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17章 免费试读
第17章
榴榴最近迷娄烨。他导的片子,全部刷一遍。一见面,还一直向茉莉安利。茉莉看透她,“是大表哥喜欢吧。”榴榴说你怎么知道。茉莉说大表哥是艺术范儿,看法国电影、德国电影、意大利电影,你是看好莱坞电影。
“我变了,我艺术了。”
“推荐一部。”
“《苏州河》看过么。”
“大学时候看过,文娱部组织的。”
“《推拿》也不错。”
“知道,讲盲人按摩的。”
“还有《春风沉醉的夜晚》,”榴榴越说越兴tຊ奋,“中国的文艺片真不多,看一部少一部,跟男人似的,根本找不到好的。”
“讲什么的。”
“你自己去看嘛。”
“简答说说哇。”
“男女,男男,女男,有没有女女不记得了。”
茉莉啧啧,“听听这话。”
“这有什么,见怪不怪了,”她指指地下,“魔都哇。”茉莉才想起来幼儿园那一幕。她想跟榴榴说。但念头在脑子里走一圈,又消歇了。别人的八卦,她懒得提。她现在讨厌八卦,就想过过简单的日子。
晚上到家,劲草已经回来了,两个人点了外卖,茉莉给囡囡做鸡蛋羹,就算晚饭了。吃完饭,劲草和茉莉并排坐在沙发上,囡囡坐在地毯上折纸。劲草说选个片子看看。茉莉挑了一圈,嫌电视盒子里没好看的。劲草说你不看我看体育频道了。茉莉让等等,她去电脑上下。就这么把《春风沉醉的夜晚》下载下来了。
U盘插到机顶盒上。刚走了两分钟的戏,朱劲草就坐不住了,两个男演员滚在床上,抱在一起。
“看这干吗。”他表示质疑。
“艺术。”
“孩子在这呢。”
“过了这段就没了,”茉莉说,“榴榴大力推荐。”
朱劲草起身,抱起囡囡,一把拾起玩具,往书房去。茉莉盘着腿,捏加应子吃。继续看。电影谈不上复杂,但有点混乱,人到底喜欢什么,有时候自己也搞不清楚。生活的边界,本来就模糊。茉莉最喜欢女人去秦昊扮演的男人的办公室去闹那一段,最世俗,最戏剧化。
看完片子,难得囡囡已经睡着了。劲草没脱衣服,袜子也没脱,靠在床上,闭着眼。茉莉想拉一段是手风琴,打开窗,对着月亮拉,就拉那首《玛奇朵云飘浮》。
今天显然不行了。她不能打扰老公和女儿休息。公婆走后,小家回归到她手里。公婆在,茉莉总是有种强烈的意识。丈夫是她的。公婆走了,丈夫自然而然成为她了。茉莉又觉得陌生。她身边的这个人,原本是陌生人,现在睡在一张床上了。何况他还有那么多未知,或许是秘密。
快睡着了,迷迷糊糊,茉莉脑海中突然蹦出个猜测:假如伟就是个男的呢,他用rebecca这个女性名字打掩护,跟劲草聊天……假如劲草早就知道这一切……是他们合起伙来欺骗她……思绪放松,继续飘……难道劲草跟幼儿园里报孩子的男人一样?
那她成什么了?
瞌睡瘾一下没有了。再想想,似乎逻辑也对。他不敢跟她一起看《春风沉醉的夜晚》,过去看岛国动作片人可来劲。心里有鬼!为什么要打发公婆走?企图掩盖这个惊天秘密?他怕一旦被她翻出来,父母接受不了。善亚能接受儿子搞女人,换成男人呢,那就是丑闻!另当别论了。对,就是女扮男装,是他们百密一疏,没想到她顾茉莉会用转账看真名。
结论出来了:劲草的姘头是伟。伟是男的。
荒不荒诞?如果一切属实,那整个故事里,最最可悲的是她顾茉莉。
一夜没睡踏实。
第二天早晨起来眼泡是肿的。当务之急:求证。证明她丈夫的性趣爱好。顾茉莉害怕,她怕自己较真到最后,跟电影里一样,抓到个男的。四只眼对面,她怎么办,跟他对打吗?打得过吗?即使侥幸胜利了,她也注定一败涂地。这场仗没有赢家。可是,她才不要糊里糊涂活着。
妈的!
照镜子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rebecca是个假发品牌!伟用rebecca做微信名,意思是自己带了假发,可不就是女扮男装么。
茉莉觉着自己真是天才,应该去写侦探小说。劲草起床了。光着上半身。他还有腹肌,胸肌,结婚以后,他还尽量保持。越看越像了。他是rebecca那个族群的“菜。”茉莉把牙膏沫狠狠吐在水槽里。一个男人结婚后还在努力锻炼,把身材保持得很好,那他的太太就要小心了。
“早上吃什么。”劲草问。
茉莉没理他,目不斜视,直接走出洗手间。她今天的行程很明确:送孩子去幼儿园,请假,然后去造船厂找劲草的大学同学兼好友王艺凯。凭直觉,她认为他手里可能会有点线索。
虽然很不礼貌,但没办法。王艺凯是顾茉莉知道的、见过的、能接触到的唯一的“那种人”。虽然艺凯没出柜,但他的行为言谈都是肆无忌惮的,他嘴上喜欢说“我前对象”,谁都知道他前对象是个男的,他喜欢花样滑冰,是一个日本男运动员的粉丝,还自费去索契看冬奥会……最关键是,他是朱劲草高中同班(同宿舍),大学同校,整个上海,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朱劲草的历史。隐秘的历史。
一进健身房就一股怪味。好几个壮男见茉莉进门,以为是新学员,围上来打招呼。窒息。一群野牛。茉莉说找人,野牛们散去了。
王艺凯正平躺在器械上,刷手机。茉莉笑着跟他打招呼。艺凯坐起来,自嘲,“没怎么练。”无线耳机挂着,手腕上是黑色橡胶圈,老王的装扮很有未来感。
茉莉提议换个地方说话。
中午了。楼下的咖啡厅,茉莉点了个三明治。艺凯什么都不要,他带了饮料,还有沙拉,训练后尤其不是能多吃。这几年他一直在增肌减脂,但始终没什么效果。
艺凯先切入主题,“是大队长的事么。”他习惯叫劲草为大队长。学生时代,朱劲草是风云人物。
茉莉口气沉重又恳切,“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的你。”
王艺凯诧异,问出什么事了。
“这关系到我和大队长的未来,”她也叫他大队长,口气惨然,“虽然我知道这样直接来找你,很可能会失去你这个朋友,但没时间了,我必须知道答案。”
艺凯动了动屁股。他的沙拉还没打开。可能不打算打开了。他两手放在桌面上,坐好,等她下文。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艺凯用笑掩饰尴尬,随即打了个OK的手势。
“你不用直接回答,”茉莉略有点紧张,语无伦次地,“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说出来,如果答案是‘是’,你就点头,如果不是,就不用做任何动作。”
荒诞。荒诞的游戏。这是茉莉想到的最不尴尬的办法。
艺凯准备好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诚挚地。
茉莉深呼吸,她知道自己这么问有点缺德,可既然来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缩了缩下巴,不看他,好像在做心理建设,片刻后,她慢慢抬起脸,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有千斤重似的。
“你是么。”她问出来了。
斯芬克斯之谜。
王艺凯定在那儿。脸好像突然被人抓了一把,全面收缩,但只过了半秒钟,又舒展了。
他微微点头。承认了。
他什么都不怕。
茉莉猛吸一口气,吐出来,又问:“他是么。”
艺凯脖子歪了一下,显然,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料想。他打破规则,开口说话了,“这我不太清楚,要想知道鸡下不下蛋,得问鸡自己。”
茉莉呆滞。她就是觉得问劲草可能也不会得到真实答案才从侧面求证。老天爷,生活太难。
“你自己没感觉么。”他反问她。
道理上,她应该发现蛛丝马迹,但不排除他是个好演员。
“我不知道,”茉莉抽了一下鼻子,“我的感觉是乱的。”
“我觉得应该不是。”
“不用安慰我。”
“我表白过,”艺凯苦笑,“他拒绝了。”
够大胆。这故事一说就长了。又恐怖又悲伤。
“也许只是个例。”茉莉说。
“那就是我魅力不够了。”艺凯自嘲。
“你们同学里有叫伟的么,”茉莉追问,“叫伟,三个字,现在在上海,跟你们还有往来,有么。”她问得具体。王艺凯眼睛看天花板,说这个他得好好想想,想到之后,第一时间告诉她。
告别之前,茉莉叮嘱王,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找过他。王艺凯答应了。他送她到咖啡厅门口,突然问:“如果是,你怎么办。”
残酷的问题。
茉莉戴上墨镜,她不想让王看到她慌张的眼神,“我也不知道。”
艺凯淡然,“大队长很怕孤单的。”
“谢谢你。”茉莉说。
晚上到家,看劲草的神情,茉莉就知道王艺凯背叛自己了。是啊,她幼稚。他跟劲草近二十年的交情,怎么可能站在她这边呢。他能说几句实话,已经算给了天大面子。算了,发作了也好。正好问个清楚。饭吃过了,女儿在听英语。书房里不断传出英文对白,一男一女,轮流说。茉莉又放《春风沉醉的夜晚》。她要激怒他。
果然。没几分钟,朱劲草便发作了,“顾茉莉,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声音低沉,但透tຊ着狠劲。
茉莉按暂停键,直面丈夫,“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劲草说有些事情是别人的隐私,你这么跑过去问,是对人的极大不尊重。茉莉冷笑,“别人的意思我不在乎,你的隐私,如果影响到了我,我就必须过问。”
“你就不能直接问我?”
“你不说实话。”
“信任在哪里。”
“你配信任么。”
“那你也不能去找艺凯,问那什么……”他支吾。
“他向你表白过。”
“那是他的事!”劲草大怒,“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呢,到底选男选女?”终于问出口了。茉莉感觉脸上一片烧。劲草咳嗽两声,然后突然发作,“我的表现怎么样你体验不到吗。”
茉莉声音劈了,“我跟你说我现在都不知道你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装的。”她哽咽。她委屈。她堂堂一个大小姐,天之骄女,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在回来的路上她想过离婚,如果是真的,那就必须离婚。可她又舍不得。朱劲草是王八蛋,可男人是自己选的,她爱他呀!
茉莉吸溜鼻子。劲草激动,张牙舞爪胡乱吻上来,仿佛要当场证明自己。他是个男人,合格的男人。茉莉推开他。劲草坚持要她自己感受。“伟是谁。”躺在他臂弯里,茉莉还没忘记查案。“真不知道。”朱劲草被逼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17章 试读结束。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18章 免费试读
第18章
大力走得很突然,心脏病,一觉就过去了。善亚发现的时候,人都凉了。葬礼当天,张善亚哭得昏天暗地,茉莉的理解是,婆婆是真悲痛。哭大力,更是哭自己,在她的计划中,她张善亚是要比朱大力先走的。死在夫前一枝花,她才不要面对一个人的日子。事发突然,茉莉和劲草必须团结起来。什么“出轨”,什么短信,什么附近的人,统统放一边。他们有这个默契。茉莉的调查停止。从搭灵棚到送葬,全部流程她一手把控,好让劲草腾出精神来尽情悲伤。她能理解劲草的痛,他可是背负着三个人的荣耀前行的呀!
头七还没过,茉莉就开始考虑以后的事了。公公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婆婆还活着。那么,老太太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安顿,成为小家庭需要面对的当务之急。
茉莉跟老妈商量过。吴玉兰的态度很坚定,“必须管,现在是你婆婆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你们必须管到底。”这话不用老妈说茉莉也明白,善亚就一个儿子,他不管,谁管。而她呢,作为劲草的另一半,自然不能置若罔闻。而且,茉莉还明白:最好她主动提,表现出高姿态,还能在劲草那落个人情。谁料五七还没出,劲草就先发制人,找茉莉聊起善亚的去向问题。
“妈一个人在老家不行,”劲草一开口就定下基调,“情绪不太好。”
“正想找你说这事呢。”
“要不这样不行,”劲草道,“在家附近找个一居,大开间也行。妈住。”
“我搬过去。”茉莉忙不迭。他们母子都高姿态了,她必须也高风亮节。又说:“其实一起住没问题,爸走了,咱们应该好好孝顺妈。”这不是漂亮话。茉莉发自真心。老公走了,善亚弱势,茉莉不能欺软。
“各住各的吧,距离产生美,”劲草说,“你要是同意,我回去就找房子。”
茉莉感动得要哭。这还有什么话说呢,只要不住一块,她觉得婆婆也是美丽善良的。
一番操作,五七刚过,张善亚又搬回上海来了。上次来,是夫妻齐心,善亚神气活现。老两口劳累了一辈子,终于给儿子买了房子,看着儿子成家立业,那房子她住得理直气壮。这次来就不一样了。老伴没了,她形单影只。一辈子夫唱妇随,冷不丁没戏唱了,张善亚像被抽了魂。老家人夸赞,说劲草孝顺,能把老妈接到上海去养老。也有夸茉莉的,说她能容人,是个好儿媳。
三姨美亚忍不住做对比,她跟儿子牵牛说,“你二哥就是榜样!”不过私下里,她又不指望黄牵牛能做到接她去上海——牵牛连房子都没有呢。正因为此,张美亚对她那个女博士准儿媳又不太满意了。无它。没财力。她跟牵牛两个人联手,暂时也买不起房。于是张美亚只能跟老公抱怨,“你可别走在我前头!我受不了那个罪!”
大姐真亚倒看得开。她想清楚了,别说她没钱给儿子在上海买房子。就是有钱买。她也不去受儿媳妇的气。她打算在黄山终老。二妹夫死她没敢大哭。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他们这一支,仍旧由凌霄代劳,前后操持。有意思的是,这次奔丧,沈榴榴竟跟得紧,猫在凌霄后头,在家族的视野里第一次亮相。别人不知道,牵牛看榴榴不顺眼,人来了,他装不看见。
茉莉发微信问榴榴,“这算是官宣了吧。”
榴榴回:“对外说,我是他秘书。”
大力一走。顾得茂竟兔死狐悲。茉莉回来,他问得比谁都细。玉兰打断他,“人都没了,问那么细干吗。”一转脸,顾得茂偷偷跟茉莉说:“将来要有那天,你可得顾着你妈。”茉莉说:“爸,您要是真爱我妈,就走在她后头,您老婆,怎么托别人照顾。”
顾得茂发急,“我倒是想,这事也由不得我呀!”
跟顾得茂相反,吴玉兰看得开。“父母儿女,就是一段路的缘分,谁能陪睡一辈子?往后你爸要走了,你就也给我租个小房,只要能动能行,我就自己住,不能动不能行,去养老院。最好我先走。眼不见为净。”茉莉连忙说那不行。玉兰道:“一碗水得端平了,你婆婆住不进你家,我也不能去。”
茉莉越想越恐怖,她只能让老妈多朝好处想想。
善亚驻扎下来,情绪不那么激动了。她看来是准备在上海终老了。茉莉给自己定了个睦邻友好基本原则:凡事以礼相待。现在善亚弱势,她这个儿媳妇但凡敢一有一点喳喳,不用说,劲草肯定站在她那边。而且老人现在看得开,孙女她不带,只一三五负责接送,劲草从金山调回来,工作更忙,急于表现,周末能带囡囡出去玩一趟拍拍照片就是好爸爸了。
活儿全压在茉莉身上。
上班,带娃,家里打扫什么的,不跟婆婆住,也能请阿姨了。茉莉宁愿多花点钱。她父母也给她塞钱。亲爸亲妈就是不一样。
榴榴来看茉莉。茉莉问她跟大表哥的进展。
“量变。”榴榴说。
茉莉道:“量变挺好,等你到质变,就知道质变的苦恼了。”溜溜问她跟婆婆的相处情况。茉莉爽利地,“反正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好了,生活不是电视剧,我们不演‘双面胶’,还好,我婆婆深明大义,主动出去租房子住了。”
榴榴问房租谁付。
茉莉说:“她儿子呀!”
“又不心疼啦?”
“心疼也没办法,”茉莉说,“而且老头一走,老太太在金钱观念上,有点变化,人生那么短,对自己好点怎么啦,留着钱给谁花呀,我现在跟我婆婆,就像是两个国家,偶尔搞搞外交,都笑脸相迎就可以了。”
很快,茉莉发现这外交不好搞。
晚饭时间,劲草妈把一盆大馒头端上来了。他们家的老习惯,晚餐吃稀饭馒头。一三五,善亚接囡囡,晚上这顿,就在她家凑合。茉莉吃不惯这寡淡的饭菜,可婆婆安排好了,她少不了识趣忍忍。而且,因为劲草也来,婆婆已经加餐了,除了稀饭馒头,偶尔还炒个大头菜,或是土豆炒肉丝什么的。
茉莉敦促囡囡洗手,坐回来,准备开吃了。刚准备拿筷子夹馒头。劲草妈下手迅速,“你一个,你一个,你一个……”跟念经似的。
瞬间,馒头分配好了。
大家只能吃各自碗里那一份。一天不在意,两天不在意,三天五天,一个礼拜半个月,久而久之,茉莉还是发现了“馒头的奥秘”。
她忍不住回家跟老妈抱怨,“人家水平高着呢,”茉莉捏着嗓子,学善亚的声音,“你一个,你一个,”哼哼两声,“每次都把泡了水的那个给我。”
“凑巧了吧。”
“绝对不是凑巧!”茉莉举着筷子,夹起一块猪蹄,“我观察好几次了,每次都是,稳稳地,她儿子就吃好馒头,我永远是坏馒头。”
“把那一块剥了不就得了。”
“怎么剥,剥了又说浪费粮食,你不知道他妈嘴又多碎叨。”茉莉啃猪蹄。在家熬得慌,到老妈这儿加餐。玉兰严肃地,“不要总是纠结一个问题,记住了,千万别指望你婆婆像对待她儿子一样对待你,你要觉得吃得好,就勤往家里跑跑。”茉莉撇撇嘴,吃自己的。过了一会儿,才问:“爸怎么还不回来。”玉兰道:“去基金会tຊ了,他那些同学朋友过去的领导,好几个都退休了,一群老同志感慨人生呢。”
玉兰还问茉莉,最近还有没有骚扰短信。茉莉说公公去世后,就没有了。玉兰笑道:“总有云开雾散的时候。”茉莉顺着想,说:“不会是我公公吧。”玉兰说那怎么可能。茉莉说:“要不你看,公公没走之前,风波不断,走了之后,风平浪静,说明什么。”玉兰认为只是个巧合,估计幕后黑手也觉得没意思,所以停了。
本来茉莉都快忘了这茬,老妈一问。睡觉之前,她又跟劲草提起这事。劲草道:“没有不是挺好,省得你又怀疑这怀疑那。”
茉莉侧躺着,单手撑着脸,床上放着影集,随意翻。里头都是劲草过去的照片。
“本科照片没几张,不爱拍?”茉莉问。
“忘了。”
“嗳,说说,过去你什么样。”
“这不都有么。”
“我是说,整个人的状态。”
“状态良好,比现在瘦十斤。”
“不是这种状态,是说精神状态,生活状态,情感状态。”
“精神恍惚,生活艰难,情感空白。”
“少来,”茉莉蹬他一脚,“爸出事,我才没跟你计较。”
“睡吧。”劲草迅速躺下。随时准备昏睡。
茉莉扳他肩膀,“我还没说完呢。”
“你就是没事找事。”他不客气了。
茉莉不太正经地,“王艺凯这人虽然是个二百五,但好歹还算坦诚。”
“他说什么了。”
“你紧张了。”茉莉竖起一根手指,眼镜放光。
“紧张个屁。”他不惜粗俗。说明有故事。
“他爆料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那啥啥?”劲草表达得很隐晦,变回老家口音。
“啥啥不啥啥。”茉莉学他。
“就是你揪住不放的那个问题。”
“哪个问题。”
“春风沉醉的夜晚。”
茉莉咯咯笑,故意小声,贴到劲草耳朵边,“被人表白的感觉怎么样。”劲草不听,一拽被子,背对着她。茉莉探过身子,继续说:“你是不是觉得特得意,男女通吃。”劲草转头,陡然变色,“你这个态度很不尊重人,老王没错,我也没错,就是对不上号,仅此而已,”顿一下,“看看,”劲草指着镜子,“看看你那看笑话的样子,跟天线宝宝似的。”
茉莉不放过,“就求证一下,我怎么我就看笑话了,我从来都是尊重少数族群的呀。”还追着,“说说,怎么拒绝的当时,他骚扰过你么。”
劲草不满,“想什么呢,那要骚扰过,还能继续做朋友么。”
“你们班有个叫伟的是不是。”
“这件事能到此为止么,”劲草终于生气了,“验也验了证也证了,说了不是不是不是,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只对你有感觉。”说着就抓过茉莉的手往他特殊部位放。
“看着我的眼睛!”劲草霸道总裁上身。
茉莉盯着看。瞳孔里是她的倒影。
“看到没有。”
“什么。”她不解风情。
“欲望。”
“没有。”
劲草只好饿虎扑食了。
“行行行,”茉莉翻身倒在床上,“我就看偶像剧的心态。”她今天没性趣。哦不,几个月来,她都没兴趣。劲草道:“你要是腐女,我可跟你过不下去。”茉莉说腐女是腐别人,又不是腐自己,榴榴过去就是腐女。
劲草不想听,装睡着。茉莉口气跟探寻UFO似的,“你说,匿名骚扰那人,就这么消失了吗。”劲草不回答。没多久,他的呼噜声就在茉莉耳边回荡开了。
......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18章 试读结束。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19章 免费试读
第19章
茉莉带囡囡去果果家看棒棒。搬回来之后,去高夏菁那串门更方便了。孩子们玩猫,大人们欣赏音乐,高夏菁不知从哪弄了套音响,说挺高级的。两个女人坐在餐桌旁听林忆莲的《伤痕》,高夏菁建议茉莉,仔细听第一句,“吹气如兰有没有,一开口就秒杀现在的女歌手。”
茉莉听了好几遍,真听出好来。
夏菁问茉莉,手风琴能不能拉出这个调。茉莉说估计有困难,《伤痕》属于布鲁斯,手风琴很难表现出那种节奏。
这次来,茉莉发现老高竟是个多肉玩家。都放在阳台上,洗衣机挡着,不深入腹地不大见得着。这个地界是猫和果果都被禁止进入的。她的自留地。
“怎么样。”夏菁很得意。
琳琅满目,叹为观止。茉莉搓手,想据为己有。高夏菁如数家珍:白菊、碧桃、三色堇、观音莲、冰莓、女王玫瑰、mozel……说完,夏菁打趣,“你可不许要,除了我婆婆和嫂子,谁也休想找我要多肉。”
茉莉不理解。不是离婚么,怎么还有婆婆嫂子。
“不过现在婆婆嫂子也不存在了。”夏菁补充。
“不存在最好。”茉莉咬牙。
“怎么,又闹矛盾啦。”高夏菁敏感,笑着问。
“没有。”
高夏菁不追究,把话折回来,“养的时候,家里还有男人,现在男人没了,多肉还在。”她苦笑,无奈地,“多肉不会背叛你。”
“你前夫一定瞎了眼。”茉莉说。
“那肯定的。”
两个女人都笑。
“真不找了?”
“找不着。”
“我帮你留意。”女人还是要帮女人。茉莉突然想起陈海涛。他离婚了,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人家能不能看上高夏菁。待定。试一试都没损失。
“瑜伽你还练么。”高问。茉莉说不练了。高说有点可惜。茉莉说每天家里家外,当哪吒都忙不过来。
周一上班,单位要求中层以上人员上报配偶和子女情况。表是茉莉经手的。她不是中层,不用上报,但米娜得报。茉莉发现,米娜竟然隐婚许久!更奇怪的是:她丈夫叫:刘大伟。
那么有意思了。
茉莉忍不住联想,会不会是米娜用她老公的身份注册了微信,然后去跟劲草聊的呢。朱劲草几次来接她下班,米娜都看到了。看她的眼神,有点羡慕。刘大伟肯定长得不怎么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米娜未免太煞费苦心。她的动机是什么呢。搞垮她顾茉莉?有必要么,她已经当了中层。还是真想吃这口腊肉?似乎也没必要,一旦闹出来,她职位都可能不保。或者根本是意淫?……
人心叵测,茉莉猜不透。
联系方式一栏,有刘大伟的手机号,她只好抄下来,用微信搜索。没搜到。茉莉把新情况跟榴榴分享。榴榴也认为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离得太远。关键现在她们也没什么冲突。
又是周三。善亚接了囡囡。茉莉和劲草去她那吃饭。小饭桌上摆着猪耳朵、红油拌肚丝。哦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平时四五十块钱的紫燕百味鸡,善亚是绝对不肯买的。这回一次两盘。准备开饭,善亚又把大馒头端上来了。茉莉瞧得仔细,挨着盘边靠左的那个,又是被蒸汽荼毒的,底座一片潮湿。
是坏馒头。
“有没有酒呀。”劲草来兴致。有菜,怎么能没酒。
张善亚道:“你爸泡的药酒。”
人死了,酒还在。
劲草让拿来。茉莉起身问在哪儿,善亚忙说她去拿,在床底下。茉莉道:“我去吧,您别闪着腰。”说着就往屋里去,一番寻找,药酒找到了,里面泡着枸杞、海马。善亚去厨房找口杯。茉莉一低头,赫然发现那只泡了水的馒头,又在自己碗里了。
她打发劲草,“去看看,别让妈爬高。”
劲草和囡囡一起颠颠地去厨房看情况。茉莉手快,迅速把她和劲草的馒头对调。
满足了。
等都齐备。四口人带坐好,开吃了。善亚眼尖,看到劲草碗里的馒头变了,于是不动声色把馒头拿到自己碗里,又去厨房蒸锅里夹了一只新的给劲草。这一夹不要紧。
晚上回自己家,茉莉终于跟劲草闹开了。
“朱劲草我告诉你,我顾茉莉平生最恨三个东西,凉不唧唧的茶!泡过水的馒头!出了轨的男人!”茉莉火气大得头发差点点着了,“你妈什么意思,每次都把潮馒头给我,好馒头给你,我就不喜欢吃馒头,为了她,我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不吃米饭,那么好了,人家次次给我这待遇,什么意思呀!”
“都是巧合……”劲草语重心长。
“一天巧合,天天巧合吗,就是故意!心坏!”
“下次这样。跟我换,你把那个什么……潮馒头,是吧,给我,我还喜欢馒头泡汤呢,”他又要上去抱她,温柔灭火,“不就一个馒头么,还能引发血案啦。”
茉莉恨道:“馒头是现象,本质是什么。”
劲草背过脸,他不要听。
“你以为我想去那顿饭,我是为了和平、和谐,为了你的面子,咱们家不演双面胶,本来就是各过各的日子,真要这样,以后孩子不用妈接了,我接。”
“随你。”劲草也没了好脾气。
很快,善亚还以颜色。反击的办法是,无限制占用劲草的时间。一三五,劲草tຊ囡囡去她那吃饭。每次都弄到十点多才回家。茉莉不问,她不接招,她知道,只要她一开口问,朱劲草肯定有一大堆理由。慢慢地,二四六也被瓜分不少。剩下一个礼拜天,如果奶奶要带囡囡出去,劲草跟着,那顾茉莉就被排除在外。
本来以为是《双面胶》,突然变成《金锁记》了。劲草要当曹七巧的儿子,那就让他当去。茉莉可不做被逼死在帐子里的儿媳妇。他们出游。她就回娘家。周日晚上也在娘家住,那永远有个温暖的小屋。
茉莉背着老爸,跟老妈抱怨。顾得茂最近还是在外面会朋友。茉莉问玉兰:“爸是不是更年期到了。”玉兰道:“他玩就让他玩,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可怜的。”
“可怜什么。”
“没人需要他了呀。”
“你需要他。”
玉兰纠正,“他需要我,超过我需要他。”
“那我要不要表达一下我对他的需要。”
“不需要,”玉兰微笑,“孤老头孤老头,让他一个人待着。”茉莉又开始把话题转到善亚身上。玉兰说难免,毕竟是人家儿子。茉莉道:“妈你这个观念就不对,龙应台的《目送》看过吗。”她随即翻手机,搜那篇文章,找到了,开始读,“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读完,茉莉抬起头,强调,“不必追!”
玉兰笑着说:“人家这是什么妈,官员,有事业,她是不必追,张善亚是什么妈,退休工人,事业为零,老公去世,那点可怜的注意力除了放在儿子身上,你还能让她放在哪里?所以人家追到上海来了。”
“那是她儿子,不是她丈夫,儿子总归要有儿子的生活,她的儿子,同时也是人家的丈夫,孩子的爸爸。”
“所以让你们生两个,多少能转移注意力。”
“妈,你们这代人怎么就这么难沟通呢,这不是一个两个的问题,就算生十个,我的生活也不能附着在儿女的生活上,我不是……”蛆字太难听。茉莉咽下去了。
“你这是被西方的女权思想洗脑了。”吴玉兰批评。
“人还是应该独立。”
“等你到他妈那岁数,再体会体会。”即便说最严厉的话,玉兰脸上仍旧带着笑意。
“反正我得找她谈。”
“不要直接冲突,”玉兰说,“找你劲草谈,实在不行,让他来,我跟他说。”
“我直接找他妈说,没什么不能摆在桌面上的。”
“那你就等着离婚吧,”玉兰语速加快,“不要心存侥幸,你跟他妈掉水里,他永远是先救他妈,老婆还能再找,妈妈只有一个。”
“离婚不可怕。”
“嘴硬。”
“高夏菁离了,不也过得挺好。”
“苦的时候你没见着。”吴玉兰叹息。
言出必行。
凑个空,两边拉和拉和,茉莉把高夏菁和陈海涛凑到一张饭桌上了。意思没明说,属于朋友聚会。但两方都理解这顿饭的目的。高夏菁一洗烈焰红唇,变成清秀碧玉,这路子,还是茉莉给指的。从餐厅出来,茉莉让海涛送高回家。高忙说不用,她打车。陈海涛也没坚持。
隔些日子,茉莉问夏菁。夏菁的意思是,男方条件太好,恐怕未必看得上她。茉莉说那可不一定,海涛不是那种庸俗的人。高夏菁索性挑明了,她说她不想处男朋友,对她来说没又意义,她现在需要婚姻。可是,她和海涛都有孩子,且都是男孩,年龄都不大,这阻碍就巨大了。
茉莉劝道:“有孩子的人就不再婚了么。”
高夏菁笑而不语。
茉莉说:“我反倒觉得,你要趁着孩子小,迅速再婚,否则再过几年,孩子大了,懂事了,反对意见就大了。”
高夏菁却说:“可是我不可能把他的优先级摆到我儿子前面,”停顿半秒,“他也是一样。”茉莉着急,说难道你还想往下找,没有经验的更难。高夏菁再次感谢茉莉,说合适的话,会处处看。
海涛那边始终也没动静,茉莉这才理了解夏菁的退缩。她是给自己留面子,找台阶下。她和海涛之间的主要问题不是孩子,而是阶层。海涛有三套房子,风生水起的事业,她呢,只有个不知道是租还是买的大开间,和永远卖不出去的理财、保险。高夏菁找陈海涛,那是高攀。是她顾茉莉欠考虑了,才把这两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牌桌的牌凑到一块。半路相逢,没有前情,想要让这个年纪的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难度太大了。婚姻市场也是市场,尤其是二婚,更要复合公平交易的原则。茉莉替夏菁难过。她这样住开间的女人,下半辈子似乎只能靠自己。
相亲事件过去后,茉莉遇到一件猜不透的事。有人通过手机号搜索加了她微信,但还没等茉莉说话,对方又把她删了。茉莉找榴榴分析。榴榴建议她不用过于敏感,有时候那种做微商、保险和搞营销的人,也会乱加的。茉莉果断调整隐私设置,不许任何人通过手机号搜索到她。
......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19章 试读结束。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20章 免费试读
第20章
牵牛带女博士到善亚这儿吃饭,劲草要求茉莉必须到。这叫顾大局。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对外,他希望小家庭还是看上去铁板一块。到二姨这儿,就是回家了。牵牛不客气。善亚不住给女博士夹菜,又问:“博士毕业都不分房子呀?!”
劲草怕表弟面子挂不住,道:“妈,博士和房子是两码事。”
善亚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茉莉冷眼望着,颇有点瞧不上婆婆,她知道,张善亚就是显摆。显摆自己有房子,显摆自己有能耐,她儿子是硕士,却能超过博士和留学归来的硕士(大表哥),独占鳌头。牵牛乐观,看了看博士女友,又对他二姨道:“商品房买不起,就买商住,我跟文萱打算到朱家角去看看,弄个复式,一样住。”
善亚立刻道:“商品房不能贷款的哇?”
女博士笑说两家凑凑。善亚知道美亚没钱,但外甥媳妇面前,她又不好拆妹妹的台,便又问朱家角老远老远,上班怎么办。
牵牛说学校有班车。
善亚畅想未来,“这样也好,先落脚,慢慢来,以后把你妈接来享享福。”一提到美亚。党文萱的脸色有点不大对劲。茉莉解围道:“走一步看一步,现在不想那么远。”
吃完午饭,劲草送囡囡去上英语班,茉莉也想走。善亚热情,硬留牵牛和文萱,让茉莉作陪。茉莉心里就是再不痛快,也不好拔腿走人。善亚拿出面团——上午就开始发了,一阵揉搓。午饭刚过,她便开始操持晚饭。调了馅,和了面,准备包饺子。
文萱识趣,凑过去帮忙。
善亚打发她,“没进门呢,不用干活儿,以后进了门,活不能少干。”又补充,“一家两口子,多干活儿的那个身体好肯定比不干活儿的好。”
茉莉悄悄白她一眼。她最恨这种歪理邪说。
文萱脸臊得红扑扑的,到客厅跟牵牛看电视去了。
茉莉却跑不掉。她属于进了门的,理应干活。厨房操作台旁,善亚擀皮,茉莉包饺子。婆媳俩静静悄悄地,无话。说什么呢。心照不宣,尽在不言中。
客厅内茶几上手机响。牵牛叫二姨。善亚拍拍手上面粉,笑着走出厨房,拿了手机,钻到洗手间接电话。
大约五分钟后,厨房灶上那锅鸡汤煮变了色,只剩一点底子,茉莉不敢擅自处置,大声叫婆婆。善亚从洗手间出来,冲进厨房,见砂锅里汤少,直接怼茉莉,“都快煮干了。”茉莉提议放点水,善亚也不同意,说这鸡汤是原汁,放水味道会变。
茉莉讨了个没趣,放下饺子,且去方便。
厕所里的灯昏昏沉沉。
这房子旧,劲草租来,灯具没换过。茉莉嫌马桶圈不干净,用纸巾铺了一层方才坐下。刚坐稳,马桶旁边洗衣机上却发出喂一声。
茉莉心噗的一沉。
闹鬼么。
仔细瞄瞄,善亚的手机躺在那儿,屏幕上跳着秒数。
茉莉好奇,下意识拿起手机,对方似乎感觉到有人,话头便接上了。是个男的,操皖北方言,“嫂!当初我跟大哥在山西拉煤的时候……大哥就跟我讲过……那趟车如果走不下来的话……谁活着……谁将来照顾你……现在大哥走了……”
茉莉头皮过了道电。
手臂上,鸡皮疙瘩起来了。
是……劲草的小叔……朱二力!
后面的话更加不可描述。
茉莉向来嘴上厉害,哪里真见识过这等事。她吓得跟被蛇咬了一般,五指一撒,手机掉在地上。尿也识趣,及时回缩。
茉莉站tຊ起来,裤子刚提到一半,善亚推门进来了。
低头望望手机,抬头瞅瞅婆婆,茉莉弱弱地叫了声妈。善亚狠狠瞪她一眼,二话不说,三两步上前,拾起手机,挂断,转身出去了。
从出洗手间门到出婆婆家门,整个晚饭时段,顾茉莉都是手足无措的。反观善亚,镇定自若,谈笑风生,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茉莉这才感受到自己和婆婆道行的差距。她是道高一尺,善亚就是魔高一丈。
她真后悔拿起那个电话,后悔知道了婆婆的秘密。或许只是小叔追求善亚,善亚对他没意思呢?也不对,后面那些不可描述的话,已经足够证明叔嫂的关系。
茉莉怀揣着这个秘密回到家,洗了澡,还一脸的忧心忡忡。劲草看出她的不愉快,问:“下午没事吧。”茉莉一惊,冷静下来,才明白劲草是正常询问。她说没事。劲草又问:“匿名短信又来了?”茉莉说没有。
劲草跟着道:“刚妈夸你饺子包得好,手巧。”
看看,过去从未夸赞过,这特地的夸,恰恰说明心里有鬼。茉莉把这个秘密憋在心里几天,始终不消化。不不,不能跟劲草说,他肯定向着他妈;也不能跟榴榴说,万一将来榴榴真跟大表哥有后续,善亚也算是她的长辈。茉莉只能在回娘家的时候,跟老妈嘀咕嘀咕。她把这事描绘成一个男盗女娼的香艳故事。
玉兰笑,“想不到你婆婆这么受欢迎。”
茉莉着急,嘴里的无核蜜枣还没咽下去,“她受欢迎是她的事,问题的关键在于,她知道我知道她的丑事!那我不就成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瞧着吧,她肯定会报复我。”
跟绕口令似的。
玉兰说:“也许会讨好你呢。”
茉莉道:“不不不,她不是那样人!瞧着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没过几天,善亚又叫茉莉劲草带着囡囡去家吃饭。吃完了,张善亚突然说:“茉茉,我还没你微信呢。”劲草也附和说应该加一个。婆媳俩向来电话联系。茉莉讪讪地,等她掏出手机,婆婆的二维码已经在那等着她了。成为好友之后,善亚又说:“茉茉,你拉个群,把劲草、牵牛、凌霄,还有那个文萱,反正在上海的亲戚,都拉进来,以后大家相互帮助,团结友爱。”劲草说妈我来吧。说着,就迅速拉了个群,在里面发了个笑脸,取名为“和和美美一家人”。
婆婆加她微信,茉莉觉得,这里头一定有深意。可一时半会,她又领会不到善亚的心思。就她这方面来说,重中之重,当务之急,是要让婆婆打消顾虑,要让张善亚知道,虽然她顾茉莉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但她嘴巴紧,不会二次传播,更不会干涉那些事。电话里的内容,只能是烂在她肚子里。
茉莉有点后悔告诉老妈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妈知道,保不齐老爸就会知道……不过这种事,张善亚想要瞒到天荒地老也不切实际。就算她不说。朱二力那张嘴也会泄露出去。
事到如今,装傻不切实际。她琢磨了一夜,没有头绪,上班时间,茉莉昏昏欲睡,黑咖啡也没办法帮她提神。米娜进门,拿着材料,递给茉莉同屋的小姑娘。她一惊一乍地,“呦,不一样了啊。”小姑娘窘,说哪不一样。米娜指了指她小腹,“这儿。”小姑娘脸红了。米娜笑,“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小姑娘怀孕了,不到三个月,米娜怎么就火眼金睛看出来了呢。
茉莉讨厌米娜那副嘴脸,她说不会说出去,八成出了这个门就会大肆宣传。小姑娘刚入职就怀孕,上司那,免不了一场不痛快。
茉莉站着,端着马克杯,目送米娜妖娆的背影远去。她脑中突然叮一响。跟微波炉到时间似的。放心,我不会说出去。这句话好,简明,直接,最关键是,这话在茉莉脑海中,跟婆婆的微信对接起来。她只需要发个朋友圈,设置为婆婆一人可见,不就把自己的态度准时传达过去了么。
顾茉莉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发布消息,文字照抄:放心,我不会说出去。配图是她春天在郊外拍的,一条白狗,回头凝望,卧在草坪上,阳光普照。
发送完毕。
茉莉坚信,只要善亚能看到这条朋友圈,就一定会理解她的苦衷。这事就算翻篇了。
女儿在客厅地毯上玩耍。电视里放着广告。是某保健品宣扬的“婆婆妈妈节”,说婆婆也是妈,用心感谢她。劲草从外面回来,他刚去给善亚送软骨素。善亚骨质酥松,还摔过。有前车之鉴。
“妈说什么了吗。”茉莉假装随意。
“没说什么,”劲草停顿一下,又补充,“哦,说七月节回去一趟。”
“回去干吗。”
“给爸上坟。”
茉莉走到餐桌旁坐下,突然悠悠地说:“爸走了也有好一阵子了。”劲草没吭声,他要摸烟,被茉莉制止。
“妈年纪也不算太大。”茉莉又说。
劲草猛然抬起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茉莉,“我自己妈,我自己能养活。”
茉莉微笑,“万一妈自己有意愿呢。”
“是妈的意愿还是你的意愿。”
茉莉骇然。这不引火烧身么。怎么成她的意愿了。可她又不好挑破。于是只好说:“我没这意愿。”
劲草道:“妈已经够让步了,单门独户,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茉莉百口莫辩,着急道:“我没那个意思,楼上的丁阿姨赵阿姨不都再婚了,老年也有情感需求。”
“妈跟你说的?”劲草问。
茉莉心一动,本来是丑事,何不做成好事,如果婆婆再走一家,她这边就轻松多了。于是她故布疑阵,“妈不让说,你也别去问她。”
“跟谁。”
“这我可不知道,”茉莉连忙否认,“反正多少有点那意头。”
劲草叹气。
茉莉道:“你对天发誓,不许去问妈,回头妈说我多事。”
劲草突然说:“妈要真想走这步,我也不反对。”
“你反对也没用。”
“我有心理准备。”朱劲草说。看劲草这意思,茉莉觉得自己这招犹抱琵琶半遮面实在是高。在告密与没告密之间,她先吹吹风,敲敲锣鼓。而且她这次透风,也了解到劲草的态度。茉莉认为,张善亚可能真是由于顾及儿子,才没推进这事。如今劲草表明了支持。她是否可以向婆婆也漏点风,催化好事。早点让善亚转移注意力,她跟劲草也得解脱,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主意一定,顾茉莉给婆婆送行就积极多了。早早帮善亚备好了回乡的礼物,不用她拿,全部快递。劲草担心老妈一个人坐高铁不安全。茉莉建议问问牵牛、文萱,要回正好搭伴。张善亚却坚称自己能行。这次见面,茉莉仔仔细细观察了善亚。
全部微表情都捕捉到。
她判定,婆婆铁定看到了她朋友圈。她还故意问:“妈,你怎么都不发朋友圈的,那些个美照,藏着可惜。”
张善亚答:“我只看,不发,没意思。”
那么好了,强调看。肯定看到了。
茉莉又说:“妈,我们家楼上那赵阿姨,说想你。”善亚问怎么想起我来了。茉莉说要给你发喜糖呢。善亚不懂她意思。
茉莉点明了,“刚找了个老伴,婚纱照都拍了。”又补充,“劲草也说般配,还说,老年人,也要勇敢追求幸福。”行了,点到为止,说得够直白了,顾茉莉相信她这话里的话,张善亚女士一定能懂。
......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20章 试读结束。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21章 免费试读
第21章
善亚一走,家里跟少了门神似的。妖魔鬼怪又出现了。朱劲草手机再次接到匿名短信,这次内容更疯狂:茉茉,你就那么狠心?不顾你儿子了吗。劲草再对这种恶作剧习以为常,也有点扛不住。本着开诚布公的原则,他把手机放到茉莉面前,问:“是假的吧。”
茉莉反问:“难道你认为是真的?”
劲草答:“我不知道,所以问你,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污蔑。”顾茉莉竭力稳定情绪。
可一回娘家,她顿时崩溃了,她冲进厨房,拉住老妈的手,“妈,张善亚要整我!”玉兰倒还算镇定,她挽住女儿的胳膊,叫她冷静,问怎么回事。茉莉把劲草收到“黑短信”的事说了。又描述了善亚走之前,两个人的交锋。茉莉急促地,“这下明白了,她根本就不喜欢小叔,是小叔一厢情愿,所以我提醒她,暗示她,反倒激怒了她。报复开始了!”
人一走就出事,什么意思,她张善亚还要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短信可是不长脚,全世界都跑的。玉兰坚持认为有人恶作剧,还劝说你婆婆不是这种人,她这么大年纪,怎么可能会弄这些。
“不会可以学呀!她拼多多玩得可溜!”茉莉下意识把手指伸到tຊ嘴边,咬手指甲,“对对……劲草跟她说过匿名短信的事……然后她将计就计,一定是这样!”
“她怎么会知道。”玉兰讳莫如深。
母女俩都躲着那事。跟哈利波特的身世似的。
“不会查吗。”
“那可有年头了。”
“或者有人告诉她。”
“那事就没几个人知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谁,几个同学,桂凤知道,去美国了,榴榴也知道……”顾茉莉的自言自语停顿在这儿。沈榴榴,会是她吗。她可是铁杆!多少年忠心不贰!马上还可能成亲戚、做妯娌。茉莉不相信榴榴会背叛自己。关键是,沈榴榴告诉善亚这些,对她有什么好处呢。损人不利已的事,何必去做。
顾茉莉流过一胎。十九岁。那是她过去三十几年中最黑暗时光。她学琼瑶的《窗外》,把自己错付给了一位语文老师,糊里糊涂酿下大祸。为保全名声,母亲吴玉兰带她到外地做了流产手术,这事连顾得茂都不知情。但榴榴知道,还有桂凤,虽然她们没正面问过,顾茉莉也从未正面回应。可茉莉清楚,闺蜜们是看破不点破。如今时过境迁,桂凤远走,那就只有沈榴榴一个知情人。会是榴榴么,茉莉心里打鼓。如果是,她什么目的,如果不是,那幕后黑手又是谁。不过这条消息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拆散她和朱劲草。
顾茉莉无心工作,她请了假,没打招呼,一大早就往榴榴家赶。不巧,汪凌霄也在。
“大表哥。”茉莉保持礼貌,压抑住急切。汪凌霄显然感到意外,他招呼了一下,先走了。
“这算同居了么。”
“路过。”
“一大早就路过?”
榴榴被问得不耐烦,道:“什么事呀,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茉莉十分严肃,“榴榴,我下面问你的话,你必须如实回答。”
榴榴悚然,她从未见茉莉这样,“你干吗,我害怕。”
“说实话就行。”
“跟我有关么。”
“算有一点吧。”
“会破坏我们的友谊吗。”
“不好说。”
“那就别问。”沈榴榴要拉茉莉下楼吃早餐。
茉莉拽过她的手,“就一个问题。”
榴榴圆睁两眼,神色恐惧。
茉莉深呼吸,“我当年那事,你告诉过别人么。”
“什么事。”榴榴没反应过来。
“跟夏老师。”
榴榴突然打起嗝来,停不了那种。茉莉猛拍她后背。嗝被止住了。“没有。”榴榴不看她眼睛。茉莉恳切地,“你要跟我说实话,有人害我。”榴榴忙问怎么了。茉莉说你先别问那么多,你就说你跟人说过没有。
“没有。”
“跟你妈也没说?”
“绝对没有。”
“那就奇怪了。”茉莉嘀咕,“有人到劲草那告状,提到这个事。”
榴榴沉默。
“你跟桂凤有联系么。”茉莉又问。
“她好像在丹麦。”
“我也觉得不是她。”茉莉说。
“‘有人’是谁?”
“还是匿名。”
“靠!”榴榴义愤,“你承认了么。”
“疯啦,”茉莉叫嚷,“当然没有。”
“死无对证。”榴榴脱口而出。又忙闭嘴,说“死”有点对不住那死去的孩子,也怕勾起茉莉的伤怀。“警察都查不出来。”她又问:“有嫌疑人么。”
“我婆婆。”
“不会吧!”
你不仁我不义。茉莉干脆把婆婆跟二叔的事说了。榴榴连说了三个要命,又说想知道是婚内还是婚外。茉莉说如果真是张善亚干的,她就要向朱劲草揭露婆婆的真实嘴脸。榴榴问:“你觉得劲草会生气么。”茉莉问为什么不会,还有什么比背叛更严重。榴榴却说,是否是背叛,是否是二叔一厢情愿现在还不能认定,而且说白了,就算他们在一起,只要他们说是在你公公死后才发展出感情的,那么在劲草看来,基本也等于肥水不流外人田。
问题问完,茉莉不再久留。临走前,她又向榴榴求证一遍:是否跟别人说过,哪怕不是故意,说漏嘴那种也算,请她好好想想。榴榴坚持说没有。
她问茉莉打算怎么处理跟劲草的关系。
茉莉惨然,“如果因为这事,他跟我离婚,我也没话说。”“这不是罪。”榴榴说。茉莉承认这一点,但是,虽然这不是“罪”,可婚前隐瞒却是“罪”。以她的道德底线来判定,她认为朱劲草有知情权。
女儿放在老妈那儿,顾茉莉调整出时间、空间,打算坐下来好好跟劲草聊聊。饭早早就做好了。茉莉想过去饭店见面,可那样一来,太过刻意,自己反倒显得理亏。就家常菜好。轻描淡写,情义却都在里头。时间差不多了,还没见劲草回来。茉莉打电话过去,座机,手机,都没人接。过了半小时,也没见回电。
茉莉着急,给劲草发微信。谁知善亚却打电话来,说担心家里的煤气没关,让茉莉过去看看。茉莉嘴上应付着,下了楼,却直接叫车往劲草公司去。冷战又开始了?这就闹翻了?还是说,他朱劲草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不用当面宣判,就给她判了死刑?可是那都是在遇到他之前发生的呀!他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坐在快车上,茉莉委屈得哭了。不是大哭。只有一点点眼泪。一下车就风干了的那种。她还有仗要打,哪怕分开,也需要清楚明白干脆利落!
茉莉走得急,过马路牙子,没踏稳。把脚踝给崴了。崴了也要走,活见人死见尸,她真想跟朱劲草打一架。咬他,撕他,踏碎他的大男子主义。他凭什么嫌她?!
“喂!”前方一声喝。
抬头看,劲草站在那,夹着公文包,风尘仆仆的样子。茉莉一时不晓得讲什么,不前进,也不后退,一只脚微微提着,样子有点可笑。
“搞什么呀。”劲草走近了。
茉莉才感觉到脚踝疼,轻轻叫唤。
“怎么回事。”劲草半蹲下。
“崴了。”茉莉说实话。
“拿着。”他把公文包交给她保管。
“干吗。”她惊诧。
“背你呀。”劲草好像有点不耐烦,但又满是柔情。
他站稳马步,弓下背来。她顺势趴上去。茉莉有点发晕,她原本是来打仗的,怎么反倒俘获一只白龙马。背到停车场,塞进后座。劲草问茉莉去哪儿。茉莉说还能去哪儿,回家。朱劲草刹那的温柔让顾茉莉意识到,这个男人想开了,劲草已经原谅他了。他痛苦过,甚至想不开过,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暗地里完成。等夫妻见面,就像此刻,面对面,手里拿着红酒杯,玻璃杯壁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茉莉感受到的全是一个男人的胸怀。
是啊,有人挑拨算什么。那不过是她的一段过去,是在没遇到他之前的过去。茉莉真心觉得,当初一意孤行嫁给这个男人,真值。只是,他不问,她却不能不为这场误会做一个收尾。红酒喝罢。茉莉起身,她打开音乐。要和劲草共舞。
“你想知道什么,”茉莉微微抬着脸,“你问我就答。”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真的不是故意瞒你。”
“怪我没问。”
“不不,怪我。”
“那如果将来发消息的人,又要发什么给你呢。”
茉莉顿时撒开他的手,舞也不跳了,神色严肃,“你最好提前给我打预防针。”
“没有啦。”朱劲草笑嘻嘻地,忽然小声,“遇到你之前,我谈过十个女友,其中有九个现在还有联系,你信么。”茉莉狠狠拧他胳膊上的肉。劲草又道:“不管过去有多少,反正现在,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茉莉陶醉。劲草又恳求茉莉为他拉一次手风琴,就拉那首《白桦》。顾茉莉勉为其难同意了。
......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21章 试读结束。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22章 免费试读
第22章
一场在茉莉看来是史上最严峻的危机,就这么被朱劲草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天大地大,没有男人的心大。茉莉手舞足蹈地跟老妈描述那天所有戏剧化的场面,连见惯了风浪的吴玉兰,也不得不承认女婿宰相肚里能撑船。顾得茂探头问什么船。玉兰叨咕,“茉茉得再要个孩子!传宗接代!”
只是,事情是过去了,始作俑者还是个谜团。劲草不在乎,茉莉却不能不在乎。她怀疑榴榴撒谎。玉兰却认为不至于。茉莉说:“你知道那天在她家遇到谁了?”玉兰问是谁。
“大表哥,一大早。”
“过夜还是同居。”
“我哪知道。”茉莉嘟囔。
玉兰疑惑,“榴榴会不会被小汪给统战了呢。”当了那么多年官太太,也看了不少谍战剧,玉兰遣词很讲究。
茉莉同样不解,“那意思是,大表哥作梗?”
汪凌霄作不作梗她不清楚,不过邻居里有人作梗是真。这天,顾茉莉刚把囡囡接回家,朱劲草刚洗完澡,就有不速之客上门了。
开门的是茉莉。站在门外的是个光头男人。天热,他短T恤短裤,手tຊ臂上的纹身格外刺眼。茉莉赶紧叫劲草来,又转头对屋里,“囡囡!进屋去!”
“您好,我是社区维稳员。”男人的声音跟外表形成强烈反差。很温柔。劲草挡在门口,问他有什么事。“请问您家有孩子学乐器么。”维稳员问。劲草说我太太会拉手风琴。“最近晚上十点以后拉过么。”他又问。朱劲草想了想,承认了。茉莉确实即兴发挥过。
“有人投诉你们扰民。”维稳员很客气。
劲草和茉莉对看看,都不说话。
好家伙!顾茉莉被投诉了。
投诉渠道:市长信箱。算信访。处理机构:街道派出所。除了这一天这位维稳员,没过几天,又有民警上门,了解情况,仔细沟通,努力劝服顾茉莉晚上九点以后,不要再弹奏拉走任何乐器。
茉莉讪讪表示同意。
她又问:“警察同志,我能问问,是哪一户投诉我们的吗,是这样,真是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我想亲自去表示歉意。”民警告诉她,根据规定和惯例,他们必须保护投诉者的隐私。
沟通完毕,民警走了。顾茉莉关上门,一个人坐在玄关的鞋柜上,思考良久。她打开微信,进入小区业主群。点开“查看更多群成员”,业主们的头像显露出来了。到底是谁呢?她家所在的楼栋,总共五个单元,每单元九层,一梯三户。她在三单元五层。这也就意味着,她能影响的,应该是二、三、四单元她周围的这几户。她当然不至于去理论,深夜拉琴就是不好,这一点她承认。只是,凭直觉,她隐隐感觉,此前的这些匿名短信,搞不好也跟拉琴有关。算算时间。朱第一次收到匿名短信时,是她刚从产后恢复过来,重新玩琴没多久。
茉莉把这个考量跟劲草讲。朱劲草的意思是,不管是不是,以后你拉琴注意点,这事就了了。话虽如此,有如此躲在暗处的邻居,顾茉莉还是觉得脖颈发凉。茉莉唾:“真他妈的不懂欣赏。”劲草道:“你听是音乐,别人听就是噪音。”这话善亚私下也说过,劲草没学给茉莉听,她老人家曾说茉莉拉的琴还不如炸爆米花的风箱美妙动听。
善亚从老家回来,不见悲伤,整个人却跟打了鸡血一般。文萱和牵牛也回去了,没跟善亚碰面。不过,去给老母亲上坟,善亚跟美亚碰头。美亚把苦诉给善亚。核心问题就一个:牵牛要结婚,文萱家提议,两家凑份子,在朱家角拿下一套商住。房子都看好了,就等钱。可准儿媳妇到跟前也没用,美亚两口子,实在没有积蓄。老太爷虽然革命出身,却一身清廉,退得又早,只有一套房子。三个女儿都没沾到他的光。美亚老公在客运公司干,死工资,多少年没涨过。到哪儿弄钱。
美亚跟善亚张嘴,“姐,你要有,借我点,先把孩子婚事办了。”张善亚道:“只有一万,要用你拿去。”说的也是实话,上海一套首付,已经把善亚、大力榨得干干的。她再无闲钱,最有一点底子,是养老看病的本儿,绝对不能动。
“我自己都还租房子呢。”善亚微笑着对妹妹。显然,善亚对劲草和茉莉复述这一切的时候,心情是宁静而喜悦的,万里长征,张美亚卡在路上,买不了房,就进不了上海,而她呢,穷尽毕生功力,终于能让儿子,甚至让自己在上海有个家。定下大局。
试想,如果房子是女方的,她张善亚如今还有面目奔这儿来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儿媳妇那碗饭,你就得看儿媳妇脸色。现在好了,儿子住着自己掏钱的房子,她出来租房子也理直气壮些。
千言万语一句话:她张善亚,这辈子,对得起儿子。
至于文萱和牵牛,感情要深,不会分,但凡感情稍微浅点,估计这么一弄,就要分手了。两相对比,善亚又觉得凌霄聪明。汪凌霄跟沈榴榴的故事,已经传到她耳朵里。“直接找个有房子的女的,省多少心。”善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地,手在膝盖上揉搓,“不过老三不行,卖相差,人也浮躁些。”停一会儿,又说,“就算大宝跟榴榴,大姐也别想来上海。”
真亚还在黄山婆婆那趴着。
“大姐大姐夫,以后估计就在黄山养老了,出门就是竹海,空气好。”
没过多久,沈榴榴和大表哥“官宣”了。消息是从榴榴朋友圈发出来的。老套路,她的背影,后面手牵手,风景是植物园。配文是:往后余生都是你。
茉莉打电话过去问:“定了?”
榴榴嗯了一声。
“是他。”
“还能是谁。”
“见过你妈了吗。”
“没有。”
“胆子真大。”
“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张真亚呢。”
“就说去黄山见。”
“大表哥没房子。”
“我不在乎。”
“我现在该叫你什么,”正经事问完了,茉莉口气轻松起来,“表嫂。”
茉莉又把牵牛、文萱两家的纷争说了。榴榴却说她不想那么多,别说她现在有房子,就是没房子,只要认定了,也照样过。
榴榴问茉莉劲草后来什么反应。
“没提了。”
“就那么过去了?”
“过去了。”
“男人,”榴榴赞,“朱劲草这一票干的,真他妈男人。”又说他妈的男人风流,改邪归正之后就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人犯错就是一辈子的污点,凭什么。沈榴榴如此力赞朱劲草,反倒让茉莉觉得,这“情报”可能是沈榴榴泄露出去的。起码告诉了她妈。或者大表哥。然后呢。大表哥比劲草话还少,他可能去找善亚嚼舌根么?茉莉想不出头绪,但直觉告诉她,故事里还有故事。
牵牛找劲草借钱,在微信上说的。劲草问茉莉的意思。茉莉的态度很明确。第一,不能让妈知道,因为三姨找妈借钱,妈没借,我们再借,等于打了妈的脸。所以必须让老三保密。第二,如果要借,就必须打借条,亲兄弟,明算账。第三,借太多也不切实际,他黄牵牛要结婚,我们也要养孩子,少则五万,最多十万,不能再多了。劲草考虑再三,借给牵牛六万块。他这个表哥做得仁至义尽了。茉莉把这些事回家学给老妈听。
玉兰道:“我要是黄牵牛,就不会留在上海。”
“因为房子么。”
“不光是房子,”吴玉兰说,“回家,你是鸡头,在这,只能是凤尾,好好家里的上层不做,到这儿当底层。”
“牵牛回去也当不了上层。”
“起码中层吧,”玉兰道,“我们在老家算中层以上了吧,到这儿也只能算普通家庭,搞不好连普通都算不上,所以对所有的外地家庭来说,留在上海的本质是什么?”
茉莉聆听。玉兰一笑,“是阶层的提升,上海就这么大,竞争激烈,有本事的留下,没有本事的出局,牵牛他们只有一个学历,可交换的筹码太少了。”茉莉点头,深以为是。玉兰继续说:“所以,与其这样,不如回老家提升,等在三四线混到上层了,再让自己孩子到大城市,曲线救国。”玉兰吸口气,“以前你妈我也是有机会来上海的。”茉莉问怎么听说过。玉兰道:“为了你爸的事业,我只能放弃。”听着是个悲伤的故事。玉兰转换话题,问她婆婆最近怎么样。茉莉说还算正常,匿名短信也没再发来。不过顾茉莉把邻居举报她弹琴的事跟老妈说了。玉兰劝她消停,不要激化邻里关系。
“翁阿姨晓得伐。”玉兰突然提故人。茉莉说当然记得,公园里那个。“走了。”玉兰说得简略,似乎尽量把悲伤压缩到最小值。茉莉见老妈神色落寞,猜到她的担忧,于是劝说,翁阿姨是个例,你们这代人,老年生活基本都会很幸福。
......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22章 试读结束。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23章 免费试读
第23章
因为海涛的事,茉莉总觉得欠高夏菁一个正式安慰。趁着接孩子,茉莉请夏菁吃饭,饭后,两个大人两个孩子一起去夏菁那看棒棒。棒棒早成大猫了。十来斤重。不过这次到夏菁这儿,茉莉吓了一跳,屋子几乎被清空,或者说,只有少量家具。多肉都少了许多。“要搬家么。”茉莉问。
高夏菁却说最近她在试行“断舍离”。
“生活中的好多东西都不是必需,”夏菁随时打开衣柜,“真放下了,心也轻松了。轻装上阵。”
放眼望去,衣柜里一派素色,这才几天不见,茉莉真佩服老高的转变,她现在也不怎么化妆,除了擦脸油就是防晒,眼线没了,眼睛缩小了,眉毛淡了,杀气也轻了。
高夏菁像是换了个人。
“你觉没觉得我长变了。”夏菁问茉莉。
这不废话么,女人,妆前妆后差异本就巨大。茉莉作意端详。夏菁又指了指脸颊,“不是tຊ单个五官,是五官组合在一起,传达出来的气质。”
“冲淡了。”
“对,你这词够准确,”夏菁莞尔,“过去我这张脸,是鲁迅的《狂人日记》,现在呢,成周作人的《故乡的野菜》了。”茉莉笑。看不出来,高夏菁还通文墨,懂音律。高夏菁回头看看孩子和猫,又说想把棒棒和球球都送走,问茉莉是否打算接回去一只。茉莉说得回去跟劲草商量商量。又说:“孩子该伤心了。”
夏菁口气又淡又苦,“谁能陪谁一辈子,都得断,舍,离。”
受高夏菁启发,回到家,顾茉莉把自己的衣柜打开了。满满当当,都是她和劲草的囤货。茉莉决定先把自己的那份理出来,做个清单。要的留下,不穿的送、捐或者丢,酌情处理。
周末大半天,顾茉莉除了偶尔应付一下女儿囡囡,基本都扎在储藏室改的小衣帽间里。到了下午四五点,清单终于出来:
六十条连衣裙(含晚装)、四十九条内裤、三十件外套(含大衣)、二十条运动紧身裤、三十九双袜子、二十一双单鞋、十六顶帽子(不含绒线帽)、二十三件运动背心、二十九个胸罩、三十三双丝袜(含短筒、中筒、长筒、连裤)、十九条腰裙、二十四件短T恤、十个包、十三条牛仔裤、十三件毛衣(含针织衫)、七双靴子、十副墨镜、三条西裤、三套比基尼、两条骑行裤、一条登山裤、三条便裤、两件雪服、三件泳衣。
这是她顾茉莉的全部身家。
然后清理劲草的。
犄角旮旯扯出几条白内裤来。
皱皱巴巴,泛黄,茉莉抖了两下,根本甩不开。布黏在一块,像沾了鼻涕的卫生纸。再用力扯,看到白布上面残留的班迹。是精斑。
茉莉瞬间明白了。朱劲草除了跟她配合,偶尔还自行解决。他可能外头的确没有故事——那种长篇的大故事——可是,小短篇一定有,比如聊骚,比如上网打个飞机,比如四处弄点小电影,偶尔偷看几眼。茉莉曾发现劲草在洗手间欣赏小电影。不过,这次顾茉莉并不打算跟劲草挑明,丈夫对她宽容,她也应该对丈夫宽容,她愿意给朱劲草的生活一个出气孔,说白了,这种事跟打麻将一样,禁是禁不完的,只有等玩腻了,才会自动收手。
她担忧的是,劲草在玩的时候,会不会沾上什么人,再一个,是否保证不见面。因为一旦发展到线下,不确定因素就多了,沾上不容易甩掉。想到这儿,茉莉打算去作一个HPV检测,最好打打针。对于朱劲草也不能完全信任。至于这两条糟糕的内裤,茉莉则摆在洗手间洗衣机盖子上,作无声展览。只要劲草看到,就是种敲打。
榴榴想去整牙,戴隐形牙套,怕被骗,所以叫上茉莉一起。榴榴问医生,“调整牙弓,整体改善笑容可以吗。”茉莉在旁边听得直吸冷气。
为了美美地结婚,榴榴拼了。可是,整牙是个长期过程,一时半会弄不好。
出了诊所,茉莉劝榴榴,“咱能不就和男人么。”
“我为我自己美。”榴榴坚称。
“真到站了?”茉莉还是不相信榴榴跟大表哥是真的。挑挑拣拣这么年,怎么就在沈榴榴这个码头靠岸了。
“男人都渣。”榴榴口吐金句。
显然,汪凌霄也不例外。
茉莉接话,“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心里都有小九九。”
“是百分之百。”榴榴义正辞严。
茉莉朝沈榴榴竖大拇指。肺腑之言。
“可是我们还是爱男人。”榴榴苦笑。
路过喜茶门店,茉莉问要不要来一杯。沈榴榴果断拒绝。茉莉觉得奇怪,过去,她总是走过路过不错过,今天怎么成尼姑了。顾茉莉问她是怕胖么。
结果沈榴榴来个轻描淡写,“我怀孕了。”
石破天惊!
沈榴榴怀孕了!
还没结婚!
未婚先孕!
孩子是大表哥的!
茉莉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地上,她真越来越看不透这盘棋。“你疯了吧。”茉莉接收到消息,第一句反馈是这四个字。沈榴榴面带微笑,仿佛事不关己,完全不在乎这个有可能未婚生下的孩子会给她带来什么烦恼。茉莉却不大消化,喝下去的奶茶在肚子里滚了又滚,死活不往下走。
她告诉劲草。劲草骇笑,“大表哥要想结婚,早结了,不过榴榴够狠,带球进门。”茉莉说可能进不了门呢。劲草说那也不意外,大姨本来就不希望大表哥结婚。
“没有哪个妈妈不希望儿子幸福。”
“是希望,但她更希望自己幸福,大表哥一天不结婚,她就不用跟别人分享儿子,现在好,孙子都快来了。”
茉莉恶心,啐道:“这他妈都哪跟哪呀!”这是她近一年来说的第一句脏话。她觉得这事发展下去,极有可能无法收拾。可吴玉兰却不那么认为。茉莉把事情跟她说了。玉兰的第一反应是两个字:“好事。”茉莉嚷:“妈!你到底是哪边的呀。”玉兰道:“有孩子,先生下来再说,总归是凌霄的孩子,他不会不管,就算他不管,榴榴也不是不能抚养。”说到这儿,玉兰双手合十,“老天赐给榴榴一个孩子,挺好。”
茉莉诧然,“一生下来就单亲?”
“榴榴多大了?还能等么?就算她能等,她的子宫也等不了。”
“那对孩子不公平。”
“这个世界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绝对的命运,”玉兰口气突然有点抒情,“这是上海,私生子都容得下,还能容不下未婚生子么。”
茉莉道:“那如果换成是我呢。”
“换什么。”
“当初我也向榴榴这样。”
玉兰不假思索,“茉茉,你永远记住一点,只要你自己能接受,妈妈就能接受,只要你自己做了选择,妈妈就一定支持你的选择。”一瞬间,顾茉莉又是感动又是恍惚,感动的是老妈对自己的无条件支持,外面风浪再大,她退一步,爸妈永远是她的避风港;恍惚的是,绕来绕去,整个家族里最保守的人竟然是她顾茉莉。她的人生一直都在遵照社会要求的程序。可别人呢,早都跳级的跳级,留级的留级,还有的原本留级,却突然发展成跳级,让人始料未及。不愧是魔都呵。
同样魔怔的还有她婆婆张善亚。从老家回来之后,善亚开始信佛。不是一般的信。有一次,茉莉刚进婆婆家门,吓得连连后退两步。眼见耳听鼻子闻。四面墙都贴着佛画,玄关处设神龛,里头端端正正一佛像,近前供香烛。屋子里香烟缭绕。唱佛机无限循环:南无阿弥陀佛。只要进了那客厅,就仿佛进了一个巨大的能量场,善亚手持佛珠,面带微笑,口念经咒,乐此不疲。
茉莉害怕。她问劲草,“妈怎么了。”
劲草道:“悟了。”
呵,演《红楼梦》呢。
茉莉又说:“该不会是给爸超度呢吧。”
劲草道:“胡说什么,爸早转世了。”
茉莉吓得皮紧,问他怎么知道。劲草说老爸给他托梦了,说这辈子做得苦,下辈子投胎,去首富家了。
一听就是胡扯。
茉莉讥诮,“上辈子积了那么大德么。”
劲草认真,“我帮他积了呀。”
“你做什么。”
劲草一本正经说俏皮话,“跟你结婚还不算积德,不然你估计跟沈榴榴一样,一条道走到黑。”
茉莉愤然,二话不说,直接给他一脚丫子。好笑,到底是谁救谁。你朱劲草除了有点卖相,本质上就是个逆袭不太彻底的臭屌丝!
......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23章 试读结束。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24章 免费试读
第24章
夏天一过,党文萱和黄牵牛婚讯频传。但每回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喜事不成席。主要原因就是房子。男女两方还在僵持。
茉莉听善亚说,文萱父母皖北矿上的,这些年还算有点积蓄,掏点钱给女儿在上海买个商住两用,不是不可以。可人家就觉得委屈。怎么搞的?嫁女儿,我还没说赚钱,怎么反倒赔钱了呢。
美亚这边呢,刚开始还积极筹措。拉锯得次数多了。美亚看准对家嫁女心切,便也逐渐硬气,动辄叫嚣,“没房有人呀,咱也不是啥啥没出!”又私下说女方长相不贵气,多少影响下一代,是牵牛吃了亏。这些话经过善亚到劲草,又到茉莉。茉莉真替文萱不值得。还没过门呢,就已经被嫌弃了。
秋后还有一重热,是为秋老虎。劲草姥爷顶不住天气反复,小中风加冠心病了。幸亏保姆送医抢救及时,保住一命。三个女人连忙赶到老爸床前,真亚从黄山回,善亚从上海回。美亚就在本地,早早候着,她原本已准备好大哭一场,谁知竟是个虚惊。姊妹仨等到老爸出院回家,也就各自散去。
善亚试探了,大姐好像根本不知道儿子和沈榴榴的事。美亚一个劲儿显摆儿媳妇找得称心如意。真亚tຊ懒得听她那套,早早撤了。于是美亚对二姐善亚悄声偷笑说:“那边,妥协啦。”党文萱父母不愿意等,终于出了大头,连带文萱数年积蓄,在朱家角购入商住两用房一套。
牵牛结婚有房子了。
善亚见不得美亚小人得志的样,问:“写谁的名字。”
美亚道:“名字不重要,只要能落脚,来日方长。”
善亚回上海,美亚跟着,说要来看看房子。美亚想得明白,房子是大头,她省了,装修总得贡献点,不能省,不然的话,就算儿媳妇大度,儿子也会怪她。善亚说朱家角的房子,本来就是精装修,你能贡献什么。
美亚笑着说:“修一个厕所,贴一片瓷砖也是修,就是一片心意。”善亚不言语,在她看来,妹妹是堵自己的后路。美亚道:“二姐,我跟你不能比,你和姐夫,过去那是双职工,有点底子,我呢,下岗这么多年,东干干西干干,你妹夫拿死工资,多少年就那么点,全花在儿子身上,以后生灾害病,找谁要?拿出去,再想拿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说到这儿,美亚又补充,“不过二姐,你不愁,劲草能挣,茉莉也孝顺。”善亚不接茬。对外,她的家庭形象一向完美。
回到上海,善亚为了在妹妹面前显摆,先让茉莉、劲草带着囡囡来“请安”。又带美亚去看儿子的房子。从买到装修,全部细节一一讲解。茉莉不舒服。到底谁是主人。可在三姨面前,总不好拆婆婆的台。
善亚对妹妹说:“房子够住,别说我,就是大力活着,都住进去,也绰绰有余。”微微一笑,继续,“可咱们得做懂事的老人,永远记住一点,远香近臭。”
返沪第三天是周末。善亚把牵牛、文萱叫来家吃饭。小情侣对美亚的突然造访措手不及。但又不得不给二姨面子,硬着头皮赴宴。善亚打给凌霄。凌霄出差。茉莉觉得有故事,又找榴榴求证。沈榴榴证明,汪凌霄确实不在上海。
美亚问善亚,“大宝是不是不高兴。”
“不会吧。”
“二宝结婚,我看他脸色可阴沉。”
善亚问还有这事。
美亚幽幽地,“人呐,就得自己努力。”过了一会儿,又说,“弟弟们总不能老等他。”
善亚知道榴榴怀了孕。于是暗点一句,“大宝随大姐,神秘,也许早就明修着栈道,暗度了陈仓。”美亚心思都在自己家这边,没往深了想。不大会儿,牵牛和文萱到了。
主菜三道,板栗烧鸡、糖醋鲤鱼、毛豆烧咸肉,都是老家的硬菜。人都到齐,围小饭桌坐一圈。劲草本来说去他家,但茉莉怕刺激三姨和文萱,所以依旧在善亚的小屋请。善亚让都满上酒,她替美亚做面子,率先带头举杯,“老三,福气呀!找到个博士当儿媳。”
文萱不好意思。牵牛满面得意。茉莉不跟着拍马屁。美亚一饮而尽,对儿子,“好好对人家!”牵牛说当然当然。众人皆饮。美亚又让劲草给她满上一杯,右手捏着杯壁,左手托着杯底,对文萱,“萱萱,你嫁到我们家,委屈!”文萱连忙说没有。
牵牛对她的确不错。
美亚朗声说:“阿姨没本事,奋斗一辈子,也没几个存款。”说话间,真从裤兜套出一沓钱,厚厚的,真金白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美亚把钱往文萱怀里塞,文萱一定不要。可不可笑,大头都出了,何必要这点小钱,担个人情。善亚帮腔,“萱萱,收下,这是你妈的心意。”所有人又一愣。茉莉帮着说:“就当是改口费吧。”文萱这才勉为其难收了。
美亚心满意足,继续对准儿媳道:“还算老天有眼,东方不亮西方亮,自己没本事,生个儿子还算争气,萱萱,牵牛以后就托付给你啦。”文萱刚要说话。美亚又抢着说:“放心!进门你就当家,你们的小日子,你们自己过!”
万事俱备。开始选日子了。
美亚的意思是,老家一场,上海一场,回门一场。儿子好不容易结个婚,份子钱要收足。茉莉见文萱脾气柔顺,不争不抢,心生爱怜,格外帮她。婚纱、场地等各类注意事项,一一提点。不过文萱这边忙,茉莉不由得想起榴榴。肚子一天天起,却丝毫没有办婚礼的打算。这日,茉莉上门,把黄牵牛和党文萱要结婚的事跟沈榴榴提了。有点刺激、推动她的意思。榴榴无所谓,只说祝福。
茉莉替闺蜜着急,“你到底是心宽还是糊涂。”
榴榴默然。
茉莉问:“大表哥怎么说。”
“没怎么说。”
“跟你求婚了吗。”
榴榴眼望它处。
“你到底怎么想的,”茉莉真着急,“孩子不是小猫小狗,不明不白就弄一个?”
榴榴还是沉默。
“你身体有变化,他总知道吧。”
榴榴眼神黯淡。
茉莉站起来,半弯腰对闺蜜,“你没跟他说?他还不知道?”同一个意思两种问法。沈榴榴硬着脖子,“我不清楚。”茉莉嚷嚷,“那总得给孩子找个爹吧。”
沈榴榴细声细语,“爹不爹的我不在乎。”
茉莉脱口而出,“你征求过孩子的意见么?!我去找他!都什么男人!”
“别去!”榴榴拦阻。
茉莉一脸诧然望着闺蜜。沈榴榴啊沈榴榴,你到底是入了什么邪中了什么魔?!值得吗?!可是,既然榴榴再三恳求,茉莉只好守口如瓶,她能说什么呢,毕竟人家自己的事,只不过事到如今,她才真正理解了老妈说得那话。婚姻不婚姻不要紧,只要有孩子,榴榴就应该抓紧生下来。榴榴是怕大表哥知道,不让她生?这是场阴谋?见过高夏菁的状态吗?惨不惨?榴榴唯一的优势,恐怕只是一套房子。括弧,还有贷款。
这边百转千回,那边却一日千里。牵牛的婚礼日子定好了。先在老家办,初定国庆节第一天,然后转战上海,最后才去文萱的老家淮北。
美亚一从上海回老家,就定了当地最好的饭店,价钱贵不怕,羊毛出在羊身上,儿子结婚,她两口子恨不得把帖子散遍全城,誓要把过去出的“血”一次性收回来。劲草不巧,国庆刚好出差,早早跟三姨告了假,又对牵牛、文萱说抱歉。茉莉把囡囡搁老妈那,九月二十九就陪善亚回乡,各种操持。真亚托说身体不好,还在黄山,不参加婚礼。凌霄在外地,也不能来。因此,大姐这边,只有小汪从马鞍山回来,撑个门面。
美亚对外不说,对内却跟善亚嘀咕,“不来也好,免得耷拉个脸,自己不进步,还不许别人进步,大姐的病,全是心病。”
婚房设在美亚家,还是牵牛那间小房,美亚的意思是,反正小两口将来也不在老家住,再买房没必要。当然,他们也没钱。新娘则从善亚家出嫁,九月三十日晚间住善亚的卧房,就算娘家。顾茉莉作为二嫂,娘家人,全程陪同。
这一夜注定短暂,因为新娘天不亮就要起来化妆。茉莉和文萱并排躺在床上,衣服没脱。茉莉是怕麻烦,文萱是不好意思。
“紧张不。”茉莉问。
“不紧张。”
“还是你大气,”茉莉囡囡,“我结婚头天,哭一夜。”
文萱微微笑。老实说,顾茉莉看不出文萱的情绪,似乎并不兴奋,当然也不悲伤,好像只是完成人生必须要走的程序。她不爱他。茉莉这样想。一个女人不爱另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嫁给他。可能这就是魔都的生活。在上海,想要一个人活下去是难的。有几个女人又沈榴榴那样的勇气?不明不白生个孩子,以她的经济实力,注定了后半辈子都将徘徊在社会边缘。而文萱不一样,结了婚,她就是社会主流了。尽管娘婆二家都不给力,但她好歹有一个身份,组成了小家庭,过上了小日子,活在社会的规范里头了。安全。稳妥。顺流而下。
茉莉侧过身道:“牵牛人不错。”说完就后悔。这话听上去像安慰,容易引发误解——“人不错”,言下之意,其他就一般了。长相、能力、家世……当然,在颜值这个问题上,牵牛在文萱之上。
党文萱笑笑,没接话。
茉莉又找补,“找对象跟买房子一样,没有完美的。”越说越解释不清,“只要对你好,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文萱小声,“明白。”口气坚毅,搞得好像马上要刑场。
按老规矩,丑末寅初,两个人便起床,化妆师到了。灯打得老亮。文萱开始上妆。茉莉在旁边看着,过了一会儿,又去整理婚纱,点要带的东西。善亚起床,也跟着忙。收拾东西,没找到红伞——按老家规矩,新娘出门不能见天,要打红伞。善亚又连忙下楼买,红芋头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她去tຊ碰碰运气。
文萱嫌妆太浓了。
茉莉劝:“此时不浓后何时浓。”
化妆师是个妖娆的男子,也跟着劝。文萱动摇了,一会工夫,大艳妆花好了。时间还没到。茉莉问文萱饿不饿,她打算下楼买点撒汤。善亚回来,红伞买到了,但她不建议吃早饭,说撒汤都是水,腰喝大了不好穿衣服。于是茉莉又去准备出门撒的小钱。卧室里静悄悄地。马上就要上战场了。
滴滴。
是手机响。
茉莉下意识朝裤子口袋摸,解锁看,没有消息。善亚又风风火火进来,对茉莉,“你也得稍微化化妆呀,还有衣服,穿起来,伴娘准备!”茉莉被催得心焦,手脚也忙乱起来。
......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24章 试读结束。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25章 免费试读
第25章
迎亲的车队快到了,文萱突然拉住茉莉,神色郑重,“这婚……我不能结……”茉莉没听清楚。文萱又说了一遍。茉莉惊得魂去了三分,她做不了主,连忙善亚拉来。善亚头发恨不得着火,“咱不开玩笑!”文萱为难,“二姨……不是……”
善亚吊着嗓子,“为什么呀!”手已经推着文萱到门口,“文萱,你要不要结二姨不管,但你不能在二姨这掉链子,有话,过了门跟你老公、婆婆说,哪怕再离都行。”
“二姨……那个……我……”文萱满面愁容。
善亚不容她多说,“箭在弦上,走着吧!”
吹拉弹唱逼近了。新郎被拥簇着进门,茉莉替牵牛捏把汗,这文萱要是硬着性子不肯结,老张家、老黄家的面子可算摔地上了。伴娘茉莉挽着文萱,一个劲儿小声做工作,说有什么意见回头再说,大面场不能不顾,怎么着也过了今天,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这种情况电影里多了去,都要结婚了,新娘跑了,原因是,不爱新郎,找真爱去了。可做人不能这样呀!
黄牵牛进门,顾茉莉把一双红鞋递给他。他半蹲下,拿过文萱的脚,一只一只给套上,周围人起哄。撺掇吻一个。牵牛把嘴探过去,文萱却躲开了。众人哄笑。黄牵牛自我解嘲,说还不好意思呢。有粗蛮的亲戚起哄,说晚上再折腾!文萱脸红了。牵牛背起新娘,大部队跟着往外走。顾茉莉终于舒了口气,她圆满完成任务,眼看要出事,但好歹没发生在婆婆家。
到门口,茉莉跟善亚对了一下口风。茉莉问要不要告诉三姨。善亚道:“出了咱的门,就是他们家的事了。”又说,“以后这种事,真不能多。”
热闹一整天。份子钱美亚收足了。事情呢,不出所料于当晚爆发。新娘不愿意跟新郎同房,并且不承认这门婚事,说要重新评估。美亚家顿时炸了。
牵牛垂头丧气。
张美亚以为文萱是因为房子的事情不痛快,随即骂,“都是心甘情愿,没一点强迫,没房照样能结婚,现在觉得吃亏了?把人当猴耍?!博士都这样的?!素质在哪里?!”老黄从来都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人,这回实在愤怒,替儿子抱不平,“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大姑娘遍地都是。”牵牛嘀咕,“都是你们,房子房子,过房子还是过日子。”美亚不快,恨不得拎儿子耳朵,“没房子,怎么过日子?!也是你,非要找博士,就几个正常的?!找个本科可以了,不听!”
善亚和茉莉赶到,党文萱已然搬去酒店。美亚查案似的,问二姐,“头天晚上正常不。”善亚看茉莉。茉莉连忙说正常。美亚又问都聊了啥,有啥意头不。茉莉把头天晚上说的话大致交代了。
老黄道:“那总得有原因吧。”
美亚道:“她就是觉得吃亏!彩礼陪嫁,不都在他们手里,还有份子,都准备给他们,我们一分钱都不要!”
牵牛耍脾气,“能不说了么。”又愤愤然,“天涯何处无芳草!”
美亚叹:“这不造孽么,刚结就离,涮肉呢?!”
善亚只好安慰妹妹,一家人说好,这事儿对外不许透露。老黄建议他老婆去酒店问问。就算判了死刑,也得有个缘由。好不容易结回婚,哪怕离,也不能这样窝囊。美亚气冲冲收拾东西,要去当面说清楚,善亚拦着妹妹,“你去打架?”美亚撸袖子。善亚道:“你现在去火上浇油!”美亚火燎毛地,“那由着她?惯着她!”说着,她往茉莉身上看。然后又看看姐姐美亚。美亚也看茉莉。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茉莉身上。
张美亚求茉莉走一趟,好歹探探底。茉莉推脱,可见牵牛的丧气样子,终于于心不忍。更何况,她对文萱的临阵脱逃同样深表诧异,去酒店问问情况,义不容辞。
街景不断后退,茉莉坐在出租车上了。小城街道人不多,即便国庆,也只有菜市场门口热闹。党文萱为何突然变卦呢。就因为她头一天晚上的那些问话?唤起了女博士对爱情的渴望?又或者她的心根本另有所属?如果是这样,那她顾茉莉就犯下大错了。只是,茉莉又很疑惑,作为一个女博士,高级知识分子,考虑问题做事情会如此鲁莽吗。出门前她忘了问牵牛跟女博士领证没有。如果已经领了,那今天一闹,可真就是离婚了。冤不冤。
到酒店楼下,顾茉莉才给文萱打电话。文萱毫不迟疑说了房号。茉莉感觉文萱仿佛正在等她似的。门半掩着,茉莉进房间。洗手间有吹风机的声音。文萱应该刚洗完澡。文萱走出来,戴着眼镜。她把隐形眼镜去掉了。看着有点陌生。一见到茉莉,她便说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茉莉很有策略,“人就是应该跟着自己的心走。”
“是我不对,方便的话,麻烦替我向叔叔阿姨道歉。”
茉莉上前一步,拉过文萱的手在床边坐下。
“三姨三姨夫让我安慰安慰你。”
“我很好。”女博士露出强势的一面。
“是对婚礼安排不满意么。”
“没有。”
“因为房子的事?”
“想多了。”
“那就是对其他方面有意见。”
党文萱口气严肃,好像在做开题报告,“我跟牵牛彼此还不算太了解,我们能否进入婚姻,适不适合进入婚姻,还需要评估,还好,证还没打,这次酒席是个意外,份子钱我一分不要,算对阿姨的补偿吧。”
“为什么不合适。”茉莉问关键问题。
“说不清。”
“感觉、直觉?”
“也许吧。”
“是我那天晚上的话不妥当么。”
“茉茉姐,跟你没关系。”
顾茉莉站起来,“我不为三姨三姨夫问,我自己首先就想不通,文萱,牵牛对你不错,有感情,愿意跟你过日子,除了家庭条件一般,他真不能算差。”
党文萱不作声,拿皮筋把头发扎起来。
“我跟劲草结婚的时候,因为房子,也谈判了好几个来回,”茉莉继续说,“客观说,你这婚结得有点委屈,我一个外人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怎么能让女方买房,那不等于入赘了么。”茉莉咽了一口唾沫,“但房子现在也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是你的独产,所以谈不上吃亏……”
文萱打断她,“不是因为房子,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那是为什么。”顾茉莉立了军令状,势必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文萱说都先平静平静。顾茉莉着急说牵牛都快疯了。文萱苦笑。
茉莉一低头,看到床头柜上党文萱的手机亮了一下。
又熄灭了。
她脑中蓦地叮铃一响,接亲那天,她隐约听到文萱的手机来短信,党文萱还低头看了。看完之后,脸色似乎有点变化。只是当时情势紧急,场面混乱,顾茉莉没往脑子里走。现在想起来了。短信。莫非……
想到这儿,茉莉直接问:“你收到匿名短信了么。”
文萱表情冻结,右眼下眼睑微微发颤。
“收到了是么。”顾茉莉追问。
党文萱叹息。算默认了。
“消息看上去是错发到你手机上的。”
文萱眼睛陡睁。茉莉的话令她意外。
“是不是从中能看出牵牛的生活作风问题?”茉莉继续往下问。连上了。终于连上了。她现在怀疑给她和劲草发匿名消息的和骚扰党文萱的是同一个人。而且目的很明确,就是让他们婚姻不得安生。
文萱还是不愿意吐露真言。
茉莉十分恳切地,“我也收到过。”跟着,她递上手机,把她存储的匿名短信暴露在文萱面前。这下好了,她们似乎拥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成一国的了。茉莉的坦诚让文萱打开了心扉。她让茉莉先保证,不向任何人泄露,茉莉对天发誓后,她交出了匿名短信。这一次的消息简单粗暴。直接一句话:牵牛喜欢男的。
又是同样的伎俩!引发夫妻猜疑。只不过,这一次对方没用小三发错消息的策略,而是直接透露信息。直达“病灶”。试tຊ问,哪个女人收到这种消息不胆战心惊。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恶作剧。茉莉也这么劝文萱。但文萱却说:“你那是木已成舟,我这还可以防。”
是呵,悬崖勒马,为时未晚,谁也不想嫁给一个“有问题”的男人。可这种事,求证下去,又似乎无解。因为即便他是,只要他本人死不承认,除非你捉奸在床,否则就毫无办法坐实。
婚礼当然是不欢而散了。茉莉一方面劝慰文萱,让她不要那么快做决定,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好男人不好找,另一方面,又抚慰三姨家这边,说文萱并不打算退婚。美亚问:“那这算什么?!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茉莉只能说:“高级知识分子,心思多一点正常,给彼此一点时间。”茉莉又私下告诉牵牛,暂时不要跟文萱联系,不要起冲突。还说,问题在你身上,但这个问题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牵牛一头雾水。
茉莉不好直说,只好拐着弯呵斥,“反正,等着!有敌人!提高警惕!”
牵牛悚然,一口气不顺,连着咳了两分钟。
......
《朱劲草顾茉莉全文无删减》 第25章 试读结束。