怪,“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就是,乔安你今天必须多吃点。”老板看着菜牌,“唔,这家的酸汤鱼是招牌,味道很特别,是必点菜。”
几个人叫了一桌菜。贵州菜重辣重麻,每道菜的红艳艳的,看上去鲜亮,吃起来过瘾。乔安年龄最小,又是实习生,大家很照顾她,不停地给她夹菜。酸汤鱼上来,组里的 senior 率先给她盛了一碗汤,一定要看她喝下去。目光灼灼地问:“怎么样?好喝吧!酸不酸。”
“酸。”乔安脸都皱了起来。
“哈!”senior 一拍手,“酸就对了!就是要的这种酸味。”
他们吵吵闹闹的,隔壁桌正在约会的女孩也好奇地望过来。林延看了一眼,问她道:“那道酸汤鱼似乎不错,你想尝尝吗?”
女孩还没说话,他就已经招手叫服务员,“加多一份酸汤鱼。”
女孩还没说话,他就已经招手叫服务员,“加多一份酸汤鱼。”
“不用破费啦。”女生有点嗔怪着,“我刚刚就想说,点的已经够多了,这怎么吃得完。”
“贵州菜,精髓就是要酸。你如果没吃到这酸菜鱼,今天就算是白来一趟了。”林延笑着解释,“再说,我看你眼馋隔壁的鱼,一直巴巴地看着。如果不帮你点一道,恐怕有点不人性。”
女生说:“我只是觉得他们那一桌很热闹。你们平时也会有这种同事聚餐吗?”
“我的交际圈很窄。”林延说道,“我和同事就只是同事而已,我比较注重人与人之间保持距离感。”
“这样啊。”女生说道。
林延道:“是的。在工作场合,边界感很重要。如果处理不好,没有人会尊重你。”
“嗯…又学到了。”女生乖巧道。
林延笑道:“你和我一起没必要拘谨。”
林延笑道:“你和我一起没必要拘谨。”
“我只是觉得你似乎懂很多。”女生说道,“我什么也不懂。”
林延道:“一张白纸,是最好的状态,因为有无数种可能。”
乔安正竖着耳朵听着,服务员站在她身后,道:“让一让,上菜了——干锅牛肉。”
干锅牛肉也是招牌菜。菜式设计得很花哨,用蜡烛点了小炉,干锅端上来,咕噜噜地冒着热气。服务员不知加了什么,只听见刺啦一声,锅里一下就沸腾起来。乔安坐在一边,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架在火上烤着,刺啦刺啦,所谓“煎熬”一词,大概就像这干锅一样。
乔安晚上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林延还没有回来。她没有开灯,就在黑暗里等着。秋末初冬,窗外北风呼啸,枯干的叶子摩擦着地面,发出萧索的悲声。悲声——乔安想,是快要结局了。
门锁转动,是林延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开了灯。灯光是澄黄色的,带着一种温馨的错觉。在乔安刚刚来北京上大学的那年,冬夜走在街上,看着居民楼里的万家灯火,也曾幻想有这样一盏灯属于自己和自己的爱人。但是此时此刻,乔安第一次发现澄黄色的灯光也可以是冷的。
林延若无其事,道:“今天晚饭点多了,给你打包了酸汤鱼。”
乔安简直想笑。她问:“你甚至懒得和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林延习惯性地开冰箱找冰水,寒冬腊月他还保持着这个习惯,他说:“那个小姑娘就是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和我没可能。我只是出于礼貌见一下,吃个饭。”
“我看她很喜欢你。”乔安一语点破。
林延“啧”了一声,道:“她喜欢我,又有什么用?她才上大二,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的年龄还要小。”
“是,我猜你可能已经没有耐心,从头骗一遍了。”乔安说。
林延道:“我好好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骗了?”
乔安感慨道:“四年了。”她没想到能和林延在一起那么久。她一直有一种感觉,林延随时都可以抛下她。这四年,她没有一天不是如履薄冰。这个时刻,她真的有种疲惫感。想要放弃,又放不下。和林延恋爱后,她的生活中渐渐已经没有别人。同学就只是同学,同事就只是同事。她和朋友、家人都日渐疏远。林延在她的生活中顶天立地,好像一个神。
乔安感慨道:“四年了。”她没想到能和林延在一起那么久。她一直有一种感觉,林延随时都可以抛下她。这四年,她没有一天不是如履薄冰。这个时刻,她真的有种疲惫感。想要放弃,又放不下。和林延恋爱后,她的生活中渐渐已经没有别人。同学就只是同学,同事就只是同事。她和朋友、家人都日渐疏远。林延在她的生活中顶天立地,好像一个神。
“你别想太多了。”林延摸摸她的头发。
乔安道:“这难道怪我想太多吗?”
林延道:“真的,一次家里安排的相亲,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安道:“这次,你不喜欢她。那以后,如果有合你意的人,你怎么办?”
林延抱住她,吻她的额角,“合我意的人就在我的怀里。你说我怎么办?”
......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20章 试读结束。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21章 免费试读
第21章
乔安研究生毕业后,实习转正,正式在 M&M 律所工作,职位是律师助理,起薪两万五。第一天上班,同事都表示欢迎,一方面是因为乔安实习了小一年,已经是熟练工,不需要额外培训,另一方面是她工作高效细致,任劳任怨,学得快问得少,是大家都用得趁手的好 junior。“你现在工作主要做什么?”回到家,乔安忙着洗漱。林延难得地关心了一下乔安的工作。
“招股书验证。” 乔安吐出嘴里的牙膏,解释道,“就是对于港股和美股的招股书,需要我根据验证材料核对…”
“我知道什么是招股书验证。”林延打断了她,“在资本市场里,这是最机械、最繁琐、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了。”
乔安道:“这好上手,对于刚入行的新人来说也是一种熟悉工作的途径。”
林延摇摇头,道:“对着材料验证招股书里的内容,你能学到什么?能积累什么?你能通过招股书验证,学习发行结构,了解交易框架和监管要求吗?”
乔安验证的是业务和财务章节,根本无法解除交易架构的全貌。她有些不高兴,只好给自己搭了个台阶,道:“这只是一份工作,工资还可以,同事都对我很好。我挺满意的。”
“你更看重的是外资律所的光环吧。”林延坐在床边,把手机充上电,“我看你不过是被这种表面上高大上的名字吸引,对自己的事业根本没有思考和规划。这种外资所不过是成熟的服务机构,所有的服务都是模式化模板化,照本宣科就可以。你既没有积累,也没有前途。在里面只是一颗螺丝钉,出来以后什么也不是。”
“那你呢?”乔安反问,“难道审计师又有什么高明之处吗?”
“财务,在金融领域有很高的技术含量。”林延说,“作为审计师,可以深入地了解每个公司的财务。不管是理论上还是实操上,都可以快速积累行业知识和经验。现在这个阶段,我不只是把它当做工作,我把这个阶段当做我职业起点前的学徒期。”
乔安擦着头发,实在懒得听他长篇大论,讽刺道:“那学徒期结束了,你做什么?”
“那可太多了。可以去投行,可以去公司。”林延说。
“去公司,去做会计吗?”乔安问。她知道林延想去投行,已经努力跳槽了几次,都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功。乔安深谙林延个性骄傲,因此没有点破。
林延说:“去做 CFO,甚至担任比 CFO 还重要的职位。”
“好。”乔安躺在床上,“我祝你梦想成真。”
林延有些愠怒:“你是在讽刺我吗?”
乔安道:“我是真心祝福你。我不是你,我不会打击你的理想。”
“因为你压根没有理想。”林延说,“工作和事业是两个概念。你的世界里只有工作,没有事业。”
乔安没有再反驳他。这是她和林延在一起的第五年。她已经不再是当时那个懵懂的女大学生。她已经意识到,林延这个人绝非善类。他记仇、心眼小,热衷于打压她,以折辱她为乐趣。另一方面他又满嘴空话而缺少实干精神,说谎话更是手到擒来。乔安知道他有毒,她早晚要离开他。但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她又实在没有勇气,去对两个人的关系做一个了断。
两人躺在床上,关了灯,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外开始落雨,沙沙的雨声绵延不绝。
林延说:“我觉得你有些变了。”
乔安沉默了片刻。她确实不一样了,职场对她的塑造是飞快而且不可逆的。她说:“我当然会改变。”
林延翻了个身,叹息一声。雨越下越大,闷雷滚滚。这种夹着闷雷的夜雨是北京秋天的前奏。乔安心想,秋天又要来了。
那是一个繁忙的秋天。资本市场一片大热,M&M 所的生意也络绎不绝。乔安被放在各种项目上,忙得脚不离地。十二月份,几个项目同时加速冲 A1 交表。有一天乔安甚至熬了个通宵没有回家。第二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林延正在沙发上看电视。房间里光线很暗,电视荧幕的光打在林延的脸上,鬼森森的。
“我回来了。”乔安舒了口气,“都要累死了,我熬了一天多,就只在工位上眯了一觉。”
“嗯。”林延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屏幕。
“你知道吗?我现在做的那个项目马上要交表,同事让我一起去香港参加印刷商。”乔安一边换衣服,一边解释,“印刷商,就是交表前所有工作组都聚集在…”
“我知道印刷商是什么。”林延打断了她,“你什么时候去?”
“年底。”乔安说,“我明天就去办香港签证,时间已经有点紧了。”
林延道:“印刷商我也去过,很辛苦,也没意思。”
乔安道:“我第一次去,还挺紧张的!”
“幼稚。”林延嗤笑一声。
乔安忽视了他的恶评,道:“年底了,怎么感觉你今年没有往年忙呢?”
“想换工作了。现在四大的工作对我来说没意义,我也不想花时间做这种重复工作。”林延说,“最近我也在安排相亲的事。我父母对我要求是三十岁以前结婚。”
乔安顿在原地。她反复告诉自己,不应该感到吃惊,林延一直这样。
可是她还是难以置信。她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要激动,不要难过…
林延见她沉默,说道:“我不想骗你,所以干脆直接告诉你,免得又有什么误会。”
“会有什么误会?”
“就像上次一样,被你撞见相亲,以为是我在出轨。”林延说。
“不是吗???”
“当然不是。相亲,又不是谈恋爱。”
乔安说:“但是,相亲不是为了结婚吗?你不是想在 30 岁以前结婚吗?”
林延皱起眉头,远远地望着她,神色有点不耐烦。他说:“相亲当然是为了结婚。”
乔安觉得有点想笑,但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有些哽咽。她问:“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也可以是结婚对象吗?”
“你?”林延挑起一边眉毛,笑了笑,“我和你在一起很久了,出于对你的尊重,我懒得编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骗你。”
“为什么?”乔安站在林延面前,挡住电视机屏幕,“为什么我就不可以?那我们两个算什么?这么多年又算什么?”
“乔安,你看看你自己。长得一般,学历一般,家庭背景我就不说了。你现在做的是助理,根本没有什么上升渠道,除非你再考学深造。说白了,你就是一个打工的。别用律所里那一套糊弄我。你们做的那些,就是现代的流水线工作。你就相当于是流水线女工。”林延面无表情,直视着她,用极冷静的声音说:“你这样,我实在很为难。我怎么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
乔安盯着他,感觉自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本来,我可以把你介绍成一个温柔贤惠,任劳任怨的贤内助。可是你任劳任怨的那一套,现在显然都用在了工作上。你现在好像被律所洗了脑。”林延说道:“你难道愿意放弃你现在打的那份工吗?我看你是不乐意的。所以我也不勉强。”
乔安从来不自诩为一个浪漫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说出心中的疑问。她问道:“但是你不爱我吗?”
林延抬眼看了她一眼,说道:“爱这个词,不好定义。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定义。”
“心里的感觉。”乔安语无伦次地说,“是心动,是在乎,是关心。”
林延对她一笑,问道:“你是希望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乔安哑然失笑。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知道林延已经给了她答案。
林延道:“你哭什么?我是爱你的。”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乔安问。
“是真话。” 林延说着,把电视关了,“你别站在我前面,你坐下,别激动。”
“爱我,但是和别人结婚。”乔安质问道,“那我呢?我呢?我在你心里,难道就什么也不算吗?”
林延站起身来,伸手去拉乔安。乔安甩开了他的手。
沉默了一会儿,林延说:“你别这样。以后,我们也不是不能在一起。”
“你会和我结婚吗?”
“不会。”林延道,“难道你愿意和我结婚?”
这下轮到乔安沉默了。和林延结婚,除非她疯了。她知道林延不是什么好人。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在坚持什么。可是放手,又放不开。
她紧紧地抱住了林延。虽然她熬了一整夜,疲惫至极。但是那一刻,她只想和林延尽情放纵,享受最后的疯狂。
三周以后,乔安去香港参加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印刷商。项目问题繁多,招股书每天大改,验证工作让她应接不暇,每天都熬到凌晨三、四点钟。林延没有联络她,她也没有时间联络林延。微信上和林延的对话框逐渐沉了下去。
印刷商持续了两周才交表。交表后,乔安乘坐红眼航班回京,迫不及待地赶回她和林延的出租屋里。这几年,她和林延都没有搬家,依然住在那个老破小的六层楼顶层。拖着行李上六层楼并不容易,行李箱的滑轮和楼梯磕碰着,每上一层,楼道里的声控灯就会亮起来。楼道里的气息阴阴的,楼梯上的扶手沾满灰尘。和香港印刷商比起来,她有种恍若隔世的亲切感。
“我回来了。”乔安打开门,把行李箱拖进客厅,开了灯。林延没有回答,多半是已经睡下了。乔安悄声洗漱,来不及整理行李,便疲惫地走进卧室。
卧室里,床铺整整齐齐,林延不在房间里。
乔安给林延发微信——上一条是她自己发的,告诉林延自己要回来了。林延没有回复。
她问:亲爱的,你在哪呢?出差吗?
林延还是没有回复。乔安心里有点慌。她给林延播了个微信电话,林延没有接听。她又打了他的手机,还是没有接听。
已经是凌晨三点,不接电话或许也是正常的。乔安告诫自己不要慌张,吃了安眠药先睡下。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开始试着联络林延,却根本联络不上。
周一早上,乔安去了林延的办公室。
“小姐,您找谁?”前台礼貌地问。
“林延。”乔安说,想到林延在办公室多半用的英文名,又解释道:“伊安,林。”
“小姐,伊安已经离职了。”前台说,“你有他其他联络方式吗?”
“离职了?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两个月了。”前台说道,“我们还给他办了离职 drink,所以我有印象。”
乔安只觉得眼前一黑——她以为已经很了解林延,但是林延总是还有在她意料之外的花样,让她招架不住。好像一脚踩空,跌进了无尽的深渊。
她请了假——反正印刷商交表后,也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她在林延办公室楼下的咖啡厅找了个座位,不停地给林延发微信。
奇怪,她曾以为她早晚会和林延分开,可是当林延忽然抽身而去,她却恍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最后,她找到林延父母的电话,犹豫片刻,拨打过去。
电话接通了,对面问道:“喂?”
“喂你好。是林延的家人吗?”
“是。我是他爸爸。”对面的人说,“你哪位?”
乔安急中生智,道“我是林延的大学同学,最近联络不到他,想问一下他现在的手机号可以吗?”
“好,你稍等。”那边顿了顿,把林延的手机号码告诉乔安。
“好的,我记下来了。”乔安说,“好久没联系,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
“唔,蛮好的呢!”林延爸爸说,“换工作了,工资涨上去,也离家近了。他的婚姻大事,也就要定下来了。”
泪水顺着乔安的脸颊滑落。她很久都没有说话。
“喂?”林延爸爸问。
“哦,他挺好就行。”乔安说道,“那我不打扰了,祝您和伯母还有弟弟一切都好。”
“弟弟?”林延爸爸问,“林延没有弟弟。”
“难道我记错了?”乔安怎么可能记错。林延说过,他父亲再婚后有了一个比他小一轮的弟弟。正是听了林延青春期的经历,她才陡然生出了些许同情,然后在林延的诱导下,两人第一次发生了关系。
“肯定是记错了。”林延爸爸说,“我家三代单传。下一代,就林延一个。”
乔安研究生毕业后,实习转正,正式在 M&M 律所工作,职位是律师助理,起薪两万五。第一天上班,同事都表示欢迎,一方面是因为乔安实习了小一年,已经是熟练工,不需要额外培训,另一方面是她工作高效细致,任劳任怨,学得快问得少,是大家都用得趁手的好 junior。
“你现在工作主要做什么?”回到家,乔安忙着洗漱。林延难得地关心了一下乔安的工作。
“招股书验证。” 乔安吐出嘴里的牙膏,解释道,“就是对于港股和美股的招股书,需要我根据验证材料核对…”
“我知道什么是招股书验证。”林延打断了她,“在资本市场里,这是最机械、最繁琐、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了。”
乔安道:“这好上手,对于刚入行的新人来说也是一种熟悉工作的途径。”
林延摇摇头,道:“对着材料验证招股书里的内容,你能学到什么?能积累什么?你能通过招股书验证,学习发行结构,了解交易框架和监管要求吗?”
乔安验证的是业务和财务章节,根本无法解除交易架构的全貌。她有些不高兴,只好给自己搭了个台阶,道:“这只是一份工作,工资还可以,同事都对我很好。我挺满意的。”
“你更看重的是外资律所的光环吧。”林延坐在床边,把手机充上电,“我看你不过是被这种表面上高大上的名字吸引,对自己的事业根本没有思考和规划。这种外资所不过是成熟的服务机构,所有的服务都是模式化模板化,照本宣科就可以。你既没有积累,也没有前途。在里面只是一颗螺丝钉,出来以后什么也不是。”
“那你呢?”乔安反问,“难道审计师又有什么高明之处吗?”
“财务,在金融领域有很高的技术含量。”林延说,“作为审计师,可以深入地了解每个公司的财务。不管是理论上还是实操上,都可以快速积累行业知识和经验。现在这个阶段,我不只是把它当做工作,我把这个阶段当做我职业起点前的学徒期。”
乔安擦着头发,实在懒得听他长篇大论,讽刺道:“那学徒期结束了,你做什么?”
“那可太多了。可以去投行,可以去公司。”林延说。
“去公司,去做会计吗?”乔安问。她知道林延想去投行,已经努力跳槽了几次,都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功。乔安深谙林延个性骄傲,因此没有点破。
林延说:“去做 CFO,甚至担任比 CFO 还重要的职位。”
“好。”乔安躺在床上,“我祝你梦想成真。”
林延有些愠怒:“你是在讽刺我吗?”
乔安道:“我是真心祝福你。我不是你,我不会打击你的理想。”
“因为你压根没有理想。”林延说,“工作和事业是两个概念。你的世界里只有工作,没有事业。”
乔安没有再反驳他。这是她和林延在一起的第五年。她已经不再是当时那个懵懂的女大学生。她已经意识到,林延这个人绝非善类。他记仇、心眼小,热衷于打压她,以折辱她为乐趣。另一方面他又满嘴空话而缺少实干精神,说谎话更是手到擒来。乔安知道他有毒,她早晚要离开他。但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她又实在没有勇气,去对两个人的关系做一个了断。
两人躺在床上,关了灯,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外开始落雨,沙沙的雨声绵延不绝。
林延说:“我觉得你有些变了。”
乔安沉默了片刻。她确实不一样了,职场对她的塑造是飞快而且不可逆的。她说:“我当然会改变。”
林延翻了个身,叹息一声。雨越下越大,闷雷滚滚。这种夹着闷雷的夜雨是北京秋天的前奏。乔安心想,秋天又要来了。
那是一个繁忙的秋天。资本市场一片大热,M&M 所的生意也络绎不绝。乔安被放在各种项目上,忙得脚不离地。十二月份,几个项目同时加速冲 A1 交表。有一天乔安甚至熬了个通宵没有回家。第二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林延正在沙发上看电视。房间里光线很暗,电视荧幕的光打在林延的脸上,鬼森森的。
“我回来了。”乔安舒了口气,“都要累死了,我熬了一天多,就只在工位上眯了一觉。”
“嗯。”林延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屏幕。
“你知道吗?我现在做的那个项目马上要交表,同事让我一起去香港参加印刷商。”乔安一边换衣服,一边解释,“印刷商,就是交表前所有工作组都聚集在…”
“我知道印刷商是什么。”林延打断了她,“你什么时候去?”
“年底。”乔安说,“我明天就去办香港签证,时间已经有点紧了。”
林延道:“印刷商我也去过,很辛苦,也没意思。”
乔安道:“我第一次去,还挺紧张的!”
“幼稚。”林延嗤笑一声。
乔安忽视了他的恶评,道:“年底了,怎么感觉你今年没有往年忙呢?”
“想换工作了。现在四大的工作对我来说没意义,我也不想花时间做这种重复工作。”林延说,“最近我也在安排相亲的事。我父母对我要求是三十岁以前结婚。”
乔安顿在原地。她反复告诉自己,不应该感到吃惊,林延一直这样。
可是她还是难以置信。她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要激动,不要难过…
林延见她沉默,说道:“我不想骗你,所以干脆直接告诉你,免得又有什么误会。”
“会有什么误会?”
“就像上次一样,被你撞见相亲,以为是我在出轨。”林延说。
“不是吗???”
“当然不是。相亲,又不是谈恋爱。”
乔安说:“但是,相亲不是为了结婚吗?你不是想在 30 岁以前结婚吗?”
林延皱起眉头,远远地望着她,神色有点不耐烦。他说:“相亲当然是为了结婚。”
乔安觉得有点想笑,但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有些哽咽。她问:“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也可以是结婚对象吗?”
“你?”林延挑起一边眉毛,笑了笑,“我和你在一起很久了,出于对你的尊重,我懒得编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骗你。”
“为什么?”乔安站在林延面前,挡住电视机屏幕,“为什么我就不可以?那我们两个算什么?这么多年又算什么?”
“乔安,你看看你自己。长得一般,学历一般,家庭背景我就不说了。你现在做的是助理,根本没有什么上升渠道,除非你再考学深造。说白了,你就是一个打工的。别用律所里那一套糊弄我。你们做的那些,就是现代的流水线工作。你就相当于是流水线女工。”林延面无表情,直视着她,用极冷静的声音说:“你这样,我实在很为难。我怎么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
乔安盯着他,感觉自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本来,我可以把你介绍成一个温柔贤惠,任劳任怨的贤内助。可是你任劳任怨的那一套,现在显然都用在了工作上。你现在好像被律所洗了脑。”林延说道:“你难道愿意放弃你现在打的那份工吗?我看你是不乐意的。所以我也不勉强。”
乔安从来不自诩为一个浪漫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说出心中的疑问。她问道:“但是你不爱我吗?”
林延抬眼看了她一眼,说道:“爱这个词,不好定义。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定义。”
“心里的感觉。”乔安语无伦次地说,“是心动,是在乎,是关心。”
林延对她一笑,问道:“你是希望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乔安哑然失笑。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知道林延已经给了她答案。
林延道:“你哭什么?我是爱你的。”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乔安问。
“是真话。” 林延说着,把电视关了,“你别站在我前面,你坐下,别激动。”
“爱我,但是和别人结婚。”乔安质问道,“那我呢?我呢?我在你心里,难道就什么也不算吗?”
林延站起身来,伸手去拉乔安。乔安甩开了他的手。
沉默了一会儿,林延说:“你别这样。以后,我们也不是不能在一起。”
“你会和我结婚吗?”
“不会。”林延道,“难道你愿意和我结婚?”
这下轮到乔安沉默了。和林延结婚,除非她疯了。她知道林延不是什么好人。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在坚持什么。可是放手,又放不开。
她紧紧地抱住了林延。虽然她熬了一整夜,疲惫至极。但是那一刻,她只想和林延尽情放纵,享受最后的疯狂。
三周以后,乔安去香港参加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印刷商。项目问题繁多,招股书每天大改,验证工作让她应接不暇,每天都熬到凌晨三、四点钟。林延没有联络她,她也没有时间联络林延。微信上和林延的对话框逐渐沉了下去。
印刷商持续了两周才交表。交表后,乔安乘坐红眼航班回京,迫不及待地赶回她和林延的出租屋里。这几年,她和林延都没有搬家,依然住在那个老破小的六层楼顶层。拖着行李上六层楼并不容易,行李箱的滑轮和楼梯磕碰着,每上一层,楼道里的声控灯就会亮起来。楼道里的气息阴阴的,楼梯上的扶手沾满灰尘。和香港印刷商比起来,她有种恍若隔世的亲切感。
“我回来了。”乔安打开门,把行李箱拖进客厅,开了灯。林延没有回答,多半是已经睡下了。乔安悄声洗漱,来不及整理行李,便疲惫地走进卧室。
卧室里,床铺整整齐齐,林延不在房间里。
乔安给林延发微信——上一条是她自己发的,告诉林延自己要回来了。林延没有回复。
她问:亲爱的,你在哪呢?出差吗?
林延还是没有回复。乔安心里有点慌。她给林延播了个微信电话,林延没有接听。她又打了他的手机,还是没有接听。
已经是凌晨三点,不接电话或许也是正常的。乔安告诫自己不要慌张,吃了安眠药先睡下。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开始试着联络林延,却根本联络不上。
周一早上,乔安去了林延的办公室。
“小姐,您找谁?”前台礼貌地问。
“林延。”乔安说,想到林延在办公室多半用的英文名,又解释道:“伊安,林。”
“小姐,伊安已经离职了。”前台说,“你有他其他联络方式吗?”
“离职了?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两个月了。”前台说道,“我们还给他办了离职 drink,所以我有印象。”
乔安只觉得眼前一黑——她以为已经很了解林延,但是林延总是还有在她意料之外的花样,让她招架不住。好像一脚踩空,跌进了无尽的深渊。
她请了假——反正印刷商交表后,也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她在林延办公室楼下的咖啡厅找了个座位,不停地给林延发微信。
奇怪,她曾以为她早晚会和林延分开,可是当林延忽然抽身而去,她却恍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最后,她找到林延父母的电话,犹豫片刻,拨打过去。
电话接通了,对面问道:“喂?”
“喂你好。是林延的家人吗?”
“是。我是他爸爸。”对面的人说,“你哪位?”
乔安急中生智,道“我是林延的大学同学,最近联络不到他,想问一下他现在的手机号可以吗?”
“好,你稍等。”那边顿了顿,把林延的手机号码告诉乔安。
“好的,我记下来了。”乔安说,“好久没联系,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
“唔,蛮好的呢!”林延爸爸说,“换工作了,工资涨上去,也离家近了。他的婚姻大事,也就要定下来了。”
泪水顺着乔安的脸颊滑落。她很久都没有说话。
“喂?”林延爸爸问。
“哦,他挺好就行。”乔安说道,“那我不打扰了,祝您和伯母还有弟弟一切都好。”
“弟弟?”林延爸爸问,“林延没有弟弟。”
“难道我记错了?”乔安怎么可能记错。林延说过,他父亲再婚后有了一个比他小一轮的弟弟。正是听了林延青春期的经历,她才陡然生出了些许同情,然后在林延的诱导下,两人第一次发生了关系。
“肯定是记错了。”林延爸爸说,“我家三代单传。下一代,就林延一个。”
......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21章 试读结束。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22章 免费试读
第22章
乔安想过她和林延早晚会结束。但是从未想过结局会是这样。她回到出租屋——这个公寓是林延租的。虽然乔安几次提出分摊房租,但林延从未让她付过一分钱。自从她第一次住进来,就是和林延一起。这是她第一次完全单独地呆在这个房间里。
空气中的沉默和孤单让她窒息。
林延走得很匆忙,只带走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物品,和一次出差差不太多。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生活的痕迹。茶几上有他喝水的玻璃杯,里面的水渍干涸了,留下浅浅的白印。洗手台放着他的牙刷,晾衣架上挂着他几件衣服。他脱下来的一件居家上衣和两双袜子丢在洗衣篮里,揉皱了团成一团,还没有洗。
很显然,林延没打算带走,就随手丢下了,就像他对待乔安一样。
冬天昼短夜长,夕阳照进房间,墙壁上的影子随着夕阳的消失而一点点移动。太阳下山了,夜幕降临,不开灯的房间仿佛被世界遗弃,窗外呼呼的北方像是在哭嚎,又像是唱着激荡的悲歌。乔安静静地等着,或许,下一秒钟,林延就会推门而入,把行李箱丢在一边,打开冰箱去找冰饮。就像他每次出差回来一样。
但是林延没有回来。
乔安用一个礼拜的时间才说服自己,林延不会回来了。
希望一点一点破灭的过程,是对心灵的一场凌迟。把心头肉一片片地切掉,一点点搅碎,一滴滴地淌着血,从热变冷。
在这个过程中,乔安曾经无数次地回顾两人从相识到相知的全部过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她有的时候会怀疑林延是不是真的爱过她,但是她总觉得五年的纠缠和相处不会是无缘无故。但是她又忍不住恨林延,恨他的无耻,恨他满口谎言,恨他的锱铢必较、小肚鸡肠,更恨那个不停地被他欺骗、伤害、羞辱,却又没有反抗的自己。
她知道应该离开林延,但是她的犹豫和心软,让林延有机会给她最后的致命一击。
心死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因为格外痛苦,故而极其彻底。
心灵的创伤和肉体的创伤一样,轻伤可以痊愈,重伤可能会留疤,但是致命伤害导致肌理组织坏死,再也不会复原。
乔安从此憎恶自己,怀疑所有的感情,再也没有能力这样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消除她去爱别人的可能,是林延对她主权的宣誓。
直到某个瞬间,戴文出现。她发现自己又有了一点点心动的痕迹。
只有她知道,这不是伤口的痊愈,而是死里复活。就像是被火山的岩浆覆盖的小岛,又长出了第一片新叶。
可是为什么就在此时,林延竟然重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仿佛一个旧日的幽灵,带着黄泉下的寒意,再一次站在她面前?
这是林延的一场阴谋,还是命运在对她开残酷的玩笑?
乔安坐在会议桌前,沉默地盯着眼前的林延。
在暴风项目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见过面。林延变了,他的发际线后退了一些,眼神比原来更加油滑晦涩,面孔上也有了岁月的纹路。但是某些特质却没有变,不仅没变,甚至还加强了。当他的目光扫过乔安,乔安从脊椎感到一丝凉意——林延绝对是冷血动物,好像一条蛇。当蛇看向你的时候,你只会感到毛骨悚然。
在暴风项目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见过面。林延变了,他的发际线后退了一些,眼神比原来更加油滑晦涩,面孔上也有了岁月的纹路。但是某些特质却没有变,不仅没变,甚至还加强了。当他的目光扫过乔安,乔安从脊椎感到一丝凉意——林延绝对是冷血动物,好像一条蛇。当蛇看向你的时候,你只会感到毛骨悚然。
林延面带微笑,用这种凉凉的目光打量着房间里每一个人。
对于新官上任的 CFO,投行的 banker 们是最热情的。在林延身边,杨明笑得很谄媚,时不时对林延耳语两句,显得极其亲切。见到这个架势,詹森也忙不迭地献殷勤,起身给林延递上名片。他个子很高,但是略弓着身,态度很谦和,笑容很狗腿。他说:“林总您好,我是方信证券詹森 ·陆,叫我小陆就行。”
林延接过名片,点点头,回答道:“好的小詹,希望能和方信证券合作愉快。”
詹森也没有纠正他的错误,就任由林延给他改名换姓,舔着脸笑道:“可不是林总,我们肯定是全力以赴,以后也多承蒙您指教了。”
David 也赶上去又是递名片又是寒暄,学着詹森的语气自我介绍道:“林总,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盛银国际的小王。真高兴在项目上又与您合作!能在项目上遇到熟人,实在是太幸运了。”
“确实,和盛银国际的合作,一向很愉快。”虽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但是林延半真半假地说着,大家都忍不住揣测他到底是客套,还是在意有所指地内涵。他又说,“不过项目上的老熟人也不只是盛银。我之前和 A&B 律所也合作过。”
“确实,和盛银国际的合作,一向很愉快。”虽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但是林延半真半假地说着,大家都忍不住揣测他到底是客套,还是在意有所指地内涵。他又说,“不过项目上的老熟人也不只是盛银。我之前和 A&B 律所也合作过。”
乔安微微一笑,道:“确实,有幸二次合作,请多指教。”
“乔安,乔律师,和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林延的眼神看向戴文,问道,“请问这位是?”
“我是戴文。”戴文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是 A&B 香港组的。今天我们合伙人尹荷因为有急事不能到场,我代表尹律师向您问好,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唔,小戴。”林延对他笑了笑,“似乎也见过,不过记不清了。”
戴文道:“确实见过,您贵人多忘事。”
“确实记不起了。” 林延道,“看着有些面熟。”
David 打断了他们,说道:“李主席、林总,今天我们在讨论招股书初稿。既然你们来了,我们不如再一起讨论一下优势和战略。毕竟,这是招股书的重中之重。”
林延点点头。他刚坐下,詹森眼疾手快,弓着腰把自己手里的招股书递给林延,道:“您先看这一份,我看电脑就可以。”
林延点点头。他刚坐下,詹森眼疾手快,弓着腰把自己手里的招股书递给林延,道:“您先看这一份,我看电脑就可以。”
David 对乔安说:“乔律师,麻烦你再过一遍优势和战略吧。”
竞争优势和发展战略上午已经过了一遍。乔安知道,再过一遍的作秀意义大于实质,但是碍于客户面子,也只得陪着做戏,从头讲起。她说:“李主席、林总,这个章节确实是整本招股书最受瞩目的章节。它分为两部分,第一个部分是公司目前的核心优势,第二个部分是公司未来的战略方向。核心优势部分,我们根据两家保荐人达成一致的提纲,写了五个优势。第一点是公司的定位和行业地位。我们公司在华南的房产市场里,按照销售面积和销售金额来讲都排名靠前,尤其在大湾区有着比较突出的优势...”
“嗯,房产销售么…”林延翻着打印版的招股书,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我记得前几天和主席梳理公司的业务,主席说我们公司是以打造高质量生活生活为核心,以低碳环保为目的的地产资源整合提供商。”
“没错,那就是我们目前的定位。”主席道,“小林,现在招股书里有没有这句话?”
“招股书里没写啊…”林延叹了一口气,“写出来的东西,都很标准嘛。似乎都是别的地产公司招股书里的话,这些律师,是不是从别的招股书里面抄来的…”
“招股书里没写啊…”林延叹了一口气,“写出来的东西,都很标准嘛。似乎都是别的地产公司招股书里的话,这些律师,是不是从别的招股书里面抄来的…”
乔安知道林延既然上岗,一定会刁难自己。对此既然有了心理准备,也不会自乱阵脚。她缓缓道:“我解释一下,第一,主席说的这个定位,虽然没有逐字写出来,但是也都分散体现在各个段落里。第二,招股书语言本来就很标准,同行业的更是非常相似。这属于行业惯例,如果和同行业公司差别太大,反而会引起监管机构不必要的疑问。但是优势战略这个章节,是先由保荐人和公司确定提纲,我们再按照定下来的提纲去写…”
“我当然知道这个章节是怎么写的。”林延打断了她,说道,“乔律师,我本来想给你留个面子,看在过去略有交情,有些话不想说得太明白。但是既然你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恕我直言——这一稿实在太差,根本没法看。”
说着,他把那一沓招股书草稿摔在桌面上,皱着眉叹了口气。
这个下马威来得太快、太突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小林啊,这…”主席都有点懵了,“这一稿真的不行?”
林延语重心长地对主席说道:“主席啊,我看的招股书太多了。我们这个行业,每一本招股书都各有特色。目前这一稿,完全就是东拼西凑,从这家抄一点,从那家抄一点。看起来和别的招股书差不多,仔细看却完全没有体现我们公司的特色,就是个四不像。”
林延语重心长地对主席说道:“主席啊,我看的招股书太多了。我们这个行业,每一本招股书都各有特色。目前这一稿,完全就是东拼西凑,从这家抄一点,从那家抄一点。看起来和别的招股书差不多,仔细看却完全没有体现我们公司的特色,就是个四不像。”
“是吗…”主席翻出招股书的中文翻译稿,皱着眉头,“你这么一说,倒也真是,说的都是一些官话,一点都不生动。”
“没错。”林延附和道,“我理解,律师为了这一稿,或许也付出了一些努力。但是很抱歉,我们需要推翻重来。”
推翻重来,意味着两家保荐人和乔安之前的工作全部作废。虽然 David 和詹森方才还在争先恐后地拍林延的马屁,到了这个关头也都各自摆起了扑克脸,不敢贸然搭话。
“保荐人什么意见?”看大家都沉默着,戴文帮乔安解了围,“我给公司领导解释一下,优势战略这个章节和保荐人和承销商卖股票息息相关,所以…”
“小戴。这不是香港章节。”林延打断了他,“还没到你发言的时候。”
戴文勉强笑道:“这确实不是香港章节。但是单纯从行业惯例的角度,我想提醒公司,这个章节的改法不是律师能决定的,还是要看保荐人的意见。”
戴文勉强笑道:“这确实不是香港章节。但是单纯从行业惯例的角度,我想提醒公司,这个章节的改法不是律师能决定的,还是要看保荐人的意见。”
林延盯着他,笑道:“我当然知道。今天既然大家都在,我们就好好地聊一下。”
这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乔安很快就意识到,林延不仅根本没看过几本招股书,而且对招股书披露的逻辑和行业惯例简直一无所知。他唯一的优点,就是非常懂主席的心思。主席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他替主席说出来。如果谁敢反驳,他就更强硬地怼回去。
几个小时以后,各位中介的脸色越来越差,主席的脸色越来越好。
“小林啊,这个上市项目,我本来是有很多顾虑的。”会议结束的时候,主席拍着林延的肩膀,“当时盛银国际推荐你,我觉得你实在太年轻,还怕你没经验,镇不住场。现在有你在,我就真的放心了。”
“多谢主席照顾。”林延说道,“既然主席这么说,我肯定是全力以赴的。”
“这个交表的时间,我和你说一下我的想法…”主席拉着林延,走到房间外面去了。
“这个交表的时间,我和你说一下我的想法…”主席拉着林延,走到房间外面去了。
“我了个大去啊。”会议室里,詹森抱着脑袋直叫,“这 CFO 是上天派来惩罚我们的吧!凭什么他一出现,就一切都要推翻重来啊!”
戴文看了看乔安,乔安正在收拾自己的电脑,没有搭腔。倒是丹妮站在一旁,说道:“奇了怪,我们在另一个项目也遇到过他。那个时候他没什么存在感,完全看不出这么有毒。”
“有毒!你说得太对了!”詹森深有同感。
“你还好吗?”戴文悄悄地对乔安说。
乔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呢?”
戴文把她拉出房间,两人在会议室外走廊的尽头,面对面地站着。
“恕我直言。这个林延,是你的前男友吧。”戴文说。
乔安点点头,叹息道:“不过,他刚才那出好戏,并不是完全针对我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戴文道:“我就直白地问了,你觉得你能和他一起工作吗?”
乔安道:“我当然不想和他一起工作。他这个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感受到是什么货色。水平低,爱搞事。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戴文道:“我说的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和他之间,不会有 conflict of interest即利益冲突。律师接手的客户或者案件,如果对他个人或事业有重要利害关系的,或者因为其它重要原因而使他无法公正地履行律师的职责,这种情况可以被看作是具有利益冲突,需要回避代理客户。吗?”
“这个问题,我早在上一个项目就和谢莉讨论过了。”乔安说,“我和他之间的关系结束在客户关系建立以前,所以严格来说并没有直接违反什么规定。”
戴文道:“你和林延的问题在于你们之间关系残余下来的恶意,很可能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工作。你有考虑过这个影响吗?”
“之前没有。”乔安回答,“在上个项目,他的存在感不高,表现也很正常。但是现在…”
戴文对她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会从大局考虑,再去想办法解决一下,是吗?”
乔安点点头。她觉得有必要和谢莉再聊一次。如果能从这个项目上下来,她就可以解脱了。至于这个项目,谁爱做谁做。
乔安点点头。她觉得有必要和谢莉再聊一次。如果能从这个项目上下来,她就可以解脱了。至于这个项目,谁爱做谁做。
乔安说:“我今天一直想对你道歉。”
“为什么?”
“因为林延。”乔安道,“你知道,你过生日那天晚上…”
戴文伸出一只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说:“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你不了解林延。”乔安说,“沾上他没有好事。”
戴文道:“我觉得你不是一个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的人。既然你都被影响到这个程度,我更是觉得你不应该继续留在项目上。”
乔安道:“我会解决。”
“你不用解决。”戴文道,“你总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总是想做解决问题的人。但是有的时候,你要做那个抛出问题的人。这个问题谁应该解决?显然是你老板。”
“抱歉打扰。”林延说道。
乔安和戴文转过身,看到林延站在他们身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22章 试读结束。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23章 免费试读
第23章
林延无声无息,乔安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她可以确信,以林延的性格,绝对是悄悄地偷听了一会儿,才站出来摆明身份。他打量着他们,乔安知道,林延是等着她显露出不安和惊恐的神色。
戴文微微一笑,道:“林总。”
林延道:“刚才和主席聊了一下,大家这一程都很辛苦。不如留下来吃晚饭,我们请客。公司给安排住宿,明天早上再安排你们乘车回港。”
乔安正要开口拒绝。戴文给了她一个眼神,打断了她,说道:“林总,刚才我和乔安也正好在商量。”
乔安有点诧异——他们聊了什么?根本不是一码事。
“今天下午的讨论,虽然不是我的章节,我也在听。刚才和乔安聊起来,目前的优势战略需要大改,工作量很大。”戴文慢条斯理地说:“当然,公司是我们宝贵的客户。既然是客户的意见,我们一定要尽最大努力满足。我也和乔安说,既然思路要改,那就要好好地改,多花一点时间,下一稿务必让公司满意。”
乔安点点头,道:“是这样的。”
乔安点点头,道:“是这样的。”
林延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前逡巡着,嘴唇抿了起来。
“乔安刚才和我说,优势战略写起来是最花时间的,所以改起来工作量很大。”戴文信口胡说着,“所以我刚才在和她说,今天立刻回去就开始改起来,免得耽误了下一稿的进度。”
乔安听了,添油加醋地说:“是的,这个章节主要是我在写,也不能分给下面的同事。之后还需要给老板过目润色才能发出去。”
戴文正色道:“既然这样,我们的车已经订好了。乔安你带着小朋友们先回香港,立刻开始根据今天的讨论修改招股书。”他又转向林延,面上挂着点讨好的职业假笑:“公司既然要请大家吃饭,A&B 总需要有人捧场。我就替大家出席吧。”
他说得滴水不漏,林延也挑不出毛病。抿得紧紧的嘴唇费劲地凹了一条弧线,勉强算是笑了笑。他说:“那就这样安排吧。”
“公司的要求,我们肯定是要舍命陪君子。”戴文说道,又嘱咐乔安道,“你带着丹妮和子言回香港吧。”
“你也注意身体,别太拼了。”乔安说,“司机在给我打电话,八成是提前到了。我先撤了。林总,我们以后再见。保重。”
“你也注意身体,别太拼了。”乔安说,“司机在给我打电话,八成是提前到了。我先撤了。林总,我们以后再见。保重。”
“乔律师,请留步。”林延说道,“为了以后沟通方便,我们加一下微信。”
乔安盯着他。林延不为所动,拿出手机,问:“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乔安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让林延扫了她的二维码。没多久,一个新的好用申请冒了出来。她在林延的注视下添加了好友。
林延的头像没有变,依然是结婚照。大红的背景下,一对璧人笑得很幸福。
乔安只觉得恶心。
***
回到香港,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工。乔安给谢莉发消息,说要聊一聊。
第二天,乔安敲开谢莉办公室的门。阳光从穿过玻璃窗照在谢莉办公室的一片绿植上。谢莉正在看着一沓文件,大概是查理某个项目的招股书草稿。见乔安进来,谢莉放下纸笔,示意她关上门。乔安坐在谢莉对面。
第二天,乔安敲开谢莉办公室的门。阳光从穿过玻璃窗照在谢莉办公室的一片绿植上。谢莉正在看着一沓文件,大概是查理某个项目的招股书草稿。见乔安进来,谢莉放下纸笔,示意她关上门。乔安坐在谢莉对面。
“你有事找我?”谢莉问。
乔安点头,道:“之前也微信告诉你了,丰收项目上新任 CFO 是林延。”
“你又在担心 conflict 的问题了。”谢莉面露了然的表情,“这个我们之前聊过,你和他的关系结束在客户关系建立以前。所以不管他是客户融资部门的普通员工,还是 CFO,其实理论上都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担心的。”
“这方面确实不担心。”乔安说,“但是从前一段时间开始,他开始私下联络我,给我发一些很令人尴尬的消息。因为当时他已经离职,不再是客户,所以我就删了他。没想到现在他又成了客户。”
谢莉点点头,问道:“什么类型的消息呢?”
“啊,就是那种…”乔安有点脸红,“什么很想你之类的。”
谢莉笑了出来。她说:“我记得林总结婚了。”
“是的。”乔安说。
谢莉问:“除了偶尔的语言骚扰,他还有没有进一步行动呢。”
“他来找过我。戴文可以作证。那一晚,戴文、戴文女友和丹妮都在。场面不太好看。”乔安回答,“如果只是私下找我也就算了。昨天第一次招股书讨论大会,我感觉他很针对我。要求我们重写整个的优势战略章节。”
“新官上任,想要借此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智,顺便给中介一个下马威,做服从性训练,倒是也很常见。”谢莉说。
“他是针对我的,我能感受到。”乔安据理力争,“就算是我的错觉,也给我造成了很大困扰。谢莉,我觉得…我觉得我没办法继续做这个项目了。”
谢莉沉默着,盯着桌上一个摆件看了一会儿。乔安紧张地等着她说话。
戴文说什么要把问题提出来交给老板解决。这说得容易,但是事实上,当乔安提出一个要求,到底还是要看谢莉是不是批准。谢莉的沉默让她焦虑。她忍不住说:“谢莉,我和你一起工作这几年,从没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你知道我从来不挑项目,也不会因为项目难做就放弃。这一次是例外情况。”
谢莉道:“当然,我完全理解你。这肯定是…我们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谢莉道:“当然,我完全理解你。这肯定是…我们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乔安松了口气,“谢谢理解。”
“可是,目前来讲没那么容易解决。”谢莉抬起眼,话锋一转,道,“你也知道,苏飞走了以后我们项目数量少了一半,所以今年没有招人的 headcount。现在能接手你项目的人,就只剩下查理一个。”
“我愿意和查理交换项目。”乔安简直求之不得。查理手里,全都是好项目。
谢莉道:“查理手里没有什么新项目。项目做了一段时间,再去换主要负责的写书律师,给人的观感总归是不太好的。我也不希望出现这种事。”
“所以?”乔安问,“你的意思是?”
“尹荷来了以后,一直在努力 pitch 项目。”谢莉道:“如果情况好转,我们明年就会立刻再开招人的 headcount,我的计划是招一个和你平级的,分担你的工作。再招一到两个和丹妮差不多级别的,另外加一两个助理。”
“你的意思是,等新人来了以后再接手丰收项目?”乔安问,“那这几个月我怎么办!”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谢莉说道,“很快就到明年了。”
“明年开始招人,不知道多久才能招到。”乔安有些绝望,“就算招到了人家可能还会有三个月的通知期。算下来这个项目都快做完了。”
“你也别太信这个项目的时间表了。我听说这个项目有点问题,不会太快交表。”谢莉安抚道,“我向你保证,一旦招到人,立刻把你换下来。这段时间先委屈你一下,林总有什么不妥的事情,你及时和我说。平时言行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
乔安走到丹妮的办公室门口。丹妮的办公室是两人一间,但是由于谢莉一年来都没有 headcount 招新人,所以丹妮就独享了这间办公室。
此时,丹妮习惯性不关门,正坐在办公桌前,身边站着新来的助理朱迪。
“你看这里,这一句写的是公司的收入,是一个时段数,不是一个时点数时段数指的是某个时段内的数据,比如说某几个月内产生的收入。时点数指的是截止至某个时间点的数据,比如说截止年底的负债。'as of'是用来形容时点。。你怎么能写‘as of’呢?”丹妮神气活现地讲着,手一挥大笔一划,“你回去再查一下整个章节,还有没有类似的错误。”
朱迪刚刚硕士毕业,入职才两周,正是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局促地站在丹妮的办公桌旁,摸了摸头发。丹妮的语气说不上客气。不过在律所这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态环境里,朱迪这种助理简直就是淤泥里的微生物,卑微到任人宰割。
朱迪刚刚硕士毕业,入职才两周,正是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局促地站在丹妮的办公桌旁,摸了摸头发。丹妮的语气说不上客气。不过在律所这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态环境里,朱迪这种助理简直就是淤泥里的微生物,卑微到任人宰割。
“我跟你说,你遇到了我就真的是万幸,至少我还能好言好语地和你讲讲。”丹妮翘着二郎腿,老气横秋,“我来的时候还不是自己摸着石头过河,有谁还能有耐心给我讲啊。如果是乔安姐看到你写得这段,还不得爆炸。”说着,她学着乔安的神情动作,一边扶额一边摇头,叹气道:“这不行,这人怎么招的,还不如我自己来。”
“咳咳。”乔安清了清嗓子,在门边敲了三下。
“哎乔乔姐。”丹妮立刻正襟危坐,“来串门吗?这是我们新来的助理朱迪。”
“朱迪你好,我是乔安。”乔安说道,“前一段比较忙,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有空我请你吃饭。”
朱迪自然是受宠若惊。
“找我什么事?无事不登门所以肯定是有事——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是不是你对我招股书的更新稿不满意了?”丹妮一开口就是长长一串话,长得乔安无从插嘴。
“找我什么事?无事不登门所以肯定是有事——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是不是你对我招股书的更新稿不满意了?”丹妮一开口就是长长一串话,长得乔安无从插嘴。
“别那么有被害妄想症。我有一些修改意见,直接在 word 上改好了,一会儿你直接找链接,今天发出去就行。具体该怎么发我一会儿给你写个邮件。”乔安道:“我过来就想问一下,你今年休假吗?怎么安排的?”
A&B 请假需要提前很久申请批复。丹妮也早就算好了请假的日子,道:“圣诞连着元旦,老板已经批了。24 号走,1 月 8 号回来。”
“这么久啊!”乔安吓了一跳。
“我入职以来还没有休过假呢!”丹妮委屈,“我年假都休不完,你瞎惦记什么啊。”
“我总觉得丰收项目会搞事,所以先问问你的安排呗。”乔安想了想又转向朱迪,问道:“朱迪也要休假吗?”
朱迪腼腆道:“我刚入职,不休假。”
“那到时候我有事找你哈。”乔安心里有些同情她。
朱迪果然天真,竟然还挺高兴地眼睛一亮,答应道:“好的!”
朱迪果然天真,竟然还挺高兴地眼睛一亮,答应道:“好的!”
丹妮赶紧打发了朱迪,对她发号施令:“丰收项目业务和风险因素章节你先给我改一稿出来,我晚上看。”
朱迪一走,丹妮就贼眉鼠眼地关上了办公室门,掏出手机凑到乔安身边,“乔乔姐,你看…”
“看什么啊?谁的微信?詹森?”乔安一头雾水。
“你说詹森是不是在勾搭我。”丹妮严肃地瞪着眼睛。
乔安哭笑不得,快速扫了扫微信对话,评价道:“这也不算吧。詹森人多好啊,难得见到这么不装 B 的投行男。交个朋友入股不亏。”
“你不要逃避问题。”丹妮道,“他平时也和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吗?”
“没有啊,他不是有你先过滤一层么?”乔安回答,“好像他只有在问题升级的时候才会来找我。”
“嗯…看来是我想多了。”丹妮苦恼。
乔安提醒道:“我不想打击你,但是我还得重复一下,詹森已经结婚了,娃都快出来了。你就算自己不在意这些道德底线,至少也要想想你们两个现在还在一个项目上,这些都很敏感的。如果要搞出点什么,人家老婆在微博指名道姓地点你,再遇上好事的添油加醋地往各个公众号发,你怎么办?”
乔安提醒道:“我不想打击你,但是我还得重复一下,詹森已经结婚了,娃都快出来了。你就算自己不在意这些道德底线,至少也要想想你们两个现在还在一个项目上,这些都很敏感的。如果要搞出点什么,人家老婆在微博指名道姓地点你,再遇上好事的添油加醋地往各个公众号发,你怎么办?”
“你这都是什么话呀!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丹妮高呼。
“八字有一撇那还了得!”乔安在她胳膊上敲了一记,又说,“我有没有给你讲过苏飞和小鲜肉的故事?”
“苏飞?是之前那个合伙人吗?”丹妮大吃一惊,“这么劲爆!”
乔安道:“简而言之,苏飞做项目的时候,有个外资行的分析师对她很殷勤。那个分析师真的是个小鲜肉,身高一米八,脸像低配版陈晓,硕士毕业一年,芳龄二十五,简直如花似玉…”
“才二十五?苏飞已经四十多了吧!”丹妮惊呼。
“嗯哼~”乔安点头,“苏飞和小鲜肉可能确实有点什么,具体有什么,我们这个级别的也不知道。但是那个小鲜肉也是有女朋友的,女朋友发现了些不对劲,直接投稿了某财经公众号,说某国际律所合伙人,勾引她男朋友,天天深夜打电话,发暧昧消息。还附上了微信截图,语音录音。实不相瞒,我也听了录音…确实是有点暧昧的。”
“嗯哼~”乔安点头,“苏飞和小鲜肉可能确实有点什么,具体有什么,我们这个级别的也不知道。但是那个小鲜肉也是有女朋友的,女朋友发现了些不对劲,直接投稿了某财经公众号,说某国际律所合伙人,勾引她男朋友,天天深夜打电话,发暧昧消息。还附上了微信截图,语音录音。实不相瞒,我也听了录音…确实是有点暧昧的。”
“哇!这件事后来怎么样?”丹妮问。
“苏飞肯定说没有什么咯。深夜打电话什么的,都是工作需要嘛。至于暧昧不暧昧,只要没直接提到下半身,那就是仁者见智的事情。”乔安说,“考虑到她的拉客能力还有对律所的贡献,所里请了 S&M 律所的诉讼组专门来调查,最后以并没有发生任何违反职业道德的事情作为结案。”
“苏飞离开 A&B 是和这个有关吗?”
“苏飞当时没有离开,那个投行的小鲜肉倒是被炒了。他一个刚入行的分析师,谁在乎他。更不可能花那么多钱请律师来调查。”乔安说,“苏飞当时没有走。但是谁也说不好她一年以后离职和那件事有没有关系。毕竟她当时和 Katherine 竞争激烈,任何一个点都可以被放大,造成天平的失衡。和小鲜肉的事真真假假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 A&B 花了钱去调查和平息。”
“哇,原来当合伙人这么好!”丹妮立刻跑偏,“竟然还有小鲜肉投怀送抱呢!”
“谁让你想小鲜肉了!”乔安忍不住在丹妮脑袋上敲了一下,“我就是想让你想想,如果你卷入了类似的事件,你觉得对 A&B 而言,你是苏飞,还是小鲜肉?”
“谁让你想小鲜肉了!”乔安忍不住在丹妮脑袋上敲了一下,“我就是想让你想想,如果你卷入了类似的事件,你觉得对 A&B 而言,你是苏飞,还是小鲜肉?”
......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23章 试读结束。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24章 免费试读
第24章
忙起来,周一紧接着周五,周末短到忽略不提,然后又是新的一轮周一接着周五,如此循环反复,如同一个个首尾相连的闭环,一个月的时间仿佛一瞬就过去了。这天早上,乔安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按掉闹铃,顺手抓来手机看隔夜的邮件和微信。这一看吓得乔安睡意全无——盛银国际的 David 邮件发来一张 excel 表格。点开来看,竟然是按照天数和上午、下午来填写的预计进度表。如此精准的时间统计简直闻所未闻。乔安把表格拉倒最右,赫然发现预计的交表日写着 1 月 18 日,比之前预计的时间表早了一个月。
打开微信,林延又在项目大群里发表了一些虎狼之词。
林延:各位,咱们的进度需要抓紧了。大家加把劲,为交表做最后的冲刺。@David 你来统筹,跟进一下各条线进度,下午周会我们具体讨论。
杨明:收到,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David:林总,我们已经向给位中介发了每日进度表,等各中介反馈后会统筹向公司汇报
林延:很好。我们要分秒必争,不舍昼夜。@ 所有人
杨明:收到,分秒必争,不舍昼夜【奋斗】
詹森:分秒必争,不舍昼夜,林总 V587!
尹荷:分秒必争,不舍昼夜。A&B 不遗余力,全线配合!
戴文:分秒必争,不舍昼夜。冲刺!
看到尹荷和戴文已经代表 A&B 在群里捧场,乔安也就没有再吭声。她点开戴文的对话框,问道:丰收项目怎么回事?还有一个多月,现在就冲刺吗?
戴文回给她一个黄豆人微笑的表情。众所周知,微笑代表无语。
戴文:今天下午周会,据说李主席也会参加
戴文:林延这是铆足了劲在主席面前表现呢
乔安:无语,天天陪他演戏
戴文:感觉风雨欲来呢。你准备好了吗?
群里,各个中介纷纷表态,毫无意义的吹捧和迎合源源不断地继续着。乔安把手机丢在一旁,换衣服洗脸。还没有走出家门,谢莉的电话进来了。
群里,各个中介纷纷表态,毫无意义的吹捧和迎合源源不断地继续着。乔安把手机丢在一旁,换衣服洗脸。还没有走出家门,谢莉的电话进来了。
“丰收项目招股书这边进度怎么样?差得多吗?”谢莉对乔安说话,向来单刀直入,没有什么客套的开场白。
“差很多。”乔安道:“几个主要部分连影子都没有。审计报告没有出,所以财务章节没办法开始写招股书的财务章节,主要内容是对公司财务的分析,一般会在审计师传阅审计报告,并且各方做完财务尽调后才开始撰写。。行业报告没有出,所以行业章节没办法写行业章节,主要内容是发行人所在的行业概览以及发行人在行业中的定位。这部分内容需要由行业顾问出具报告,并由保荐人出具提纲,才能开始撰写。。公司的物业项目还没完全梳理好,所以业务章节目前也只是个空架子。哦对了,不合规事项在上市项目的中国法律尽调中,会由境内律师梳理不合规事项表格,各方会讨论不合规事项的重大程度、解决方式和披露程度。目前也还没有谈过,据说境内法律尽调进度很慢。”
“我明白了。”谢莉道,“刚才林总给我打电话了,目前这个项目时间表赶得很紧,比预期还要提前很多。投行早上传出来的那个时间表你也看了。现在的情况是林总赶着要提前交表向主席邀功,保荐人态度暧昧,互相推诿,每个中介都可能是替罪羊。我们这边的工作你心里要有数。你和丹妮都很辛苦,千万不能莫名其妙背黑锅。”
“我明白。”乔安回答。谢莉的工作主旨最核心的一条:不背锅。
只可惜这个项目上的客户是林延。林延没什么真本事,推锅和甩锅的功底倒是很深厚。
谢莉道:“明白就好。你在周会上要说清楚,我们招股书不是凭空写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个章节需要什么材料,收到后多久才能写出来,这些一定要当着所有人说清楚。”
谢莉道:“明白就好。你在周会上要说清楚,我们招股书不是凭空写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个章节需要什么材料,收到后多久才能写出来,这些一定要当着所有人说清楚。”
“明白。”乔安道:“那个时间表我就打算这么给意见,下午周会也会强调。”
“最后还有一点需要你特别注意。”谢莉道,“这个项目上公司和投行关系比较复杂。你要保护好自己,什么都要留邮件或者微信。这样如果有人 challenge 你,你第一时间就可以把截图发在群里。”
“好。”乔安答应了。
下午两点周会,主持会议的是 David,一如往常地寒暄,点名。乔安想到早上谢莉的嘱托,计划好了要反客为主。
“李主席,林总,各位中介同事。我是 A&B 的乔安。”乔安郑重其事道,“相信大家已经收到我们昨天凌晨三点半传阅的招股书,请大家先尽快审阅,有什么意见第一时间告知我们。有些信息和表述需要公司以及各位中介提供,确认或者补充。我们在相关的段落留了附注,烦请各位尽快提供。”
“非常感谢 A&B 的律师。”David 语气冷漠地过度,“请大家加快招股书审阅,尽快把反馈意见和补充信息提供给 A&B。好,我们往下看招股书验证工作…”
“非常感谢 A&B 的律师。”David 语气冷漠地过度,“请大家加快招股书审阅,尽快把反馈意见和补充信息提供给 A&B。好,我们往下看招股书验证工作…”
“David,不好意思,我还想再补充几句。”乔安打断了 David,“目前我们招股书已经向大家传阅了几个章节,在招股书讨论会也进行了讨论。但是除此以外,还有几个非常重要的章节目前我们还无法开始撰写。我想各位中介应该也都非常清楚——比如说行业章节,这部分我们需要收到行业报告以及投行这边的行业章节提纲才能开始撰写。再比如说财务章节,我们需要在收到审计报告——注意是完整的、附注基本全备、接近定稿的审计报告而不是管理账或者报表——并且各方做完财务尽调后才能开始撰写,一般在财务尽调两周后才能传阅第一稿。”
乔安顿了一下,听到电话那头主席小声问:“林延,这是不是一般的工作流程?”
林延照例把问题推给别人,油滑地回答:“主席,这个要听保荐人的意见。”
乔安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说道:“此外,如果大家翻看最新的招股书,会看到还有很多信息需要填写,很多表述需要各方同事的确认。我们理解目前的时间表非常赶,所以想配合公司,把工作尽量赶在前面。我们已经把具体需要其他中介支持的部分写在盛银传阅的进度控制表格里,也希望能够帮助保荐人协调下一阶段的工作。”
乔安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说道:“此外,如果大家翻看最新的招股书,会看到还有很多信息需要填写,很多表述需要各方同事的确认。我们理解目前的时间表非常赶,所以想配合公司,把工作尽量赶在前面。我们已经把具体需要其他中介支持的部分写在盛银传阅的进度控制表格里,也希望能够帮助保荐人协调下一阶段的工作。”
乔安停顿一下,电话上一片安静,没有一个人插话。她继续道,“我想强调一下,虽然我们是写书律师,但是招股书不是我们 A&B 的招股书,而是整个工作组共同的劳动成果。不管是尽调、审计、行业分析还是物业评估,任何一方的工作没有做完,我们的招股书都无法完成。我们的工作相对于其他人的工作而言是滞后的,所以我们提前把需要大家配合的事项提出来。希望大家理解和配合。”
她这个锅推得太干净,电话会上的各方又沉默了一阵,David 才接上话,语气很是敷衍,道:“好的,我们听到了。我们接下来过下一项工作…”
乔安点开微信。看到了戴文发来了消息:乔律师,你这是把锅推在锅还没有铸成的时候,真是防患于未然的典范
乔安微微一笑,回复道:因为风雨欲来,所以才要未雨绸缪。烂项目做多了,经验丰富
下了电话会,戴文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
“喂,乔律师。”戴文虽然说得一本正经,但是语气里却带了点笑意。
“喂,乔律师。”戴文虽然说得一本正经,但是语气里却带了点笑意。
乔安也有样学样:“喂,戴律师。”
“这个对话,好像似曾相识。”戴文说。
确实是似曾相识,只是之前同样的对话不怎么愉快。乔安装傻道:“有吗?”又问,“你找我什么事?”
戴文道:“我有点好奇,你怎么还在这个项目上?”
乔安道:“我老板的意思是让我再撑一阵,直到招到接替我的新人。”
“你们不是还有一个人,叫查理什么。”戴文问,“就不能换他替你?”
“查理刘。”乔安闷闷不乐,“人家手里都是大项目,忙不来。”
戴文道:“谢莉她这偏心得未免有些明显。”
“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得听她的安排。”乔安苦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打电话来,只是想问这个?我基本可以给你保证,这个项目至少到交表,我们这边都不会换人。”
戴文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他问:“你还好吧?”
戴文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他问:“你还好吧?”
“我?”
“你——考虑到你要和林延对接工作。”戴文道,“他这个人,我现在是领教了。真本事是没有的,折磨人的手段倒是挺多。他没有为难你吧?”
“他目前主要精力还忙着讨好公司主席。”乔安说道,“我这边的工作,除了进度比较慢,其他倒是还好。”
“那就好。一直担心你,所以打电话问问。”戴文说着,忽然毫无预兆地话锋一转,语气轻松道,“如果我现在问你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会不会太突兀?”
乔安有些无语。如果戴文直接问乔安要不要一起吃饭,倒是不怎么突兀。但是他这样一说,就显得有点突兀了。
不仅突兀,还有点暧昧。
乔安沉默了。
不少资本市场从业人员在长时间繁重的工作压力下,或是出于无聊,或是为了缓解压力,容易和同事产生一些真真假假的暧昧情愫。对此,乔安可以理解,既不批判,也不鄙夷。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这种事情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少资本市场从业人员在长时间繁重的工作压力下,或是出于无聊,或是为了缓解压力,容易和同事产生一些真真假假的暧昧情愫。对此,乔安可以理解,既不批判,也不鄙夷。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这种事情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总觉得,这样的暧昧过于轻巧,消遣的意味远大于真正的心动。
她已经有过一次尊严尽失、遍体鳞伤的恋爱经验。越是严重的伤害,新长出来的皮肤就越是纠缠丑陋,绝不可能和之前一模一样。人心也是如此。越是受过伤,就越会生出硬壳,把内心柔软的部分藏起来,好像一层硬茧。
她知道自己受不住再一次的消遣,所以只好拒绝接收暧昧的信号。
她沉默着。戴文也沉默着。他们在电话两头,倾听着彼此的呼吸。
半晌,戴文道:“喂,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还在线上。”
乔安无言以对,只能以沉默作为回应。戴文叹了口气,道:“你这个人,我现在才算是有了点认识。”
什么认识?乔安洗耳恭听。
戴文继续道:“你好像一个乌龟,别人只是略微靠近,你就把自己缩进壳子里,拒绝一切交流。哪怕别人是善意的,你也不会轻易出来。你就好像一定要等到一个恶人,去砸开你的壳子,把你伤得皮开肉绽,你才能露出一点真心来。”
戴文继续道:“你好像一个乌龟,别人只是略微靠近,你就把自己缩进壳子里,拒绝一切交流。哪怕别人是善意的,你也不会轻易出来。你就好像一定要等到一个恶人,去砸开你的壳子,把你伤得皮开肉绽,你才能露出一点真心来。”
乔安心想,你不也是一样的恶人么?虽然表面上是风轻云淡,但是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威逼利诱。
戴文听她还是不说话,忍不住有些无奈地笑了,低低的笑声通过电话线,一圈一圈地缠上来。他道:“我现在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还不挂电话?”
于是乔安就把电话挂断了。
......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24章 试读结束。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25章 免费试读
第25章
再见到戴文,就已经是 A&B 的年会了。A&B 的年会在四季酒店举办。如往年一样,除了酒会和晚餐没有特别的环节。丹妮第一次参加,特意梳妆打扮一番,穿了一双崭新的十厘米 Jimmy Choo,宛如套上了一个美丽刑具,动弹不得。乔安一路搀扶她到会场,把她安置在座位上。抬起头,刚好看到戴文正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一杯香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戴文回过头,两人的目光隔空相对,四周的喧嚣好像瞬间安静,只剩下乔安自己的心跳。乔安自嘲地想着,这好像三流小说里一个庸俗的桥段。
戴文走过来,他手里拿着细长的酒杯,金色的香槟泛着细密的气泡。他显然已经喝过一轮,脸色和平时有异,眼睛似乎也更亮一些。
“我来和你们二位打个招呼。”戴文举杯。
“戴文,好久不见你!”丹妮叫道,“你这个大忙人,这半个月死哪里去了!”
“出差啊,pitch 项目啊。还有面试新人。”戴文笑着回答,“我很忙的好不好。”
丹妮大吐苦水:“你忙?你能比我们还忙?你知道那个天杀的林延把我们折磨到什么地步?业务章节恨不得每天更新一版,都什么时候了,优势战略天天重写提纲!”
丹妮大吐苦水:“你忙?你能比我们还忙?你知道那个天杀的林延把我们折磨到什么地步?业务章节恨不得每天更新一版,都什么时候了,优势战略天天重写提纲!”
“重写提纲?”戴文问,“那提纲写完了正文也跟着重写吗?”
“当然!每次更新完一版提纲,他就问——明天能不能给新的一稿讨论?”丹妮模仿着林延的腔调,竟然有模有样,“可怜我们乔乔姐,已经不知道给他写了多少稿,还没有让他满意。”
戴文敛了笑,道:“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太浪费时间了。”他对乔安说,“你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乔安起身,随着他走到会场角落。戴文站定,皱着眉头看着她道:“你之前和我说过,林延在工作上没有刻意刁难你。当时我信了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这确实不是针对我。”乔安有些无奈,“换了别人也会是一样的下场。他这个人,其实没什么经验,又想要出风头,所以更焦虑。优势战略这个章节,是最容易拿到主席面前邀功请赏的,他想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所以一天一个想法,想到了就一定要我们写出来。但是写出来他又有了新想法。”
戴文道:“这不行。且不说你经不起这么折腾,我们也不能这么任由他浪费我们的时间。你一个小时 bill 几百上千刀,这都是我们的成本。”
“一开始试过 manage 他。”乔安道,“但是你应该也对他有所认识——他喜欢控制别人,讨厌被人控制。所以越是想改变他,他就越变本加厉。谢莉出面和他沟通过一次,也没有用。我们也就放弃了,尽量顺着他。”
戴文责备道:“这个情况,你怎么不早说?我去和尹律师说一下。既然他这个人不讲理,我们就联合两家保荐人一起,直接找公司主席说一下。就说按照一般项目流程,优势战略这个章节最好在交表前一个月定稿,否则会耽误整体进度。”
“哪有这个规定。”
“都是经验之谈罢了。”戴文道:“你见过哪个项目,最后阶段还在天天大改优势战略?还不是早就定稿放在一边了。”
“你这样通过主席给他施压,他肯定记仇。”乔安说道。
“记仇就记仇。”戴文说,“你看我,像是会怕他的样子吗?”
“他怎么说也是客户。”乔安道,“在项目结束前招惹他恐怕不太明智。”
“他怎么说也是客户。”乔安道,“在项目结束前招惹他恐怕不太明智。”
“客户怎么了?客户就是外行,是需要被教育和管理的。”戴文道:“实话告诉你,并不是所有的客户都喜欢我,我也从来没希望能讨好每个客户。但是只要大家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就不会影响合作。你也说了,林延现在一心想在主席面前表现自己。那他的目标肯定就也是交表和上市,和我们是一致的。既然这样,那就算有什么私人情绪,他也只能忍着。”
乔安勉强笑道:“你说得倒是轻松。他只要想折腾你,也是很容易的。”
“客户折腾我的终极方式,还不是最古老的方式:向老板投诉?”戴文咧嘴一笑,恰好有服务生举着托盘走过,他拿下一杯红酒,递给乔安,“我老板很信任我,所以投诉无效。”
乔安接过红酒,晃动酒杯。戴文说得没错。但是这就是香港组和美国组的区别所在。香港组的工作有很多非黑即白的事,律师下了判断,客户无法左右,工作按部就班,没有太多商量的空间。美国组写的披露就有点像写作文,在既定的原则之内,没有对错之分,如果客户不满意,确实可以不停地推翻重来。
乔安就着酒杯抿了一口,没有说话。红酒入口略酸,透着单宁的滞涩。她抬起眼,看到戴文的脸在阴影里,眼眉里有些难以描述的探索意味。戴文正要开口,她微微一笑,借着酒劲,大胆说:“你可千万不要发表一些不合时宜的意见。”
乔安就着酒杯抿了一口,没有说话。红酒入口略酸,透着单宁的滞涩。她抬起眼,看到戴文的脸在阴影里,眼眉里有些难以描述的探索意味。戴文正要开口,她微微一笑,借着酒劲,大胆说:“你可千万不要发表一些不合时宜的意见。”
戴文低头笑了,摸了摸脑袋。他抬起眼,问道:“真的那么明显?”
“什么明显?”
“算了,都是我不该说的话。”戴文叹气,又说,“不过,该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洗耳恭听。”
“我最近上了一个项目,写书律师是你们组的查理。”戴文说,“老实说,你们两个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你一些。你做事比较实在,那些推三阻四的花花肠子少一些。让人放心。”
乔安听了,不禁莞尔。她说:“如果谢莉也这么想就好了。”
“谢莉为什么不这么想,你不应该反思一下吗?”戴文循循善诱,“你现在算是中年级,承上启下,是最尴尬的年级。你比低年级律师要贵,所以很多事情,不适宜过于亲力亲为。但是你的资历又到不了高级律师的程度,所以很多问题解决起来又很棘手。”
“谢莉为什么不这么想,你不应该反思一下吗?”戴文循循善诱,“你现在算是中年级,承上启下,是最尴尬的年级。你比低年级律师要贵,所以很多事情,不适宜过于亲力亲为。但是你的资历又到不了高级律师的程度,所以很多问题解决起来又很棘手。”
“戴律师,你太懂我了。”乔安长叹一声,“我现在,上有老板施压,下有小朋友不给力。日子过得实在艰难。”
“但是正是因为你上有老下有小,所以其实你相对更加自由。”戴文说道,“其实你的工作,只要有两个部分就行:向上管理和向下管理。”
“我猜,向上管理是指管理老板?”
“老板和客户。你要教育客户,调教客户,让客户信任你和你的团队。”戴文解释道,“同时管理老板,有些时候抚平老板的焦虑,有的时候要把重要问题升级到老板眼前。需要老板出面的时候,帮老板做好准备。总之,既能让老板舒心,又能发挥出老板的作用。”
乔安简直想给他鼓掌。她笑道:“那向下管理呢?是管理小朋友吗?”
“对的,把活交给小朋友。打磨小朋友,锻炼小朋友,教育小朋友。”戴文说道,“入行的新人,只有很少一部分适合这个行业。他们的喜怒哀乐,你没法去负责。你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们按时、高质量地产出你想要的 work product,以及发现值得培养的小朋友,重点培养成自己人。”
他这话说得没什么人情味,但若是挑刺也挑不出错。乔安问:“依你看,我们丹妮是不是值得培养的小朋友?”
他这话说得没什么人情味,但若是挑刺也挑不出错。乔安问:“依你看,我们丹妮是不是值得培养的小朋友?”
“当然不是。”戴文斩钉截铁,“咱们打个赌,三年以后她如果还做这行,我请你喝酒。”
“那如果她不做这行了,我请你?”
“那倒是不必。”戴文说,“因为那是大概率的事情。如果我让你请我,那就是在敲诈你了。”
乔安正要说话,看到会场的门开了,尹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谢莉本来在桌边吃饭,立刻起身走过去,和尹荷打招呼,顺便跪舔:“哇尹律师,你今天打扮得好漂亮。这件裙子可真美!”
尹荷没有给她面子,说道:“还好吧?我不是经常这么穿?”
谢莉面上有些尴尬,但是还是陪着笑:“早就想问你了,这么好看的裙子,又雅致又时尚,是在哪里买的?”
尹荷道:“就办公室楼下呀,下班的时候随手买的。”
乔安忍不住笑出声来——向上管理和向下管理,又岂止是中年级律师的功课。哪怕当了合伙人,也难免会向谢莉一样,一面忙着向上管理跪舔,一面忙着向下管理画饼。就算是专业的工作,越是往上走,也越会和体面渐行渐远。从专业人士变成服务人员,从服务人员再变成销售人员。
乔安忍不住笑出声来——向上管理和向下管理,又岂止是中年级律师的功课。哪怕当了合伙人,也难免会向谢莉一样,一面忙着向上管理跪舔,一面忙着向下管理画饼。就算是专业的工作,越是往上走,也越会和体面渐行渐远。从专业人士变成服务人员,从服务人员再变成销售人员。
她问戴文:“你刚刚和我传授这些经验,是想让我做什么?我如果听了你的建议,岂不是会变得越来越像查理?到时候,你就不愿意再和我合作了。”
戴文道:“教你这些,不过是希望你可以更游刃有余,把精力放在该放的地方。”
“该放的地方?比如什么呢,你的项目?”
戴文笑道:“你别好像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我的项目不是比谢莉给你那些好多了?我知道,你早就对谢莉的项目分配不满,只不过目前也没法改变。如果我能帮你,你难道不应该用更敬业的态度回馈我吗?”
他把手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杯子放在一旁,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晚些再和你聊。”
说罢,他就走向尹荷,站在尹荷身边,仿佛被打了一层光。他低头不知说了什么,一圈人都哈哈大笑。乔安看着,忍不住想起左伊早些时候对戴文的评价。说他攀炎附势、见风使舵。但是既然需要打这份工,谁又不是这样?戴文只不过是很久以前就找到了最值得攀附的对象,有了尹荷的支持作为底气,省去了跪舔所有人的功夫。
说罢,他就走向尹荷,站在尹荷身边,仿佛被打了一层光。他低头不知说了什么,一圈人都哈哈大笑。乔安看着,忍不住想起左伊早些时候对戴文的评价。说他攀炎附势、见风使舵。但是既然需要打这份工,谁又不是这样?戴文只不过是很久以前就找到了最值得攀附的对象,有了尹荷的支持作为底气,省去了跪舔所有人的功夫。
这个狗人,怎么能这么狗!
但是乔安一部分心思又忍不住去琢磨,戴文没说出口的那句“不合时宜”的话是什么。
这是个很危险的想法。觥筹交错之间,她的心思动摇。红酒的气味氤氲着,她的心砰砰直跳,平日里压抑的情感和思绪好像雨水漫灌,湿漉漉地在她心间润湿了一大片。干涸的心田,因此生出了杂草,不怎么优雅,但是生机蓬勃。她望向人群中间的戴文,只觉得他好像一个金光闪闪的奖杯。她一边恨他俗不可耐,一边恨自己偏偏难以免俗。
遇事不决,问左伊。
散场后,乔安乘末班地铁回家,给左伊打了个电话。这个时间左伊当然没有睡。她是发债律师,凌晨以后精神矍铄。
“正好想联系你!”左伊兴致勃勃地说,“快圣诞了,陈博士放假来看我。你要不要和我们俩一起吃饭?”
“正好想联系你!”左伊兴致勃勃地说,“快圣诞了,陈博士放假来看我。你要不要和我们俩一起吃饭?”
陈博士是左伊的男友,两人从高中开始谈恋爱,现在恋爱长跑已经超过十年。陈博士在美国读博,左伊在香港工作,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也没有对两人的感情造成什么影响。
“你们俩小别胜新婚的时候,我凑什么热闹。”乔安对此不怎么感冒。
“啧,你怎么说也是我的娘家人。”
“得了吧,什么娘家人,别这个时候搞封建。”乔安说,“对了,有事想和你聊。”说着,把这几个月和林延、戴文之间发生的林林总总,和左伊一一道来。
左伊听了乔安心里的种种纠结,总结道:“你和戴文之间的主要矛盾,是你对感情纯洁性和严肃性的追求,和戴文对感情摇摆不定,态度轻浮之间的矛盾。”
“大师。”乔安问,“有解吗?”
“有两个解法。”左伊说,“你想听简单解法,还是复杂解法?”
“结局有差吗?”
“结局有差吗?”
“没差。”
“那都说来听听?”
“简单解法,就是你放弃他。如果碍于同事关系,日日相见难以割舍,就找机会换个工作。反正你那份工作也不怎么样,早晚要换。”左伊说,“这样,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都会淡化,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复杂解法呢?”
“既然受不住诱惑,就去接受诱惑。与其摇摆不定被折磨,不如放手一搏。”左伊说,“但是戴文这个人,我觉得不是什么佳偶。和你性格不合,最后很难走到一起。不过以后如果分手,也就没有遗憾了。总比反复纠结然后留有遗憾要好。”
“总之,最后就都什么都没有了。”
“对。”左伊问,“难道你想要什么吗?”
这下乔安沉默了。半晌,她问:“一直想问你,你和陈博士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不结婚呢?”
这下乔安沉默了。半晌,她问:“一直想问你,你和陈博士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不结婚呢?”
“他提过,我在纽约上学那年。”左伊说,“但是香港这边的工作机会太好,而在美国有太多不确定性。我不愿意放弃香港的工作,他也能理解。我们两个谈太久了,关系像家人一样。既然能长长久久,倒是也没必要只争朝夕。”
“长长久久…”乔安喃喃道,“有那么重要吗?”
“看你咯。”左伊说,“不管怎么样,你把平安夜 12 月 24 号晚餐留出来。我和陈博士一起请你,够面子吧?你别拒绝,就这么定了!”
......
《秋天来临时乔安全文免费》 第25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